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这么自夸也忒不要脸了点。
    天生绝配是这么个用法啊!
    她道:“我血脉不明...”
    燕绥道:“人没错就行。”
    她道:“我可能拿不出嫁妆来。”
    燕绥道:“巧了,我聘礼倒是准备的很丰厚。”
    沈蓉:“...”哪里巧了!她忍不住道:“我现在虽然还算...美貌,但是总有老去的一天。”
    她也不是存心抬杠,有些事儿现在说清楚总比以后才说好吧。
    燕绥想了下:“我大你七岁,你老了我岂不是比你更老,皆大欢喜。”
    他在她唇角上亲了下:“阿笑,你说过等我回来给我个答复的,难道这话不作数了吗?”
    沈蓉给他一句接着一句赶的晕晕乎乎;“好。”
    说完她把自己给惊住了,不过答应之后除了有些慌乱之外,更多的是意料之外的释然。
    燕绥先是一怔,眉梢眼角的喜意几乎要满溢出来,满目化不开的浓情:“阿笑,你答应了?”
    沈蓉表情有些别扭,略别开头,飞快短促地恩了声。
    他对她的好她并不是半点没察觉,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面也慢慢觉察到了,李夫人为何要认她为族亲,还对她百般维护,可不仅仅只是她救了她一命的原因,多半还是受了燕绥的嘱托,再说沈幕能顺利进军营,沈家的铺子能顺利开张,这些敢说和燕绥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她想透了这些,心下也有些感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话在你身上倒应了个十成,当初我不过顺道搭救你一把,你帮我的可远远比这多。”
    当初在他还是大锤的时候,两人就有些若有似无的暧昧,只是后来知道他欺骗自己之后,她一怒之下主动断了这些情愫,不过燕绥没给她彻底斩断的机会,猝不及防地占据她的生活,根本没给她抗拒的余地。
    假设她以后真的另嫁他人,难道就能忘了这么一个在自己生活中占据很大分量的人吗?若说能就是自欺欺人了,还不如趁着年轻快活一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要是真负了自己,那她至少还曾经拥有呢,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燕绥微微蹙眉:“你答应嫁给我,只是因为我帮了你?”
    “不只是...”沈蓉略一踌躇,主动亲吻上他的唇角:“因为这个。”
    燕绥眸色深沉,正想加深这个吻,二进院子就传来沈瑜的咳嗽声,她忙把燕绥推出去,对着里面应了声,又道;“别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你先能搞定你爹再说吧。”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大锤的才干品行都像已故的烨王妃,要是他爹那种性子还想娶她,她估计自己就主动跳井了。
    燕绥眉眼一弯,含情应了声。她这边正琢磨着,燕绥突然又在她眉间亲了下,突然道:“别听李延之那些哄姑娘的话,若是你想出去玩,我陪你。”
    沈蓉一怔,他已经转身出了院门。
    他今天能得她答应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因此从沈家小院回王府的路上一路都是唇畔含笑,眉眼生花,等到了烨王府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才凝住,翻身下了马,理了理衣裳,这才从容走进去。
    烨王府里老王爷不知正跟下属商议什么,昨天沈幕突然受伤自然跟他有关,不过幸好被梅守备搭救了一把,他也颇是烦闷,他现在手里能用的人手和势力已经所剩不多,要不是这样,拿捏军中的一个小头目而已,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多手脚?
    他冷冷道“...这回若是再不成事,你们就不用回来见我了,区区一个沈幕竟把你们难住了!”
    燕绥在外听了几句,讥诮地扬了扬唇角,他这个爹可是越活越回去了,若是当年还有天下霸业的雄心,现在为了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儿就开始动歪脑筋,难怪蜀地偌大基业在他手里一直没什么长进,好好的一盘棋硬被自己给走死了。
    他推门走进去,老王爷愕然看了他一眼,随即皱眉道:“你的礼数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谁准你进来不敲门了?!”
    燕绥掩去眼里的轻鄙,抬了抬手,屋里的所有人都退下,老王爷冷哼一声:“你有什么想说的?我告诉你,若是沈蓉的事儿,我绝不...”
