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战斗力可以一当十,但禁军与他们相比人数实在太多了,只顶了三刻的样子,防线就被冲垮了。赵信身上已经负了一些伤,但尚不影响战斗,他往日战斗力很强的亲兵们也出现了一些死伤。
    防线既然破了,就只能且战且退。
    一个时辰以后,已是天光大亮,禁军还是追上了秦|王府和萧家的马车。浑身是血的赵信,重新组织起萧宓那边的五十名亲兵继续抵抗着。
    萧宓在颠簸的马车中从窗户回头看,只见赵信奋力砍杀着前面的禁军,却不防身后有一人一刀砍向他的后背,顿时心中一紧。
    赵信身上同样穿着轻甲,这一刀让他再次负了伤,却只身形微微一顿,就立刻回身一刀解决了那名禁军,然后继续对抗身前源源不竭扑上来的禁军。
    第100章 结局
    多了五十人, 又支撑着跑了三五里路, 这兵力已经没法护卫两辆马车, 只得牺牲速度在混乱中将两辆车上的人转移到一辆车上挤着。
    赵信的两百亲兵只剩下寥寥十几人, 整个队伍已经完全陷入了禁军的包围。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死死地护卫着马车, 不让禁军靠近马车分毫。
    正在危急关头, 突然听得车外有人大喊了一声:“援军来了!”
    萧宓小心地掀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然见得一队至少有一千人的骑兵, 正飞速朝这边奔来,宽大的秦字军旗迎风招展。
    秦王军骑兵加入战局,禁军即使被里外夹击却依然不肯放弃。他们与郑王亲兵经过一夜的战斗已经消耗了不少人,此时筋疲力尽又面临大量援军, 要么拼死突围,要么就抓住秦王妃使得援军投鼠忌器。
    与其残兵败将地突围出去,不如再拼一拼,抓住秦王妃,既能完成陛下交给他们的任务,又能最大限度地保存己方力量。
    禁军的反扑十分疯狂,秦|王府拉车的马匹,即使训练有素, 也几次被惊得扬蹄。车外的战况更是激烈, 禁军是困兽之斗发挥出了最大限度的潜力,仅剩的一些郑王亲兵也一个个倒在马下。
    赵信身上的鲜血如流水般淌泄着,他却依然凭着毅力一刀又一刀地挥向靠近马车的禁军。他知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 可这样下去马车迟早会被禁军劫持,一狠心,一手仍然挥着大刀杀敌,另一手却抽出腰间的长剑往马车驾车的马屁股上刺了一剑。
    剧痛之下马匹疯狂地朝前面飞奔起来,赵信自己催马跟上一路护卫着砍杀阻碍的禁军。终于冲破了猝不及防的禁军的包围圈。
    眼看着马车进入了秦王大军的队伍里,被骑兵们制住,赵信最后绷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直直地倒在了马下。
    她安全了,阿兄也安全了,真好。
    “郑王殿下!”近旁的骑兵们惊呼了一声,赶紧围过去察看赵信的伤势。
    萧宓听得骑兵们的呼声,掀开车帘看到赵信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身下的土地都染红了一片,顿时心中一震。
    这么大的出血量,很可能是致命伤。
    禁军与秦王军的交战仍在继续,此处并非可以安心治伤的地方。将赵信抬上了马车,来到秦王军的边缘处停稳。让萧氏等人都下了车,又叫了一名骑兵上来帮手,萧宓立刻开始给赵信治伤。
    解下残破的铠甲和外袍,赵信身上白色的里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待把里衣脱掉,萧宓几乎有些不忍去看他的身体,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也有七八处,甚至有一道伤口在心脏边缘,到处都在涌着鲜血。
    这……全是为了保护她和她的家人。
    他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来不及上伤药和清理伤口,萧宓赶紧给他喂了几颗生血的药丸,然后在各处扎上针止血。
    最危险的是心脏边缘那一刀,不过幸好未曾伤到大的冠状动脉,萧宓力挽狂澜,总算是把血止住了。清理完伤口的时候,秦王军与禁军的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禁军被全部歼灭。
