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氏分派的有条有理,大家应声道:“就是这样。”文章老侯从外面进来,笑容满面地问:“正在同人饮茶,说家里有喜事,我赶着回来,却是什么喜事说给我听听?”
    老孙氏对他说过,老侯也说应该这样,老孙氏说一早身子不耐烦,韩世拓又还要回衙门,就老侯夫妻带着掌珠,捧着赏赐来到袁家。
    袁夫人的房里正热火朝天,摇旗呐喊的韩正经,是赏赐最低的。执瑜执璞他们的赏赐中,宫花比韩正经的要好。
    一堆的全放在桌上,孩子们由曾祖母和祖母分派。老太太和袁夫人说笑着,韩正经早就满场飞,拿起宫花,到处给人,跟他到处给鱼竿差不多:“给,哥哥戴,姐姐戴。”
    香姐儿同他笑道:“你也戴吧。”
    小手胡乱抓起来,把自己脑袋上插了一头。文章老侯和掌珠进来,见状乐不可支。
    问明老侯的来意,安老太太和袁国夫人说费心,自己收着吧。韩正经冲过来,抓着不知是谁的花放到祖父手里,溜圆眼睛很是认真:“祖父戴花。”
    文章老侯笑出老泪纵横。
    大家都装看不到,丫头送上茶,也给老太太换茶水,掌珠接过来,放到祖母身边。安老太太对她笑容可掬:“掌珠啊,你嫁的不错。”
    掌珠的身子一僵,母亲邵氏在座,以为这是祖母又讽刺的掌珠,不安地和母亲对个眼色,意思今天公婆在,祖母说话不防备,怕羞到他们,请母亲拦上一拦的意思。
    邵氏却回了一个眼色,带着不明的意味。掌珠正在懵懂,笑声爽朗,龙四带着龙显邦兄弟,手捧着他们的赏赐进来,这是送到二门外给亲戚们看上一看,有个激励他们在京里出力的心思,这又送回来。
    “请老太太和姑祖母收下。”
    也是送给长辈们。
    有个丫头悄步到掌珠身边,向安老太太附下身子:“这是显邦公子,后面的是显达公子……”
    安老太太点着头,笑得合不拢嘴地叫着:“显邦,你又有什么好笑话听没有?”
    不然就是:“显昌,你爱吃的点心,你多吃一块,”
    把这一幕看在眼中的掌珠,心头冰凉若寒冬。退到母亲身边,邵氏同她咬耳朵,也带着难过:“祖母上了年纪,一半的糊涂了。有些人和事记不牢,正是这样,她夸你,是真心的。”
    老太太恰好转过来,对着掌珠还是满面慈祥:“我们这个大姑娘,可是不差,她明快决断,等出了门子,家家都能当家。”
    邵氏也差点垂泪,这话是老太太在掌珠很小的时候说过,后来掌珠大了,就没再说过。老太太这又犯糊涂到哪一年里去了?
    文章老侯夫妻说是,说掌珠当家很好。掌珠面上带着笑,却把眼泪往肚子里流。
    好似刹那间,岁月如飞般过去,掌珠在她膝下长大,在她膝下学道理,还没有回报于她,她就老了。
    看着这个老人,看着房中欢跳的儿子,有痛在掌珠脑海里一搅,让她捏住帕子,好似捏住祖母就要流逝的年华。
    她攥得那样的紧,生怕手指动上一动,就要留不住祖母。
    老太太和袁夫人没收韩正经的赏赐,让文章老侯带回来给家人。老孙氏吁一口长气,接过宫花,丫头捧过菱花镜,小心翼翼戴在发间,顾盼仿佛自己回到少女时候,喜笑颜开夸道:“真是喜庆。”
    ……。
    窗前的花红柳绿中,齐王的脸色是阴沉的。身后两排椅子上,先生们也凝重地若有所思。
    “回殿下,人已带到。”青衣的小子出现在房门外。齐王回过身子,看表情还是不悦,缓缓道:“带进来吧。”
    院子里,高矮不同的几个文士在芍药栏旁边。
    他们分开两摊子人站,中间有若有若无的距离,似一道线般划分出来。左边,是游连田为首,正眼也不看右边以班新为首的一摊子人。班新则暗暗怀恨,等会儿殿下答应我的建议,我要你游连田好看。
    “随我来。”小子过来,带着他们往台阶上走,文士们或多或少的生出紧张。
    一直以来,他们是齐王在外面会见的人。赠送的也有银两,但跟名正言顺归属于齐王府,这是两回事情。
    今天能进到齐王府中,在殿下的外书房拜见殿下,大家心里卯起劲头,都知道明天还能继续进来,还是再寻下处,全在今天的见面里。
    都是不敢怠慢的态度,书房里一字儿排开:“见过殿下。”
    “坐吧。”齐王嗓音还算柔和。
    小子们为他们指派座位,全安置下来后,见房中还有几位先生,从他们的衣着,和出现在这里的安详态度来看,后来的先生们肃然起敬,知道这是齐王过了明路的幕僚。
    游连田是好奇,悄悄地想认出他们是谁。皇子殿下,不会用无名之辈才是。
    班新则更不安,他不怕当着齐王再和游连田争执,但他的话,却不愿意当着幕僚们说。
    没等他们多想多看,齐王沉下面容:“叫你们来,是你们都是本王心里满意的人,有难事要和你们商议。”
    “殿下请说。”先生们齐齐欠欠身子。
    眸光似茫然而又带上冰雪寒风,齐王语声迟迟,似拖不动的思绪千千重。
    “几个孩子也玩出花样来,皇上重赏了他们,又重赏了太子。先生们怎么看?”
    片刻的默然以后,因为没有人说话,班新打着颤儿的道:“殿下,力争上游这事情,官场要,家里也要。”
    先生们目光齐唰唰地看过来,班新生出瑟缩。
    “嗯,你说说看?”齐王询问的眼光,极大的鼓励了班新。
    班新一咬牙,露脸儿出彩免不了冒风险。有些话,幕僚们未必敢说。有些话,别人也想不到。
    他尽量的委婉:“殿下您日前为了百姓们,与镇南王有过口角。”
    “我就是不同他口角,他的心也不在我这里。”齐王冷冷淡淡。
    “所以,不防一万,要防万一。殿下您是皇家血脉,论身份不比任何人差……”
    “住口!”游连田暴怒地起身,同上一次一样,他大声斥责班新:“你又要置殿下于险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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