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小的嘴巴里好似长了尖尖的獠牙, 深深地扎进她的皮肉里, 她感觉她的手腕好似被咬穿了骨头般的痛。
    痛…就只剩下痛…
    “娘娘,娘娘, 您做噩梦了, 您快醒醒。”
    翠蔓跪在床边, 一手死死按住德妃拼命挣扎着的伤手,一边苦苦劝着,泪水流了满面。
    德妃猛地睁眼,呆滞地看着头顶朦胧的纱帐出神。
    她的手还被翠蔓攥着, 那锥心刺骨的痛唤醒了她昨日的记忆…
    靳承乾阴沉着脸一脚踩上她的手腕,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可是,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陛下又在哪里?
    “娘娘,这里是明嘉宫啊,奴婢是翠蔓,是翠蔓。”
    翠蔓趴在德妃的床边泣不成声,看着德妃一身青紫的伤痕和折断的手腕心疼万分。
    “娘娘,您说您何苦受这样大的罪呢?”
    “翠蔓?”
    听着翠蔓的低泣,德妃总算是回过了些神,歪着头看向她,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期待。
    “昨日,是谁送本宫回来的?”
    “是符总管手下的一个小公公领着宫女将您送回来的。”
    翠蔓用帕子沾了些水给德妃润了润干燥的唇瓣,脸上也有了些高兴的神色。
    “娘娘,陛下昨个临幸您了,咱们成功了。”
    德妃闭了闭眼,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最后终是忍不住大笑出了声。
    想起昨日那个不断在她身上不断律动的身影,这么长时间来,她终于有了种胸口郁气顿消的感觉。
    原来,那个梦,不是个梦。
    那就是个预示,她马画莲,有朝一日定是会是大祁最尊贵的女人。
    她的儿子也终有一日会荣登大宝,她会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再无低声下气的时候。
    “娘娘,您先起来,别呛着自己。”
    翠蔓小心地将德妃扶起来,再仔细地为她的手腕换药。
    “娘娘,太医说,您这腕子要是再不好好养着,怕是要落下病根的。”
    德妃毫不在意地听着,只是靠着床头不断笑着。
    “翠蔓,你知道吗?再过几月,本宫就会成为皇长子之母,再过几年,本宫就会成为一国之母。”
    “娘娘,奴婢知道的。”
    翠蔓担忧地去抚她的背,顺着她的话小声应着。
    “你不明白…你不会知道本宫有多渴望那个位子,你也不会知道,本宫对那些挡着路的人,有多恨。”
    德妃摇头笑笑,慢悠悠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不过,没关系了。一切都结束了,本宫才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对了,现在几时了?”
    “回娘娘,辰时了。”
    翠蔓正专注地往德妃的伤口上撒着药,德妃的巴掌抽过来的时候,她躲闪不及,狠狠摔在地上,药瓶也碎成了瓷片。
    “你怎么不知道叫本宫起来?”
    德妃看着地上还懵着的翠蔓,又尖又长的指甲指着她的鼻子,眼神里满是怒火。
    “你坏了本宫的大事了!”
    “娘娘,奴婢昨晚有让宫女去送汤的。但书房的宫人说陛下回了北辰阁,还吩咐了说今早不上朝了。”
    翠蔓委屈地捂着脸蜷在地上,抽抽噎噎地解释着。
    “陛下说过不许去北辰阁打扰的,奴婢便没再送。看您睡得沉,也就没唤醒您。”
    “北辰阁…呵。”德妃轻屑地笑了一声,眉峰挑的高高。
    “你马上再去吩咐人做一碗,送到北辰阁去。就说是本宫挂念陛下身体,愿陛下龙体安康。”
    “翠蔓,你记住,过了昨夜,本宫已经不一样了,没有谁还有资本和本宫作对。”
    德妃斜睨着翠蔓,语气淡淡,手上不停抚着自己的小腹。
    “还有,把那碗安胎药拿来。”
    “是,娘娘。”
    翠蔓踉跄着站起来,不敢再看德妃,垂着头跑了出去。
    掀帘的时候,她正听见德妃低低地唤着皇儿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哆嗦,又加大了脚下的步子。
    靳承乾穿着白色的寝衣斜靠在床头,右手拿着把桃木梳,正笑容满面地给路菀菀梳着发。
    路菀菀还睡着,不时小声地打两个呼。她趴在靳承乾的肩上,两条长腿儿环住他的腰,任由着男人摆弄,乖巧得像只懂事的小猫儿。
    靳承乾的两臂从她的腋下穿过,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
    没拿着梳子的那只手有一些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温柔地轻晃着哄她安睡。
    鼻尖满是怀中小人儿的馨香,靳承乾用梳子慢悠悠地将她的发从上梳到下,感受着手下软绵的触感,贪婪地吸着香气。
    他也不知道大清早的他怎么就像个傻子似的爬起来做这事,不过这种环抱着全世界的感觉,还真不赖。
    瞧瞧我家的小姑娘,多乖,多惹人怜爱。你说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小姑娘呢?这么好的小姑娘怎么又是我家的呢?
