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也是个不爱讨钱的孩子,但他喜欢过年气氛,喜欢小手拖着个东西在地上曳曳。
    他的红包儿总是有东西,不太重,方便他拖动。但在地上拖着,主人又往前从不后瞧,没走几步,袋子里掉出一个金锞子或是银锭来。小小苏跟在后面捡,捡一块就给跟随的奶妈,再警告似的给小六后背一眼。
    小六后背不长眼睛看不见,就是看见他也不放心上,继续在殿室里绕圈圈,绕得要吃要喝,就走到太后面前,丢下红包儿,自己动手,往太后怀里爬。
    小小苏又跟到后面,把小六弄乱的太后衣裳抚平,抚平,再抚平。太后笑得不能自持,一手抱住小六,一面伏下身子,先把小小苏亲上一口,又来亲亲小六。
    小六就得意了,伸长脖子,凑到太上皇面上也是一口。
    欧阳容气得胸口都是难过的,看看,这一个才像是太上皇太后的亲孙子,以后生下儿子来也像没有活路。
    太后不倒,皇后就不倒不说,太后还要扶起来一位袁加寿,小小年纪就要在宫里当镇山太岁,那可怎么行?
    几个得宠的坐在一起,欧阳容凑到叶嫔耳边挑唆:“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太后的私生孙子。”
    叶嫔扑哧一笑,用帕子掩住唇。许嫔坐在她旁边,叶嫔又把这笑话对她说,许嫔也一笑,传给另一个她们一队中的嫔妃。
    当然也不全是嫉妒的,连老夫人对着儿媳连夫人和女儿苏先夫人心满意足的笑,也是让:“看看,太后是多慈祥的人呐。”
    太后一到袁家,五岁的称心有个管家名声,前往侍候说得过去。但苏似玉过了年才满两周岁,她也打个“赶紧侍候”去的名声,让连老夫人一直感叹家门大幸。
    连夫人寻找下女儿称心,乖乖巧巧陪安老太太说话,尚家的如意,安安份份陪袁国夫人,连夫人也就满意了。
    只要没有嫔妃的嫉妒,也没有命妃们的眼红,都可以对这一幕是爱看的。
    太后和蔼,袁家的孩子们可爱,是个中看局面。龙书慧把最后一把瓜子儿仁剥给加福,加福说谢谢表姐,跑出席面去玩,龙书慧亦是满足回到母亲身边。
    悄悄同她耳语:“多谢母亲带我进京呢。”石氏和龙书慧同时红了眼圈。去年,是小小子们在家里,还算和谐。前年,大前年,凡是年节家里人聚集的地方,石氏年长能忍耐,龙书慧不大不小的年纪,又懂些,又不能自己排解不平,总是很难过的吃团圆饭,再听些弟妹们无心的话。
    如,不跟她玩,五叔不是好人。
    一个年里只听到一句,就足够五房里过不安。
    龙书慧依上母亲,幸好进京,不然上哪儿能看到兄弟姐妹们这样的和气热闹。
    石氏爱怜抚着女儿,轻声道:“去陪长辈们说话,不要贪着玩耍。”龙书慧答应着起身,见到钟南在一个柱子后面使眼色。
    在边城生长大的龙书慧没有太多的男女避嫌,进京后学礼仪方知道深闺中规矩。
    但她有一堆好表弟表妹,从加寿到执瑜执璞都是小夫妻成双又成对,龙书慧就红着脸过去,没有直接视而不见。
    钟南小小声抱怨:“我才想起来,给加福绣了东西,我的怎么没有?”龙书慧忍不住也嘟了嘴儿,也是跟妹妹们学会的。细声细气:“你的,明天你来拜年我给你。”
    钟南放下心:“有我的就好,怕你把我给忘记。”他走开,背影后面龙书慧轻轻跺脚,怎么会把你丢下呢?
    这本是难为情的事情,未婚夫妻私下里寻机会说话,但不远处的事情,让龙书慧羞涩不起来,而且再一次深知进京真好。
    那边站着三个表妹福禄寿,一个小王爷和一个太子殿下。
    萧战在和太子理论:“太子哥哥你比我们大,你不能帮加寿姐姐。”太子佯装生气:“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总欺负大姐,战哥儿,我在这里呢,你不放在眼里吗?”
    萧战半年兵书不是白学的,鬼精更上来。对太子道:“太子哥哥你看,”
    腾,跳转身子,小腰一叉,落地时脑袋往前顶着,对上加寿和香姐儿。
    加寿和香姐儿不甘示弱,也同样姿势对上萧战。
    太子大乐中,萧战振振有词:“分明是两个对我一个,我这么小,怎么会欺负她们。”
    太子吃惊的瞪大眼:“战哥儿,你几时会说这话?”都会示弱,我这么小也会说。
    梁山老王妃和王妃相对含笑,这半年的兵书没有白学。
    萧战占住“小”,但气势比谁都足。摇晃着脑袋得瑟:“我早就会说,我就是小嘛,姐姐们欺负我!”一个鬼脸儿甩过去,加寿和香姐儿急急忙忙地回。
    太子大笑出声,在萧战肩头上一拍:“你太——小了,小你还横。不管你小还是你大,我在这里,不许你和姐姐再吵。”
    萧战对加寿晃晃身子,抛一个不怀好意,一看就是明天再来过的眼神,去唤加福:“你要不要看烟火?”加福说好,和萧战出去,殿室里即刻冷清一半。
    太子就去加寿面前邀功:“我在呢,不许他不讲道理。”加寿笑眯眯,香姐儿更是笑靥如花,齐声道:“多谢太子哥哥。”香姐儿也去看烟火,太子和加寿回去席面上坐着。
    这也是一对小夫妻,当着人毫不避讳他们的亲密。龙书慧轻轻地笑着,按母亲说的,对姑祖母袁夫人走去。这些长辈们啊,是要好好的陪着才是道理。
    ……
    有名的那个才能三十夜宴出现,掌珠就是那不能去的人。文章侯依然不是当红侯爷,掌珠知趣守着儿子在家里。
    韩世拓客厅上和亲戚们喝上一回酒,进来看一回她。见雪夜深黑,衬得掌珠在红烛下面容生辉,生过产的她更丰腴秀艳,但这几天的忧虑还是不减。
    韩世拓帮着出主意:“依我说,是你的亲姨妈亲表妹,你下张年酒贴子请她们吧。”
    掌珠稍动一动,声气儿有些弱:“要是不来呢?”眼前一暗,韩世拓在她面前,个子高,半俯身子才能和掌珠对视眼眸,韩世拓逗她:“不来就不来呗,你请,你不失礼。她要是不来。让她们失礼去。”
    “你说的倒轻巧,”掌珠侧过脸儿。
    姨妈和表妹明珠回京,掌珠因为管家,也因为怕大家见面说不到一处去,到现在还没有请她们。
    又加上很快就过年,不请也能混过腊月,但年里呢,不请就不合适。
    请,她们不理睬,掌珠想这该多难过。
    从年前纠结到三十这夜晚,掌珠幽幽对着烛光:“唉,”又是一声叹息。
    韩世拓又要好笑,把酒薰的衣裳换下来,去看看儿子睡得香甜,让掌珠早睡:“母亲说今晚不要你管,让你早睡,别等我,兄弟们下科赶考的等我论文,说好谈一夜。”
    掌珠懒洋洋说好,丫头打门帘又关门帘,北风不多的进来吹一吹,还是没有精神。
    这年酒贴子是送还是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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