“姨丈也去。”韩正经说着,往袁训说的树底下瞄,眼角见到几个官员走过来。
    “不许碰我姨丈!”韩正经快要哭出来,往袁训身前一跳,张开双手把他挡住。
    袁训无奈,不忍心责备,也得责备:“让开,大人们办案,没有你的事情。”
    过来的官员放声大笑,眼睛却不是看到韩正经稚气,而是盯着袁训。
    为首的一个笑得可以声闻到大门外面,他甚至拱了拱手,如同袁训还有官职的时候:“侯爷,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给盼来了。”在他后面的官员们跟着嘻嘻。
    常都御史是奉旨押解袁训,不是奉旨羞辱袁训,闻言动怒。办好交接手续,同走过来的他指责:“孙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主管诏狱的孙大人坏笑一地:“见到侯爷,我们心里一块大石就落下去。常大人您不知道,打去年梁山王没有报大捷的时候,我们就给侯爷设好单间儿,好床好桌子,去年门也新,是旧门坏了,新做的一个。不想,侯夫人有了,侯爷躲过去。我们一寻思,我们扑了个空。今年来了,您说我们该不该喜欢。”
    另一个官员笑得伸头探脑:“一早我接到话,把我喜欢的不行。侯爷您请,我家今年过年挂的斗方,这就有了着落。”
    他们满面带笑,韩正经认为不是坏意,就让开来。常都御史气的更狠,本就对袁训莫明下狱认为冤枉的他咆哮:“在押犯人不许羞辱不许虐待,不然老夫我弹劾你们。”
    以孙大人为首,诏狱官员哄然大笑。孙大人笑得肩头抽动:“常大人,你到了这里,把人交给我们,您可以门外请了。至于侯爷么,刚得了加喜姑娘,为太后把福禄寿喜添齐全,又没有确切罪名,莫须有这事情,想来太后那关过不了。我们怎么敢虐待?他不过是呆上两天,依然要回家,还是那官比我高,我要奉承的人。”
    常都御史大张着准备接话的嘴巴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收拢,正要说你明白就好,另一个官员鬼头鬼脑接话:“孙大人此言差矣,到我们手底下,哪能不虐待?不写上一百张字大家伙儿分得满意,咱们可不饶人。”
    孙大人满面红光:“你小子今儿脑袋灵光,是这个理儿。”对着袁训继续坏笑:“侯爷请,从知道您要来,可把我们乐坏了。纸已铺好,墨也研好,您今天不写到我们满意,我们可是不客气的。”
    跟他出来的人一起坏笑,一起道:“我们可是不客气的。”
    常都御史摇摇头,想起来诏狱特色传闻。
    往这里关的人,不是王公大臣,就是国戚达官。头一天兴许凄惨入狱,第二天升官的都有。诏狱的官员从来聪明,以不得罪为首要管理手段。不但能跟着混吃混喝,不落井下石的还能结交到人。
    他们也就能对袁训入狱分析的入木三分,也顺便把担惊受怕的常都御史给开导。
    常大人转过身子,还真的不再过问。但耳边一个暴喝声出来,一个黑脸孩子和一个玉雪可爱孩子跳进来。黑脸孩子大发脾气:“谁敢对我岳父不客气,刚才不客气的话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先吃小爷三锤!”
    官员们笑得太响亮,让萧战听到最后一句。
    旁边那个不用问是加福,加福颦着小眉头劝道:“战哥儿,祖父让你不要乱使性子。”但下一句,加福阴沉起小面容,小眼神阴森森,也在一干子官员里寻找着:“刚才那话是谁说的?按律法这是应该说的话吗?站出来,我不打你,我要揪你去见皇上!”
    官员们齐齐打个寒噤,刚才挑头说玩笑话不客气的那个一缩脑袋,在人后面大气儿也不敢喘。
    这一对可不是好惹的。福姑娘是福星下凡,招惹她不是自己晦气。小王爷是个无理占三分。更有一点,他背后还有他的祖父梁山老王,无理更占三分。这样一算,惹了小的出来老的,祖孙两个没理要占上六分不是?
    这谁能惹得起?大家惴惴不安。
    “哇!”一声大哭先于袁训开口出来,韩正经憋屈到现在,小心眼儿里有个哥哥姐姐会来营救的想法才跟出来。见到加福表姐好似见到救星出现。小手一指,大哭指证:“他,是他!”
