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京里的孙子也回到身边。
    眼睛全看在老侯身上,老侯偶然抬眼见到,有了轻松的一笑:“紧张什么?”
    老太太这个时候进来,她从董家出来,就直奔兄长家里。进门就道:“哥哥,你可听到消息没有?”不等老侯回话,又把董老夫人的话转告。
    老侯唏嘘,看看大家的心全在我的寿姐儿身上。在老侯心里,是他的寿姐儿。
    他在山西的时候,出来进去都要报备一声的寿姐儿,也受到别人的关注,老侯满心里感动上来。
    告诉儿子孙子:“今天你们还没有去看过,去看看吧,说我就过去。”等他们出去,老侯对老太太微笑:“二妹看把你急的,哥哥我还在呢,有事情自然是我挡着。”
    老太太呜地一声,又哭出来。断断续续的:“这可怎么是好?又走一个,再没有表姐妹了,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你可得陪着我。”
    老侯听着也难过,老年人怕冬天,他去年冬天过得艰难,全是挣扎着给加寿去说书。春天到了又犯咳喘,全是为了加寿才撑着。
    妹妹哭不打紧,把他对光阴逝去的难过一把勾起。
    他一面安慰老太太,一面也安慰自己:“许多的事情未了,我怎么走?宝珠又要生了,这第六个少不得也是我来教导,三五十年里我在呢,二妹你只管放心,把你自己身子骨儿调养着,等着抱曾孙子。”
    安老太太让他哄好,说到宝珠眸子有了光彩,笑容也出来:“我的宝珠争气,算的日子是四月里生,苏家是这个月里生,我想宝珠要是生孙子,苏家那个可就比我们大几天,这可怎么好?”
    故作悄语:“太后早早地让太医看过,宝珠怀的是个孙子,苏家是个女儿。”
    老侯见她心思不在伤离别上面就放心,陪着她聊着:“姑娘大几岁,民间说法不是抱金砖么?大就大吧。”
    安老太太自己也知道这句话,不过就是等着别人劝劝她,这就欢欢喜喜,说要回去守着宝珠,出门上车。
    她走以后,老侯对着窗外皱眉,自言自语也是那句话:“这柳至,他是个什么心思?”
    柳至没有和太后对上的意思,别的人全白搭。老侯也是这样的想。
    ……
    这种时候不能少掌珠和玉珠,两个人安胎,但柳家的折子意思太明显,在太后身上,也就在袁家身上,坐轿到袁家,同时进门。
    宝珠见她们到来,自是满心欢喜,姐妹三人坐下说话,问起宝珠怎样看待柳家上折子的事情,宝珠还没有说话,老太太回来。
    掌珠和玉珠怕老太太骂,要说她们不好好养身子,又怕的是老太太一说一长串,又要说她们不如宝珠。对宝珠使个眼色,让她这话姐妹私下里再说。
    宝珠会意,只问董老夫人的病情,又说侯爷明天去看过,今天从衙门回来也会去看,正说得热闹,太后到来。
    袁夫人陪着太上皇太后进来,宝珠接住,含笑道:“春天是赏花的时候,太上皇太后倒是自去去看看花,一天一回的来看我,小六是喜欢的,孩子们只怕要争上来。”
    掌珠和玉珠含笑,宝珠算的是下个月临产,太后一天一回的来,跟等不及见到孙子似的,京里又是一段故事。
    掌珠和玉珠更觉得关心太后没有错儿,看看她有多疼爱宝珠。
    太后乐呵呵:“我不来看你,长天白天的也没事情做。”太上皇揭短:“瑞庆和加寿请你出城游玩。”太后板起脸:“我没有对你说,我是对宝珠说的。”太上皇一脸的恍然:“原来我不能听。”太后装没听见。
    坐下以后,太后照例问宝珠好不好。宝珠说声好,再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总有心里转着。”
    太后忙问什么事。
    宝珠柔声道:“我听说柳家上折子,有说太后的意思。”
    太后笑了,她自然不会说心里话,再说这里有好几个人。太后一片大度:“傻孩子们说傻话,我不会计较。”
    “我为太后欢喜,”宝珠却是这样的一句。
    太后愕然过,探询的看过来,宝珠正色,在座中欠欠身子,肚子不小,随便一欠,但道贺的意思十足。
    “这是太后慈恩遍天下,他们才敢对太后随意说话。太后是谁,娘娘又是谁?柳家这是知道是一家人,这是对太后撒娇呢。这不是太后您太好,他们也知道,才敢如此。”
    安老太太眼睛一亮,压在心头的愁云这就消散。是啊,这事情还可以这样的去看?
    掌珠和玉珠对视一眼,掌珠想难怪祖母总是说宝珠更好,果然宝珠是厉害的。这话让柳家的人知道,他们只怕没地缝儿可钻。
    玉珠是心思大乱,宝珠她不气吗?她不恨吗?柳家丞相在世曾对加寿下过杀手?现在柳家又对太后不敬,借机说上几句,也算是如实回话,也可以让太后对柳家不悦不是吗?
    但宝珠她这样的说,玉珠想这是装相?不不不…。宝珠哪会装相呢?宝珠多和气温柔的人儿,断然不是装的。
    玉珠稀里糊涂的劝着自己。
    袁夫人云淡风轻的笑,太上皇淡淡笑着却是赞许,太后又是骄傲又得得意。
    一开口就是:“看看我的宝珠,从来是个懂事人儿。”
    宝珠得到夸奖,出于礼敬也应该是嫣然,温柔地再道:“我知道太后不会和他们置气,但是我既然为太后欢喜了,就想对太后说说。”
    太后扭脸儿对太上皇显摆,进一步的延伸:“你看你看,我们家的孩子多懂事儿啊!”
    太上皇笑着添油加醋:“比柳家的强,你要去柳家吵闹,我同你去。”太后撇嘴:“我不上你的当,宝珠才夸过我慈爱,我怎么能同他们一般儿见识。”
    房里有了笑声,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情势让宝珠扭转。
    刚才大家见面,太后总有不快,老太太祖孙总有担心,太上皇总觉得这事情越闹越大不悦,袁夫人为太后和加寿难免心生防备。
    现在是该防备的还要防备,该担心的还要担心,但那股子尖刺味道却不再有,欢欢喜喜的说话,把柳家不再提起。
    等太后散去,老侯和董大学士收到老太太传的话,都大喜说宝珠聪慧。太后胸怀宽阔,柳家不是宵小也成了一窝子宵小。当晚就刻意的把话往外面散播。
    当晚也就到马浦耳朵里。
    马浦震惊,袁家竟然比柳老丞相还在厉害。柳丞相的厉害是居功卖老,以他几十年的辛苦说话。而袁家没有功吗?他有他不说。轻轻巧巧的一句这是对太后在撒娇,就把柳家的刀剑锋芒全掩去,一挥手就掩去满天星。
    马浦把这算在袁训头上,更嫉更恨更不痛快。
    魏行也当晚求见:“丞相听到袁家的话没有?”马浦说听到。魏行皱眉:“没有想到袁家还有这一手,”吁一口气:“卑职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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