    燕绥突然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父王您可知道,五年前我为什么能赢?”
    他说的五年前是指当年父子俩分歧日益增大,后来燕绥带兵围了烨王府,逼迫老王爷传位,这些年又层层夺去他手里绝大部分的势力,老王爷如今在蜀地跟个摆设也没太大差别,父子俩虽说关系不好,但是燕绥一般也会避开这个话题,不会无聊到往他心窝子捅刀。
    老王爷想到五年前那场几乎是一面倒的胜利,像是被人砍了一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低吼道:“若不是你不孝不悌,又怎么会...…”
    燕绥笑的更加冷淡懒散,不理会他的牢骚,直接道:“就如这次传圣旨之事,我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我就算娶了沈蓉,我照样能在蜀地说一不二,任他百般算计又如何?我手中有兵有权,只待剑指天下的那一日,而父王你就不同了,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百般算计,又是威逼利诱,又是暗地里用手段辖制她亲人,便是你把她算计走了又如何?难道我不会把人再追回来吗?”
    他想着想着忽然有点想笑,当年他母亲声名卓著,眼光高远,就算不拿她当妻子看待,也是个当世少有的人才,他却为了害怕朝廷算计,为了点蝇头小利坑害正妻,结果多年碌碌无为,不知道母亲泉下有知会不会也笑出声来。
    老王爷给他讽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又悠悠道:“别说此事未定,就算她真是宗室女哪有如何?出嫁从夫,再说烨王府娶了宗室女的也不知我一个。”
    老王爷恨声道;“我看你是被那女子美色冲昏了头了,我当初为了护蜀地周全,迫不得已才娶了宗室女,而今你明明可以娶一位更好的贤妻,却被美色所迷,强行要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传出去让人怎么说你?!你可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蜀地的百姓吗?!”
    燕绥偏了偏头:“我娶阿笑就是对不起蜀地百姓,难道爹嫉恨妻子才干,暗害妻子就对得起蜀地百姓了吗?”
    老王爷像是被凌空掐住了脖子,表情空白了一瞬:“暗害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燕绥没说是沈瑾告诉他的,只淡淡道:“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只要有心,还是能查出蛛丝马迹来的。”他本来不想用此事说事,但谁让老王爷执迷不悟呢?
    老王爷脸上的血色尽褪:“胡言乱语!我看你是疯了!”
    燕绥漠然道:“若是父王不信,咱们可以找人来对质。”
    老王爷嘴唇颤了颤:“你为了那个女子,竟这般威胁我?!”
    燕绥面露轻嘲,老王爷抬头愤然看他,父子俩对视半晌,最终还是老王爷低了头,深吸一口气:“若你非要娶她也可以,只是得保证让她像我正妃那样,不得诞育子嗣。”
    燕绥断然拒绝:“无稽之谈,除了她我不会令纳侧妃妾室,若是不让她生养孩子,难道要从旁支过继吗?”
    老王爷猛然抬头:“你...”
    燕绥没给他往下说的机会,直接道:“下月便有个吉日,还请父王为了烨王府的颜面,和王妃一并去沈家提亲。”若不是提亲这事儿不让父母参与便是缺礼,对女方颜面有损,他也懒得过来废这么多口舌。
    老王爷差点给他气笑了,方才又是顶撞又是胁迫的,现在一转头让他去提亲?!:“你有能耐就另找个爹,我绝不会同意这桩亲事!”
