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幕上回大比得了名次,在军营里升了两级,冬至的节礼也丰厚许多,他拎着大大小小的盒子疑惑道:“我怎么了?”
    合着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脸色顿时绿了,支支吾吾应付了几声,扔下东西和银子,撂下一句:“我还有事要回军营。”转身匆匆跑了。
    沈蓉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哥这是被人调戏了?
    她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院里,下厨拌了一盆鲜虾和小白菜的馅料,又拌了一小盆韭菜和鱼肉馅的,包了几盘饺子下好,沈瑜倒是没再阴阳怪气,不过总是神情复杂地看过来,瞧着她欲言又止,半晌才道:“若是无事,还是回来住吧,总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好。”
    沈蓉其实也不爱寄人篱下,不过架不住李夫人热情,她想了想道:“最近李夫人总是脾胃不适,吃什么都不大对味,我等她稍好些了就回来。”
    沈瑜似有什么想说的,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点头道:“也好。”
    沈蓉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吃了两三个饺子就下桌溜了,正好李夫人这时候派了马车过来接她去参加晚上的冬至宴,她上了马车就去了李家的别院。
    等到了晚上,李府门前的热闹繁盛自不必说,李夫人还帮她精心装扮了一回,给她挑了套杏红色的广袖褙子,底下又找出一套水红的绣鸟雀长裙,一头鸦羽般的长发用金珠步摇挽成了堕马髻,她纵然一直知道沈蓉相貌出众,此时也难免赞了又赞:“我年轻的时候也自诩貌美,现在瞧来还是不如你。”
    沈蓉觉着有些喧宾夺主,而且这一身也太贵重了,转头跟李夫人说了,李夫人想到燕绥托她做的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都是我年轻时候的衣裳,我原来买衣裳成箱成箱的买,一直没穿完,等到记起来想穿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合适了。”
    沈蓉这才不再说什么,帮她参谋起衣裳妆容来,两人收拾停当天色已经黑了,她们正要往外走,就见天上乍起了一片片烟花,炫彩斑斓,有的还能在夜空中盛放的时候还能开出各种形状来,美不胜收,她诧异道:“夫...表姑母,你们冬至节就开始放烟火了吗?”
    李夫人用脑袋上的簪子想都知道这是自己那倒霉儿子的杰作,扯着嘴角呵呵笑道:“是啊,我们蜀地有这个风俗。”
    沈蓉赞道:“果然各地习俗不同,我原来在京城的时候只有在年根才放烟花的。”
    李夫人继续干笑,她俩才出院子,就见李延之信步走来,一身宝蓝色的直缀,腰间缀着碧玺石的配饰和玉佩,头戴玉冠,万分的潇洒倜傥,他笑问道:“沈姑娘,方才的烟花好看吗?”其实他本来想腆着脸叫一声蓉妹妹的,不过被李夫人死死盯着,硬是没好意思叫出口。
    沈蓉正要点头,不过此时烟花绽完,硝烟落下来,她那咳嗽的毛病闻不得灰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用绢子捂着嘴连连咳嗽起来,这时一波烟花燃完,又飘飘扬扬落了一层烟尘下来,她更是咳嗽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李延之本来想说几句这是我特意为你燃的看到你喜欢就是费再多心思也值之类的话,见状只能:“...”
    李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家儿子,看她说什么来着,两人压根不是一路人呐!
    她见李延之还有话要说的样子,直接出声打断道:“行了,别在这儿磨蹭了,你去帮沈姑娘取一瓶秋梨膏来。”
    沈蓉又咳了几声才平复下来,摆摆手道;“不用了,我等会喝盏热茶就行。”
    李延之见她这般难受,本来想伸手帮她顺气,也被李夫人硬生生瞪回去了,他见沈蓉这般难受,也不好意思再厚颜留下来,说了句:“我帮你去取秋梨膏。”然后转身走了。
    李夫人摇了摇头,带着她继续往前院走,此时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但有几个跟李夫人交好的夫人已经带着儿女过来说话,顾青也赫然在其中,顾巡抚夫人和李夫人闲话,她就走过来笑道:“沈姑娘,好几日不见,你气色越发好了。”
    沈蓉百无聊赖地说着口水话:“顾姑娘谬赞了,姑娘你才是一等一的好容色。”难为这么口水的话顾青还能接上:“比起沈姑娘你来可就差远了。”
    沈蓉觉着着实无趣,便不再多言了。顾青抽空又细细打量她,越看越觉着当真是人间绝色,她自己往外了不敢说,但是在蜀中的闺秀圈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出挑,见到沈蓉才觉着受了当头一棒,不过她也不是蠢人,也知道山外有山的道理,沈蓉貌美也是美她自己的呗,又不碍着她什么,可若是引得烨王也倾心...