    马车换了一匹马开始继续行驶,萧宓刚才已经开了药方交给其中一名骑兵前去最近的城镇抓药。
    给赵信包扎好后,萧宓捡起车上散落的一些染血衣物绷带扔下车,好腾出宽一些的地方给赵信休息,回过头却发现有一样东西从里头掉了出来。
    看起来好像是个锦囊,萧宓心中想应该是赵信贴身带着的东西,便打算捡起来帮他收好。
    赵信身上受了那么多伤,这放在身上的锦囊自然也不会完好,早已经破损不堪,萧宓这一拿,里头的东西就全部掉在了车上。
    虽然被血染红了又很残破,却依稀辨得出是一块手帕,一张银票,一本小册子。萧宓觉得那小册子有些眼熟,不由自主翻开来一看,竟然是一本药品说明书,她一眼就认出,那上头全是她的字迹。
    那是三年前赵信出征时她让赵侑送去的药里附带的说明书。
    这个认知让她震惊不已,再去看那块手帕,上头也还能辨出隐约的字迹,依然是她的字迹,内容是药方,她想了一会,这才记起这是七年前在绛郡初遇时给他开的补血药方,再一看那张银票,果然是一张五百两面额的萧家全国通兑银票。
    看着身边气息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的赵信,看着他那张连嘴唇都毫无血色的脸,想到他奋不顾身与禁军拼杀死死护卫着她的马车的情形,萧宓拿着东西的手在颤抖。
    他贴身存放的,全是她曾经无意间给予的一些小物。这么多年他居然还留着。
    如此,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么多年,他什么也没说过。一片深情,尽在无言之中。
    震撼与感动在萧宓心中久久回荡着。
    *
    一行人终于来到北地郡,赵侑早就得知消息,整顿了军队,只待萧宓等人一到就随时率军出发。
    他如今暂居北地留守府,萧宓一下车便见他一身戎装在大门口等候着。
    “宓儿!”
    看见萧宓赵侑的情绪十分激动,他们几乎有一年没见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收进眼里存放。
    萧宓走过去,看着他瘦黑了许多,下巴处还添了一道刀疤的脸,眼眶也有些发红。碍于在人前,两人不能有太亲昵的动作,萧宓拉过赵襄,道:
    “元哥,快过来叫耶耶。”
    赵侑这才看向长高了不少,步子也已经很稳的儿子,一把抱了起来,笑着道:“襄儿!小东西又重了!”
    所有人当中,只有赵侑坚持不肯叫赵霍给赵襄取的小名,而是要叫自己取的那个名字。如今萧宓已经明白为什么,只是孩子从小喊习惯了,倒也没改口,不过是个名字而已。
    赵襄也认出,这才是他的父亲,而不是车上躺着的那个。这两天看赵信昏迷不醒,他也常常守在床边,担心母亲骗了他,怕那就是他的耶耶。
    “耶耶!襄儿好想你!”赵襄抱着赵侑的脖子,使劲蹭了蹭。
    一家人一路走进府里,在正堂坐下,赵侑立刻叫了这留守府上的大管事来给萧宓认人,交待其以后一切听萧宓吩咐。
    又问了赵信的伤情,得知不仅失血过多,而且摔下马时震荡了头部,很可能无法醒来时,赵侑脸色也变得十分沉重。
    默了一会,他站起了身:
    “宓儿,我即刻要南下,你和襄儿在北地等我,待京师安顿好我就来接你们。”
    萧宓知道,军情紧急刻不容缓,他必须马上挥军京师,打赵霍一个措手不及才行。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赵侑这个主帅,也只是为了等他们回来见上一面才耽搁至今。
    “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元哥和阿信的。”大局为重,她很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
    *
    《周史》
    武德五年九月,秦王侑率二十万军自北地侵京师,逾二十三日入太极宫,高祖自认贤德不如,禅位秦王,改元天启,称太宗皇帝。
    太极殿之上,赵霍与赵佶身边最后几名侍卫也已经倒下,两人却依然拿着剑在与秦王军拼杀着。
    “何必再垂死挣扎,住手吧父亲。”赵侑从殿外跨进来,凉凉地道。
    赵霍与赵佶闻声皆是一顿,看向赵侑的方向,其余秦王军也都退后了几步。