    燕绥笑了笑,一字一字地放缓了声音:“为了烨王府的颜面,还父王出面提亲。”
    第70章 第 70章
    老王爷自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 而且别说燕绥他还真有可能干出另找个爹来的事, 他脸色倏忽间变幻不停, 又想到燕绥可能知道已故烨王妃的死因,心气就先弱了几分。
    老王爷其实并不算难对付,他若是执意不允,燕绥也自有法子拿捏,不过他见他已经色厉内荏, 及时递了个台阶过去:“儿子如今年纪渐长,也想早日成家立业,方能安定下来, 若父王实在见不惯, 儿子会带着王妃另修府邸。”
    老王爷闭了闭眼,似乎不想理他,重重哼了声, 拂袖背过身去, 燕绥知道他这已经是应了,欠了欠身算是行过礼, 转过身出了神。
    老王爷左思右想还是心气不顺, 便找了胡王妃来商议此事;“那孽障执意要娶沈家女, 连吉日都敲定了, 只等着让你我那日上门提亲, 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他其实也没指望胡王妃能给出什么主意来, 如今燕绥可强过他太多, 若是他执意想娶, 他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儿媳,不过就是跟胡王妃牢骚几句,想让她宽慰一二。
    不过胡王妃此时显然没心思宽慰他,她身子都不觉轻轻颤栗起来,紧紧咬着牙根,几乎要沁出血来,才没让面上显露出情绪来,不过老王爷见她不言语,还是瞧出了她的异样,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胡王妃低了低头,鬓发的金珠晃个不住:“没什么,由锦当真要娶她?那道圣旨带出来的麻烦可不小,他现下正如日中天,不怕娶了沈姑娘影响他声望?何必落下这么一个把柄在人手里呢?”
    老王爷冷哼了声:“也不知道那孽障被灌了什么**汤,宁可自毁城墙,也非要娶那女子为妻,真真是愚不可及!”
    胡王妃强撑着笑了笑:“也许是感念那女子救了他性命的恩德吧。”
    老王爷不悦道:“便是救命之人又如何?难道不能用旁的法子报偿,再说顾巡抚的女儿当初不也救过他,也没见他千方百计要把人拉回家啊。”
    胡王妃强笑道:“我也不愿意看沈姑娘进门,但是由锦喜欢,咱们又能有什么法子?”
    胡王妃此时完全没了说话的**,低着头不言语了,暗暗收拢了手掌,不让老王爷瞧见手心里的冷汗,老王爷吐槽了几句也没啥可说的了,阴沉着一张脸出了门。
    胡王妃拿起妆台上的一串佛珠,轻轻念诵着心经,想要压住翻腾的心绪,但方才老王爷说过的话字字句句涌了上来,一时血气上涌,脸色猛然红胀。
    他竟真的要娶沈家女,冒着被人诟病的风险也要娶她。
    他要成亲了,她又有什么法子呢?她甚至一点心思都不能透露出去。
    她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整个人像是绷紧了的弓弦一般,先是一紧,再是一软,身子歪在一边便人事不知了。
    隐约中听到有人惊叫道:“王妃!”
    胡王妃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醒来就听见老王爷似在跟人商量什么,她隐隐约约听到:“若您收了那沈姑娘...随便给她个名分...为着名声...也不会...父子相争”之类的话。
    胡王妃隐约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大抵就是让老王爷先一步收了沈蓉,这样燕绥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和老子抢男人,她听懂之后既惊愕又哭笑不得,忙起身道:“王爷,万万不可!”
    老王爷一惊,撩起帘子来看她:“你醒了?”
    胡王妃点了点头,急急道:“王爷,说这话的人简直其心可诛,由锦要娶沈姑娘的事已经传遍了蜀中,若您此时再插一...”她顿了顿,没把话说完:“父子同争一女,那要蜀地的人怎么想?”
    她倒不是替沈蓉担心,主要是替燕绥考量,如果说燕绥娶宗室女只是影响他的名声的话,那老王爷要是再横插一杠子,那燕绥的名声可就真的完蛋了,整个烨王府都得跟着倒霉。
    老王爷虽然目光短浅,却也不是傻子,不过他这些年一直以给不孝儿子添堵为乐,而且沈蓉的容貌确实...当然动摇也就是一瞬间,他低声道:“你放心,我已经让出这主意的人滚出去了。”他问道:“你怎么晕过去了?可要请大夫来瞧瞧。”
    胡王妃嗯了声,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最近被闹的有些乏了。”她低声道:“这事...真的定了吗?”
