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人过来时,袁训更进一层:“当初要是依我的,早早退亲。如今加寿女婿也一定会对我嚷,我家加寿不纳妾。”
    太后扑哧乐了,我家加福不纳妾,是她还在御花园里住的时候,萧战扯上加福去卖弄过。
    小王爷在生日过后的几天里,到自己姨妈家里卖弄,进宫卖弄,到亲近些的亲戚家里全卖弄一回。
    太后为萧战可乐,又为侄子的话继续生气。“把你惯的,退亲的话也能乱说!你当这是寻常百姓家吗?说错了话,就是欺君之罪。”
    袁训垮下肩膀:“那加寿怎么办?我不能看到她有一丁点儿不痛快,我的心会跟刀割似的。”他开始抱怨太后:“您当时要加寿进京,就送给您。这以后过的不好怎么办,”
    对太后看看。
    太后火上来,又给他脑袋上一巴掌,骂道:“说个没完了你!”袁训不躲不避,由着太后打,嘟囔声低下来,但不停。
    “我的好女儿,我的长女,要是祖父在世,不知道多疼她。祖父遗札中有她的名字,起名就叫个佳寿,可不能过成加生气。”
    太后想到弟弟,气就下去。但听到侄子的话,气又上来。拿他没办法,和他好商议。
    “有我,你看我说过的话,何曾没应验过?皇后如今也不敢挑剔了是不是?你信我吧,太子和寿姐儿有情意,不会负她。但你说不纳妾,这叫胡扯。太子不是寻常人家,不是战哥儿。”
    袁训嘀咕:“他还不如战哥儿呢,越看越不如。”
    太后骄傲:“战哥儿的亲事是我的功劳。亲事虽是你许的,但你没有认真过。是我定下来。”
    “太子也是您许的,”袁训恰好可以这样说。
    太后继续骄傲:“加寿成亲以前,太子不会有别的孩子。要是有,你只管来找我。”
    她发上的白发随着话语微动,袁训心头微酸,不忍再说下去。皇上都近四十,姑母算是长寿之人。今年身子看着好,明年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
    袁训心软了,对着太后凝视一会儿,太后察觉出来,对他微笑:“你放心,有你父亲散福泽护佑,我会活到寿姐儿生曾孙子。”
    她的前半生,为自己弟弟。后半生,为自己弟弟的子孙。袁训不由得红了眼圈,不再和太后“胡闹”,把她的手握住,感爱随之上来,放到自己额头上,像个顽皮的孩子轻轻的抵住摩挲。
    这动作里有孩童似的依赖,有晚辈的感激,有至高的敬重,也有不可言传的亲情。
    太后慈爱的笑着,满心里洋溢着舒坦。很喜欢,而且在乎袁训难得表露的这一幕,她絮絮叨叨地同他说起话来。
    像是说的越多,这一刻就能越久。
    她都能对宝珠说:“你有儿子真好,以后我老了,执瑜执璞能为我扶灵柩。”执瑜执璞的爹,更是她的心头肉。只是接到身边的时候就大了,又有孩子们,就从没有这样的亲近过自己。
    而此时这亲近千金难换来。
    “你别担心,我看着你和宝珠恩恩爱爱,岂能不知道你对加寿的疼爱?就是宝珠,这会儿也是担心的吧?回去让她不要担心,有我呢。我年年都注意身子骨儿,也让太上皇多保养。他在一天,我的底气更足。我在呢,你担心什么?等加寿有了皇太孙,你就放心了。你是个明白人,太子房里不可能只有加寿一个,但我们的加寿啊,”
    太后自豪:“她如今会管宫务,会当家。以后谁也不能欺负她!我的儿,你说的让她同加福一样,那是好运道,是加福遇到好女婿。但运道再好,自己有能耐,不管遇到什么情势都不怕。这个才叫真正的重要。我的加寿啊,就是什么也不怕。”
    打着耍无赖主意进宫的袁训,这会儿让太后话中的慈爱击中心底。姑母为孩子们操的心,只比自己和宝珠多,不会比宝珠少。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多承欢,少添气。但为了长女袁训做不到什么也不动。但真的来歪缠,又体贴起太后来。