    他指中带来袁训的常大人。
    萧战才不管这是加福亲戚中的长辈,立即铜铃大眼瞪起来,随时就要发飚,袁训怒斥:“放肆,你们俩个给我消停消停!”
    扭身对常大人欠欠身子:“大人是奉旨来的,请去见皇上复命。小孩子不懂事体,万勿见怪。”
    常大人摆摆手:“孩子们为父母,这本应当应份。”说过往外面走,有意无意地在萧战和加福面上扫一眼,好似防备他们随时出手。
    这一对小夫妻也是玲珑剔透,加福对袁训小跑过去:“爹爹,出了什么事情?”萧战一拍脑袋:“我马上带的有吃的,岳父我去拿。”跟在常大人后面出来。
    一出大门,常大人装着要和萧战分开,对他瞄瞄,低声道:“去见太后,见不到,也要想法子见。”萧战抓紧时间问道:“怎么了?”常大人给他一个茫然的表情:“我也不清楚。”
    小王爷是强横,莽撞早就下去。见常大人跟的还有捕快等人,算当着人冒险知会。这就躬身一礼:“对不住,刚才的话您别跟我生气。”常都御史眼前是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不久前袁家门外愤怒的执瑜执璞,尖声找破绽的香姐儿等,这让他从到袁家宣旨以来,这才有了笑容。
    “好孩子。”他嘴上说出上半句,下半句是你们要帮忙了,没说,全在眼睛里,对萧战略一凝视,上马回宫去复命。
    萧战从马褡裢里取一包备给加福的点心,拿在手里走进去。
    让他和加福过来一说话,诏狱里官员不敢再和袁训玩笑,把他送进单身牢房。袁训和加福说话,韩正经一哭停不下来,袁训间中还哄着他。
    见萧战过来,袁训板起脸:“战哥儿,今天真胡闹!”萧战嘿嘿,送上点心。袁训接过,对他还是没好气:“不许去找太后,听到没有。”萧战不是执瑜执璞,对父亲的话有严格执行的约束。萧战答应得顺畅:“知道了。”心里却想,为什么不找,我这就去找。
    战哥儿从来主意多,等袁训把加福也交待几句,自然是不说他获罪的原因,而加福不死心还在问时,萧战唤她:“福姐儿,这里没法子睡,咱们是不是回家去,一来安慰岳母,二来哄哄小七,三来让称心如意把被卧送来,四来,”对韩正经挤挤眼,因他今天的表现,眼睛朝天的萧战对他亲切许多:“把他送回去,你哭什么,又哭不出来曲子能解闷。”
    袁训听过欣慰:“这是懂事孩子,回家去让小七不要哭。”韩正经却不肯走,攥着袁训衣角:“我陪姨丈。”袁训摸着他头:“这是牢房,你小小年纪就蹲这里可不是好听事情。”
    韩正经想想:“那我外面陪姨丈,我其实比元皓小王爷、好孩子会说话,我可以陪着说话。”
    萧战见带不走他,就由他去,和加福出来,先去见这里官员。官员们也是说:“您有跟我们生气的功夫,不如去见太后。”萧战丢下几句话:“不许动刑,不许待的差,我们这就去见太后,不要对我岳父说。中午送酒菜给岳父,也有你们的。”
    官员们倒不为酒菜,谢天谢地的把他们送走,不放心让把门的望风,他们一拥出门,抱着笔墨纸砚来见袁训:“侯爷,写一张吧,”
    “这里静,是写字的好地方。”
    韩正经听话不再进去,但在门外手攥成小拳头,瞪着乌黑眼睛,好似有人行不轨,他能事先看出来,或阻止得动似的。
    袁训觉得无聊,也必须得打发走他们,接笔写了起来。
    ……
    这个时候的袁家,消息传到借住的亲戚耳朵里,他们到书房把关安围住。关安是袁训事先说过,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们不要有过激行动,还有哄一哄亲戚们,一找就在。
    这些人来自边城,天性里犯着野。是辅国公府的亲戚,总和辅国公府有恩情上的来往。
    又受到袁训的恩情,在招待数年上面,他们是按月出一些伙食费用,但宝珠对他们的招待由衣裳到饮食远超过他们给的银钱。家学里好先生,是他们自己进京也不能请到。住在侯府安全上也有保障。
    听说袁训莫明让拿,在龙氏兄弟的带领下,他们群情激奋。
    “是什么罪名?”
    “谁敢陷害?”
    “找他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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