    老王爷冷笑了声:“不定又能如何?你以为那被灌了迷.魂汤的孽障肯甘休?”他冷冷道:“此事未必这么简单就能完,你等着瞧吧。”
    ......
    燕绥一走,沈蓉站在原地茫然了会儿,就被沈瑜扬声叫进去了,他咳了几声问道:“你决定了?”
    沈蓉踌躇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我已经跟他说了。”
    沈瑜仰面看着床幔:“按说婚姻本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我现在也没法帮你张罗什么,你既觉着合适,就应下吧。”
    沈蓉想到自己才十六啊,还没浪够呢,竟要去结婚了,整个人都觉得非常玄幻。
    沈瑜见她皱着眉不知在苦思什么,继续跟她灌输些人生道理;“按说婚事本该门当户对,你找了个如此悬殊的,娘家你是难考上了,以后为人处事全看自己,烨王若是敬你如初,你就是烨王府里说一不二的正妃,他若是一朝厌了你...”
    他犹豫了下才道:“你就想法趁早脱身吧。别把一颗真心全放出去,放出去便收不回来了。”
    其实这些话应该由女性长辈来提点的,不过沈大伯母已经跟沈瑾出了蜀地,她娘又早逝,他不说也没别人说了。
    沈蓉对这话不是很赞成:“难道就不能以诚待人吗?”
    沈瑜平静道:“你可以面上看起来用了十成的诚,有事无事就体恤着他,寻常也要多关心几句,以后王府后宅的事儿尽力不要让他操心,最好把事事都处理的妥帖周全,把你那急脾气好好收一收,只要你做的够好,就算烨王以后对你情分淡了,也会念着你往日的好处。”他其实也不想让闺女这般劳累,但谁两边让门不当户不对呢,只能在其他方面下下功夫了。
    沈蓉郁闷道:“你和我娘成亲之后也不是这样吧?”
    沈瑜用眼神表示对她的鄙视:“我和你娘是青梅竹马,你外家和咱们家门第相若,你对烨王知道多少,咱们家如何又和烨王府差了多少?用天渊之别来说都算是轻的了,就算烨王能一直敬爱你,其他人呢?你但凡有个疏漏的,旁人难道不会传风言风语,再好的情分也得受磋磨。”
    沈蓉张了张嘴,本能想反驳,但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沈瑜叹口气:“也不是让你伏低做小,不过让你收收性子罢了,爹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
    他又道:“不光是你,你看那位胡王妃如何?她还是公主之尊,嫁到王府不照样得样样周全。”
    沈蓉又没结过婚,哪里知道婚后是啥样,听他这么说只得晕晕乎乎地应了个是。
    若只是沈瑜这样说也就罢了,沈家好些在蜀地的族亲,一些不大熟悉的七大姑八大姨听说了此事都跑来恭贺,对着她狂轰乱炸,大抵意思就是说她得温柔小意着,王府上下都得体贴看顾到,最好能把王爷当上司看顾着。
    沈蓉给念叨的已经得婚前恐惧症了,幸好这几日燕绥也忙着打点婚事没露面,不然她都不知道以哪种态度面对才好,正好李夫人给她下帖子请她去府里赴宴,她连忙跳上车逃也似地去了李府。
    李夫人见到她倒是一如往昔,见她带了坛酱牛肉来,连连笑道:“我一入冬胃口就不好,早就惦记着你这一口呢。”
    沈蓉道:“这有什么了不得的,姑母若是想吃,我再给姑母做就是。”她踌躇片刻,迟疑道;“姑母不恼我?”
    “你又没有哪里做错了?我为什么要恼你?这事本就怨不得你。”李夫人道:“这世上的事只要没违反律法礼数道德,那就都不算错,只是每个人选择不同罢了,路是你们自己选的,以后是好是坏只能由你们自己扛着,我这个做长辈的只能在一边帮忙。“
    沈蓉细细思索了一遍,觉着这话十分有理:“姑母有见地。”
    她还有些话想问问李夫人,李夫人却被其他夫人拉去说话了,她借了根鱼竿边钓鱼边梳理心情,忽听到身后有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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