    循循的话语中,袁训一直握着太后的手。这是皇帝不会给太后的孝敬,也让太后更掏心掏肺:“信我吧,我的儿。你不看别人只看皇帝,他左一个右一个,皇后又帮不上忙,他可曾动过她?太子也会这样,加寿是加寿,加寿比皇后好呢。”
    太后偷偷地笑,这是一件大得意的事情,像是她只愿意和侄子私下里分享。
    袁训承欢的心思,他含笑附合:“是啊,这是姑母您教导的好。”他不叫太后,称呼姑母,又让太后心头一暖,低头笑得更和气。
    她的一只手在袁训手中,她用另一只手给袁训理理发簪,刚才她没有打乱,也拂拂发丝更平顺。
    “七月天要凉了,你不是天天在我面前,不要贪凉。酒少吃,架少打,多陪宝珠。她容易吗?给你生这些孩子……”
    袁训笑嘻嘻:“宝珠还生呢。”
    太后又惊又喜,随后笑得合不拢嘴:“那真是好,”神神秘秘:“我对皇帝说过,等我百年,我的东西一半儿给加寿,余下的给孩子们和你们。我啊,想到你们年青,兴许还生,我多分出两份儿不是,后面的也不能亏着。小六也不能亏。执璞是和哥哥一胎里出来的,但身份不能和哥哥一样,我得弥补他……”
    袁训嗯嗯地笑着,太后拿长子次子一样的看待,不但袁训早就看出,就是执璞的岳父尚家也看得出来。
    尚老大人曾经说过:“太后给如意称心准备衣饰,从来相差无几。执璞的零花钱,我问过他,他说和执瑜的一样。太后太好了,难得。”
    本来进宫是胡搅和来的,到走的时候就变成承欢一场。对着袁训辞出来,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自言自语:“自打把这个孩子接来,这日子才开始有意思。以前,不过是活着罢了。”
    这话要是让皇帝和长公主听到,一定会觉得委屈。但太后欢喜上头要这样的说,她是一时的口误。
    ……
    侍候的人请太子出书房,僻静的房里会见一个小太监。只得十一、二岁,行过礼就悄声:“昨天容妃娘娘跟着皇上回宫,昨天忙活一天收拾宫里,说缺东西,太后也回宫,总管们先支应太后,容妃娘娘不喜欢,让我今天到这里见加寿姑娘,奴才这才有功夫来回话。”
    太子颔首。
    这是太子安插在容妃宫里的人,加寿管宫务啊,太子弄个人进去不费功夫。
    为隐密不让人发觉,这个小太监是直接对太子回话,怕有人和他联络的多,会让容妃起疑心。如果有紧急事情来不及,太子也说不怪他。总之安全至上,呆在容妃身边越久越好。
    太子不是监视皇上,是监视容妃背后使坏。
    皇后对柳家人起的誓言,也对太子起过。太子知道自己母后爱嫉妒,但到底是他的母后,他相信皇后话里说的,容妃等人恶毒无声骂皇后。和柳至柳家的人一样,太子也和欧阳容不共戴天,防备她必不可少。
    当下让小太监说,小太监皱眉头:“最近只有一件,娘娘在皇上面前告忠毅侯来着。没提名字,只说那是皇上的近臣,又说以前的近臣,如今的近臣,生得俊,阻挡殿下您纳妾。”
    太子怒不可遏,我的事情要你多管!
    “昨天搬回宫,皇上赏人给殿下,容妃娘娘在宫里拍手称快,这一次提名提姓,说忠毅侯这一回碰了钉子,说自己的进言起了作用。又说让忠毅侯等着吧,以后会让皇上往殿下府里进更多的人,还说,她家里有表妹。”
    太子面色铁青,贱人!
    “就只有这么多,奴才听殿下的话,先要得娘娘信任。有时候娘娘和大些的太监宫女说话,奴才故意不在身边。这是昨天洒扫时听到的。前一段话是皇上饮茶,奴才送水进去听到的。”
    太子强作无事,把小太监夸奖一通:“你办得好。”让他去当差,去加寿那里要东要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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