    “孽子!你待如何?”赵霍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愤恨。
    赵侑对身后端着笔墨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手持利剑的赵霍面前。
    “写吧,禅位的旨意。”
    “休想!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还想名正言顺,做梦!”赵霍当然不肯配合。
    “父亲的皇位不也是这么从前魏手中得来的么!谁有资格说谁呢。”赵侑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然后道:
    “如果父亲不肯好好配合,那可不要怪儿心狠。”
    说着,他对外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很快,包括杨氏在内的后宫嫔妃全都被捆成一串拉了进来。为防止吵闹,每个人嘴里都塞着一块布巾。一旁还有好几位年龄最大不超过五岁的皇子公主以及被五花大绑的赵俣。
    “我每数三声杀一人,直到父亲动笔为止。”赵侑嘴角是残忍的笑意。
    “一。”
    “二。”他一声一声地数着。
    “三。”
    数完三下,他叫人拉出赵俣,扯下他嘴里的布巾,“那就从他开始吧。”
    “父亲!父亲!救救我!救救我!”
    赵俣嘴巴一得了自由,立刻哭嚎着呼救,他此时泪流满面,毫无往日威风八面的气度可言。赵霍见状,只是不忍地转过了头。
    “六弟!六弟饶了我!我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见赵霍不理,赵俣又转而向赵侑讨饶。
    “要怪就怪咱们的好父亲。”赵侑道,说着就对一旁的秦王军军士下了个手势。
    手起刀落,赵俣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霍震惊地转过头,看着地上的头颅和满地的鲜血,大骂:“畜生!这是你亲兄弟!”
    在赵侑心中,唯一认的兄弟只有赵信,听得赵霍的痛骂,也不理会:“父亲不愿写,我们就继续吧。”
    说着,又让人拉出了年纪最大的那位小皇子,这孩子是最得赵霍喜欢的一个。
    数完三声,赵侑再次命令军士落刀。
    赵霍终于不忍地喊道:“住手!”
    “如何?”
    赵霍扔下手中的长剑,大理石地板上撞出哐地一声巨响,恨声道:“我写!”
    得了圣旨,赵侑一声令下,将殿上的人全部捆绑起来。
    然后走到赵佶面前,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他已经查清楚,江南军中的变故出于赵佶的设计,险些让他阴沟里翻船。
    “输了就是输了,何须废话。”
    从头到尾,赵佶的神色都很平静,成王败寇而已,不过是一死。
    赵佶傲睨地看着他,目下无尘的样子,让赵侑恍然大悟,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终于想明白了。原来,这个赵佶和他一样,都是重生而来。难怪,明明没有任何漏洞却暴露了那么多势力。
    只有前世的赵佶,在他面前才永远有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看他仿佛看着卑陋的蝼蚁一般。
    “正好,两世的仇一起报。”赵侑冷冷一笑,吩咐人准备车裂之刑。
    前世,赵佶这卑鄙小人以宓儿的性命为要挟,传书让他过江谈判,若不来,三日之后他将在江水之中收到萧宓的尸体。
    当时他在兴庆宫所有眼线都被拔除,他根本无从得知萧宓的状况。赵佶又在城墙上吊了一个与宓儿身形体貌都很相似的女子。
    明知是要挟,他却不敢赌,不敢赌赵佶的良知。前世从父亲手中叛乱夺位时,赵佶的长子在宫中作为人质,两方对阵,他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挽起弓箭射死了那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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