    顾青沉了沉心,正要再说几句,沈蓉的目光突然挪开了,就见别院后面有一处用来赏景的院子里冉冉升起几盏孔明灯,她向顾青告了个罪,好奇问李夫人道:“表姑母,冬至节放孔明灯也是你们蜀中的习俗?不是元夕节才会放吗?”
    李夫人一看就知道是燕绥的手笔,硬着头皮道:“是...啊。”
    沈蓉敬畏道:“蜀地的冬至节好多奇特风俗啊。”
    李夫人忙把话题扯开:“我为你也准备了一盏孔明灯,后院正好是一处小山坡,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写下来去后院放走,必能实现的。”
    哇,这么台言的剧情!李夫人又笑了笑;“别的我不知道,姻缘是一定准的,正好现在还没开宴,你赶紧去吧。”
    现在唯一让自己那倒霉儿子死心的法子,就是赶紧撮合两人,好绝了他的念头。
    沈蓉没想到李夫人还有一颗少女心,想了一下才问道:“姻缘就算了,表姑母,我要是想发财也能许吗?”
    李夫人:“...能吧。”
    她江郎才尽,匆匆把孔明灯塞给沈蓉:“你去后院放灯玩吧,等会再过来。”
    沈蓉一脸古怪地捧着灯要走,就听坐在不远处的顾青忽道:“正好我对夫人家的别院慕名已久了,也想去逛逛,夫人是否允我和沈姑娘一道去瞧瞧?”
    第63章 第 63章
    李夫人当然不会答应, 她可是受了燕绥的请托, 才不会让无端的人过去搅局,于是和气笑笑:“你要逛等会儿再逛也不迟,我最近新研读了一卷佛经, 正想给你瞧瞧呢,等瞧完了我再让管家带你去?”
    顾青听她如此说, 也只得罢了;“那就多谢夫人了。”
    李夫人给沈蓉使了个眼色,沈蓉捧着灯转过身往后院走, 她就算一开始没弄明白, 现在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李夫人想干什么呢?
    她穿过圆月门到了很有江南水乡风情的后院,后院不知怎的一个下人也没有, 入目便是虹桥流影重烟叠翠,即便是冬日也是一副繁盛景象, 一只只孔明灯在后院的常青树中穿梭, 还有几盏已经挂到了一株花树上, 她隐隐约约能瞧见灯上画了幅画, 她好奇地取下一盏来细瞧, 就见上面画着一男一女在一处破庙里, 男人受伤无力依偎在女子身旁。
    她又瞧另一盏, 上面的女子被恶霸调戏,男子始终挡在她身前。
    这画的情形和人物怎么这么像是...她还没琢磨完呢, 突然被人从后拥住:“阿笑。”
    沈蓉挣了挣, 没挣脱, 正想转头瞪眼,燕绥突然问了声:“这是我亲手画的,阿笑,你喜欢吗?”
    沈蓉转眼就把自己被搂着的事儿忘了;“你还有这种本事呢?”
    燕绥道:“以往都是画花鸟鱼虫,画人像是头一回。”
    其实画的还挺好的...沈蓉自己也是学画画的,暗搓搓的有点嫉妒,故意指着破庙那幅挑刺;“这幅的表情不对。”
    燕绥扬唇笑道:“怎么不对?”
    沈蓉撇撇嘴:“我当时脸上可没那么温柔。”这画也太男主视角了吧,给你负分差评哦亲!
    燕绥笑弯了一双凤眼:“可在那时我眼里,你就是世上最温柔美好之人。”
    沈蓉耳根又有些发烫,从他怀里走出来,指着另一盏等转了话题:“这是...我从树上跌下来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一幕了?”
    燕绥道;“第二回 见我的时候你在树上,见到我就吓得栽下来了。”
    沈蓉这才想起来,燕绥见她起了兴致,干脆用丝线把放在天上的孔明灯也轻轻扯下来,每一盏灯上面都有一幅画,从两人结识到互相挤兑,再到交好,继续到彼此信任,每一个场景都历历在目,沈蓉瞧着瞧着,不知不觉嘴角含笑。
    “这幅是你的钱被偷,我帮你赶走贼人。”
    “这幅是我把红薯和土豆弄混了,你叉腰训我。”
    “这幅是你被集市里的大鹅啄了腿,我背你回来。”
    沈蓉颇为感叹:“咱们当时都没少闹笑话。”
    她说完不禁转头看了眼燕绥,他今天外边罩了一件玉青色工笔山水楼台大氅,不若往日亲王常服尊贵,不过平白多了些清雅高华,眉目也少了峰棱,翩翩贵家公子,双眸被灯盏映的熠熠生辉,她难免多看了会儿,又暗叹一声美色误人啊。
    她见燕绥看过来,正好和她四目相对,眼底带了几分揶揄,她干笑了声:“好些事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这个失忆的记得倒是清楚。”
    燕绥道:“你不记得也无妨,有我帮你记着呢。”他倾下身,欺身子挨近了她,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珠:“我会一遍一遍说给你,直到你再也不会忘为止。”
    沈蓉觉得耳朵麻痒,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只得指着另一幅画:“这幅画画的是什么?上面画的我是真没印象了。”
    燕绥笑看了眼自己的杰作:“你觉着像什么呢?”