    靳承乾用下巴轻轻顶着路菀菀的发旋,心好似都化成了一汪水,满满都是得意和自豪。
    就是我家的怎么样,老子天下第一,谁敢不服?
    听着路菀菀小小的鼾声,靳承乾忍不住轻轻捏起她的下巴,印上她的唇亲了一口又一口。
    这小妮子,总是有这好本事。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对她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命都双手奉上。
    就是怎么爱都爱不够啊。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永远也不分开才好。
    靳承乾暗搓搓地抱着路菀菀偷笑了好一会,才又想起给她梳发的正事。
    小姑娘昨个累狠了,怎么劝都不吃饭,让他又气又恼,却又不敢说重话。毕竟这是他做的孽,只能默默扛着。
    现在正好趁着她还睡着,把该做的事给她做好,这样她醒了就能用上早膳。自己既能免了心疼,说不定还能得顿夸赞,两全之策,甚好甚好。
    靳承乾美滋滋地想着,一手握着路菀菀的肩膀,一手轻柔地给她顺着发。
    心里想着着待会路菀菀醒来后惊喜的表情,手上的动作更是麻利。
    生活呀,它就得有奔头。
    这个想法确实是好的,只是还不够周密。
    靳承乾实在是高估了他的动手能力,也高估了他一心多用的本事。
    路菀菀是被靳承乾给掐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肩膀上好似有条铁钳一样,夹得她骨头都隐隐作痛。
    更诡异的是,她竟然还能感觉到头皮上一阵阵似羽毛刮过的痒意。顺着她的发丝向下,滑下发尾后又回到发顶,周而复始,轻柔舒缓。
    有鬼吧?
    一瞬间,路菀菀的还不甚清醒的脑子里飘过了无数的灵异故事。
    她下意识地便以为,现在正有一只鬼钳着她的肩,慢慢顺着她的发。
    它想剥了她的皮,然后化作她的样子去迷惑陛下,祸乱大祁!
    陛下…您快来救救臣妾呀。
    路菀菀不敢睁眼,趴在那假想鬼的肩头几欲哭出声。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她就已经在脑海里幻想出了一副几年后大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悲惨情景了。
    只能说,没睡醒的女人的想象力实在是丰富。
    而很多的误会,都来自于无尽的想象。
    眨眼之后,路菀菀呆愣地坐在床脚,看着自己沾着血丝的指甲一脸茫然。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利落地把爪子挥出去再像只敏捷的猴子一样窜到床尾的,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她家陛下的脖子挠得鲜血淋漓。
    她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只记得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又一下拂过她头发的触感。
    对了,有鬼,我刚刚定是被鬼附身了。
    靳承乾怔愣地捂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离他有三尺多远的路菀菀脸上的表情由错愕,到若有所思,再到惊恐。
    嗯?刚才发生什么了?事情的发展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陛下…臣妾好怕啊。”
    路菀菀委委屈屈地扭着屁股爬到了靳承乾怀里卧下,枕着他的肩膀抽抽噎噎地哭出声。
    “陛下,臣妾刚才觉着好像有鬼在给臣妾梳头。您说,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宝儿,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靳承乾咽了口唾沫,看着地上横躺着的梳子心里一肚子的委屈,可却是什么也不敢解释。只能心疼地环过路菀菀的肩,柔声安慰着。
    “乖宝不怕,朕一直都在呢,一步也没离开过。你刚才定是做噩梦了,乖,亲亲抱抱就好了,不怕不怕。”
    路菀菀呜咽了几声也就停住了,她是不怎么信鬼神的,奈何刚才那触感实在是太真是,太悚人,让她不得不往那边去想。
    见路菀菀不再哭,靳承乾也松了口气。不想让她再想那个弄巧成拙的梳子,急忙转移了话题。
    “乖宝,下面还疼吗?朕昨晚给你上了药,是不是好些了?”
    上了药?
    路菀菀有些脸红,暗自夹了夹腿。那种酸酸的涨疼的感觉确实是没了,不过却是觉得双腿间一片湿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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