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礼虽挂着御史的名头,可到这落华郡三月有余,却被当成是一个闲散的公子哥,可有可无之人。
    郡守司马良看似恭顺谦逊,暗地里却教唆官员,阳奉阴违。所以别说插手落华镇的政务了,光是找人来询问一郡的情况,竟都是言辞含混,推脱不知,要么便是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云。
    军政与当地世家大族更是官官相护,几方势力宛如铁桶,云礼是丝毫插不进去。同季子青商量再三,既然落华郡无处着手,那便去落华郡管辖的县镇试试看,看能不能撕开一条口子。
    可来了这些日子,县令倒是规规矩矩的将云礼所需的一应事物准备齐全呈交,可细细看这些呈报,无非是各类不打紧的事项,如流水账一般,毫无参照价值不说,更是看不出丝毫问题。
    要当面查问时,县令便不是推脱要事,分身乏术,就是身体不适,不宜见。也实在难为云礼这番生气。
    “真想一生气,率兵荡平此处,一了百了!”云礼此话一出,王将、李尔连连咋舌,能让自家一向好脾气的公子说出如此狠话,也委实不易。
    “看来跟这些个人明着来是不行了!也别怪我们不气!”季子青一脸严肃,深邃的目光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喜怒。
    “此处关系盘根错节,水实在太深,子青先生千万莫要一个人轻举妄动,安全第一!”
    “是!”
    虽然云礼知道子青先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为了自己好,可九歌的事儿,还是让云礼与季子青生分了些许,再也无法像从前那番无话不谈了。
    ……
    “站住,什么人?”
    “我要见县令胡大人!”
    “你以为你是谁?大人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我知道前些天逃走的河伯新娘在什么地方!”来人凑到守卫跟前,有些神秘的轻声耳语到。
    守卫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来人,是个俊俏的年轻公子,实在不像是游街骗子,“就你?”
    来人点了点头,“我见着她的时候,她正躲在我车上,我可是费了好多气力,才打消了她的疑虑,来报大人!”
    “行吧,那你说说,那姑娘现在何处?”前几天全县大张旗鼓的查找逃跑的新娘,这守卫自然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人的话实在让人难辨真假。
    “开什么玩笑!我是来讨赏的,怎么能告诉你!”来人一副财迷心窍的表情。
    “那你等会儿吧,大人出去了!”
    来人心中一阵窃喜:我当然知道他不在。却装作吃惊和为难,“那这可如何是好,我若是出来的时间长了,那女子定会生疑,若她跑了怎么办!”
    见守卫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来人又说:“我讨不了赏是小,到时耽误了河伯娶亲的盛典,县令怪罪下来……我费了如此气力,也定是也要来讨个说法的。”
    不怕恶人,就怕恶人难缠,守卫见来人一副誓不罢休的神态,有些无奈的说道:“大人是真不在,我有什么办法啊!”
    “总有别的大人是能做了主的吧!不是有新来的御史大人吗?若是这河伯娶亲盛典办得好,那御史大人自然会对县令格外青眼,到时大人得了提升,你多少还能没好处?!”
    见守卫有些犹豫,来人凑上前来拉住守卫的手,悄悄放了一点银子,又使了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我不过是求财!小哥行个方便,如此,你且去通传一声,若是新来的御史大人不肯见我,我也死了心,赶紧回去把那姑娘看牢了,再想别的办法,如何!”
    守卫心中衡量再三,觉得通传一声,不论后续如何,他都担不着责任。便点了下头,吩咐道:“你在这等着!”
    ……
    “不见!”
    此时云礼正在屋子里生着闷气,这几天这胡县令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云礼几次找他,都推脱有要事,无法脱身,这不云礼一大早便派王将去堵这胡丰,不曾想,这县令确实是出了门,没堵着,一时气极。
    “且慢!”一旁的子青先生见守卫要走,匆忙拦了下来。低声在云礼耳边耳语到:“既然来人说有逃犯的线索,不如见一见,若是能牵扯出一件旧案,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以此为突破呢!”
    云礼刚刚在气头上,此刻冷静了下来,自然点头做允。
    ……
    “这都好久了,九歌姑娘不会有危险吧!”县府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一直在观望的香巧有些担心。
    “我看不会,我们是盯着那胡县令走了的,现在那守卫进去了,该是通报去了!”易真盯着县府衙门口一动不动。
    “万一那御史和县令是一伙的呢!?”
    “哎呦我说香巧,你就别吓唬我了,咱们昨天不都商量好了嘛,若看出那御史不对劲儿,九歌便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谎称你跑了,也没什么破绽。”
    真的会如此容易吗,香巧心中可没底。
    “你看,你看,进去了,进去了!”易真心中也吐出半口气,他哪里是不担心啊!
    ……
    守卫将九歌带到了府衙公堂上,等着御史大人。这公堂平日里都是审判裁决的地方,免不了有些阴气,看着立在旁边的庭杖,九歌心中也是一阵起寒,若是这御史同县令一丘之貉,她今日怕是少不了一顿板子了。
    云礼此刻从后堂出来,见堂下站着一人,看那身形似像极了一个人,突然间心跳不已,隐隐泛着疼痛。云礼一时捂着心口,止了步子,身后跟着的王将一把扶住他,“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
    九歌听闻身后有声音,下意识的转身,额头间系着的发带,随风扬起。
    “我没……”云礼话还没说完,眼角瞥见那飞扬的发带,熟悉的感觉传来。大脑一时感觉缺氧,定了定心神,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发带下的脸庞,云礼一时竟以为自己眼花了,挣脱开王将,双手揉了揉双眼,是她!没错,是她!
    此刻九歌也看到了堂上角落里的云礼,那是多少次午夜梦回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竟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仿佛只要一眨眼,那身影便会消失不见!
    二人就这么对视着,站在堂前,时间仿佛停滞,空气已然凝结,思念如决堤的洪水,从眼神中泛滥而出,多少不眠日夜的相思,此刻化作心底的悸动。
    “歌……”云礼回过神来,欣喜若狂的正欲冲上来。
    一旁的守卫推了九歌一下,“这是御史大人,还不赶紧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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