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大雪的天气,这里也有寒冷的名声,雪花翻滚若撕扯断的云团,洋洋洒洒飘落。
    宝珠进来的时候,这群人的眉眼上雪才干。
    全是没有见过宝珠的人,但见一个美妇人进来,也就明白。为首的人翻身拜倒,余下的人整齐划一,姿势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跪下来口称:“梁山王府家将某某某等人,见过袁将军夫人。”
    宝珠并没有太多的错愕,在她心里知道有这样事般。在她前天收到的孔掌柜的信,说镇南王府上呈宫中,再次陈请把公主亲事推后。
    王妃在这数月里,一会儿发晕一会儿发晕的,随时就要离开,又到最后又总醒来。
    让他们坐,见风尘仆仆,宝珠又问吃过饭没有。
    为首的欠身说不必费心,他面容僵硬,像生下来就不会笑,语气中带着敬重,但话一出口硬得像檐下挂的冰棱,冻不死人也扎死人。
    他的话让宝珠吃惊不已。
    “奉我家王妃之命,接世子妃回京,接连少夫人、尚少夫人、卢少夫人和沈少夫人一同回京。”
    宝珠毫不礼貌的,也就没掩饰住她的骇然,也同时再想他的来意。
    梁山王府的人接回世子妃有道理,连尚卢沈与他们有何干系,他们也要接回去?
    这可是才有身孕,按小贺医生说的,和老妈妈说的,正静养身子不宜挪动的时候,这怎么能回京呢?
    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加寿,姑母在加寿数月半年后就频频有信要接走,母亲执意不肯,还说孩子小,走道儿上要是病了就要叫天不应,直到加寿一周岁后,养的结结实实的,和一般的一周岁孩子相比,加寿早就满地上跑,推着她的大木头玩具全镇的逛,袁夫人才肯回信送入京中。
    宝珠先惊奇:“只怕不方便吧?”
    同时继续推敲来人的意思。
    来人说了出来:“世子妃是我家王妃快马传信命我们接回,连尚等诸少夫人,是他们自己家里找到京中王府,说顺道儿的,正好和我们家世子妃一起返京。”
    宝珠就明白了。
    心头先是一凉,再就无可奈何。这里战乱不是吗?才经过一场凶险,家里人要接回也是应当。暗暗安慰自己,没有不放心你宝珠的意思,吩咐红花:“请出世子妃来。”
    世子妃过来,还在发怔。在她后面的女眷们一起在厅外止步,对宝珠投来不解的目光。因为住一处久了,知道宝珠不是莽撞的人,才没有责怪眼光出来。
    但疑惑,外面的男人,怎么能胡乱的让我们来见?
    宝珠起身迎住,满面笑容:“姐妹们不要奇怪,这是京里来的,接你们回家去的。”
    小沈夫人头一个惊叫:“不会!这不是我家的人!”
    为首的人苦笑,他口口声声是来接世子妃的,他却认不得哪个是世子妃。要是她们有诰封在身,就好认出。可全穿的是居家见客衣裳,为首的人也傻住眼,对着宝珠投眼色:“这哪位是我们世子妃?”
    几个女眷们正和两个小爷玩得好,兴兴头头的说宝珠让出来会人,一定是见小贺医生,不然她们在这里也没有多少女眷走动,全争着要先看医生,世子妃走不在前头,让来接的人也犯糊涂。
    宝珠就更对他们怎么来的清楚一层,手指住一位介绍:“这位是你们家的世子妃!”
    世子妃瞪眼睛:“你是我们家的人,怎么我不认识你!”
    女眷们全瞪眼睛:“也不是我家的。”
    “该不会是上门行骗的,红花儿,快拿大棍来,我打他们出去!”小沈夫人更是拿出她对苏赫来犯那晚的吃黄豆精神头儿,撸袖子叉腰准备打人。
    为首的人赶快先行一步,送了块腰牌呈到世子妃面前。世子妃接在手中,面色缓和,先对主人说上一声儿:“这是我家的人。”
    又道:“就在本省的,所以我不认得。”
    宝珠摆出嫣然笑容,来掩饰心底总有的一小片儿伤痕。那伤痕浅浅的,上面让宝珠写满京里不是不相信你宝珠,但伤痕还是伤痕,让宝珠是痛的。
    宝珠是不想当着姐妹们面说破的,但别人不答应。不用小沈夫人先说出来,连夫人问道:“是世子妃家里的人,只接她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接我们?”
    “就是,我们正住的好呢。”小沈夫人在这里是住的好,吃好睡好和袁怀瑜袁怀璞玩得好,昨天还吃了袁怀瑜的点心,感觉更好。
    尚夫人也面冷下来:“你们不是从京里出来的,又怎么知道要接世子妃?”卢夫人小心地提醒口吻:“该不会是贼人假扮吧!”
    为首的人尴尬之极,双手连摆,本身没有表情,这就无法用些委屈神色来表白自己,只是难堪:“我,夫人们想错了。”
    小沈夫人咄咄逼人:“那你说,你们到底是谁!”
    为首的人对宝珠飞快扫过一眼,宝珠知趣的道:“你们有话慢聊,我就过来。”世子妃止住她:“不必,没有什么要瞒住你的。”世子妃也猜出几分,让女眷们各自坐下,对为首的人板起脸:“我们正住得好,又都不能坐车,让我们回京,总有个说法。”
    又怕为首的人不肯说,世子妃当众道:“袁夫人招待我们很好,也得让她明白明白才是,免得伤了和气。”
    宝珠真的想离开,她怕就在这里说出镇南王妃病重的话,反而不好。又起来,同时招呼别人:“让世子妃单独听听吧,”
    女眷们却不肯走:“是接我们的,给我们一个缘由,不然不走。”
    过去的女眷们,说有孕是难为情的,不说有了,说不能坐车,别人就能明白。这个不能坐车,多指长途坐车,这里的女眷们要回京,总没法子缩地千里,就是有大船坐,从这里到码头也一段不短的路程,何况天还飘雪,地滑难行。
    她们不远千里而来,还经历过一场危险,总算有了,就生出有的很艰难的心思,个个安养还来不及,让她们现在老远的回京,都噘着嘴儿沉下脸儿,恼怒之色已生,暗想是家里哪个敢让我回去的,不说明白了,万万不行。
    为首的人没有办法,和盘托出。
    原来,他是梁山王府在外面的家将,为什么这些家将在外面,只有梁山王才知道。他一向就在山西,不久前接到梁山王妃手书,让他通知大船准备回京,同时来接一干子女眷。
    “夫人们的娘家父母知道苏赫来犯,都担心的不行。找齐连尚卢沈四位大人们,一起去见我家王妃,我家王妃也正着急,说这里不安全,让早接回京。”踌躇一下:“至于夫人们不能坐车,信件如不是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回,只怕京里还不知道。”
    他推算下苏赫进犯的时间,也就算出女眷们有了的信还没有进京门。
    女眷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八百里加急快马这种东西。
    她们全是官眷,是知道有这种快信的,但就是世子妃,报喜讯也只是打发个家人回京,没想到这加急快马。
    她身为梁山王的儿媳,用用加急快马也没什么,但一个是没想到,第二个就是想到,也应该知道加急快马不会送这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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