    沈蓉盯着看了会儿才犹豫道:“像一男一女在...拜堂?我还带你参加过别人的喜宴啊?”
    燕绥啧了声:“是你和我。”
    沈蓉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怎么能泰然自若地说出这话来:“我什么时候和你...”
    燕绥从容道:“前面的画儿都是过去的事,独独这一幅画的是以后。”
    沈蓉恼羞成怒:“你,你想的太多了,谁以后要跟你成亲,做你的梦去吧!”
    燕绥挑唇笑道:“你白睡了我一晚,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她正要怼回去,就听他语调忽然温缓下来,润物细无声:“阿笑救我一命,我对阿笑也心仪已久,所以...”他执起沈蓉的手轻轻吻了下:“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
    这话可不单单是示爱了,已经是求亲的意思...沈蓉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怎么...”
    燕绥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入眼入心,在我心里生了根结了果,再也出不去了。”
    沈蓉给他突如其来的求亲搞得脑子都乱成一团浆糊:“这不成!你,你突然...”
    这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对,没有三书六礼提的哪门子亲,啊呸,也不对,有三书六礼也不能突然来提亲啊,好吧现在的问题不是三书六礼,他他他竟然求亲了!靠!
    燕绥道:“我只是同你先说说罢了,以后要提亲自然会按照正经礼数来的。”
    沈蓉脑子都懵了,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燕绥又道:“你先别急着回答,正好陕地那边出了些乱子,我过几日要暂离蜀地一阵,不久,也就七八日左右,你不妨趁这几日想想清楚再来给我答复。”
    他其实心里火急火燎的,若是一般的事儿他就是用尽手段也要想法逼迫对方给个准确答复,可是偏偏这事不行,他不但不能逼,甚至连句重话儿都不敢说,生怕她恼了怒了,不得不先留给她一些喘息的空间。
    他想完又不由得郁郁,要是他们家小甜枣能早点揣上他的孩子就好了,到时候也不用怕她跑了。
    他如果硬逼着沈蓉现在给答复,沈蓉指定是直接拒了,现在他主动把日子往后顺延,她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只得懊恼道:“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非得说这个!”
    燕绥浅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人伦大事?这怎么能叫有毛病呢?”
    沈蓉怒道:“谁跟你女大当嫁了!谁给你的自信?飘柔吗?”她冷哼:“你凭什么确定你七八天回来之后我就一定得答应你?”
    燕绥又欺身挨近了,在她唇角亲了下:“凭这个。”他指着她的脸,慢悠悠笑道:“阿笑,你脸又红了。”
    沈蓉简直给他调弄的没法子,想背过身又被他硬捉住手,他接着问道:“要是旁的人这样待你,你会如何呢?怕不只是脸红吧?还有方才,我姨母让你过来,我不信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可你还是过来了,我说的有错吗?”
    他抚过她柔嫩的脸颊:“来都来了,还指望我放过你?”
    他这话不重,沈蓉心里像是被小锤子敲了几下似的,半天回不过神来,要是别的男人亲了她他会怎么样呢?估摸着阉了都是轻的,为什么燕绥...
    她皱起眉头,声音带了些烦躁:“我不知道。”
    燕绥指尖托着她的下巴转过来:“那咱们再试试?”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是半点给人回答的余地都没留下,弯下腰覆住了她的唇,沈蓉想要挣脱,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股冷风,她肩头颤了颤,他干脆敞开大氅,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拥吻,唇舌探进去撩拨嬉戏,跟上回的强势又不大一样,带了些调弄的意味。
    他这回甚至没闭眼,睁着眼看着她,似在揶揄她不敢承认。
    沈蓉现在倒是不冷了,但是这么热情奔放她也受不了啊!燕绥不是古人吗?古人不都该很保守的吗!他是投错胎了吧!
    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燕绥放缓了节奏,改为轻轻吮着她的唇舌,她不自在地想要挪动,玲珑曼妙的身子就在他身上挨挨蹭蹭,他被撩拨的全身燥热,唇齿发干,明明正在亲吻她,却犹觉得不尽足似的,恨不能再多要些。
    沈蓉挣了会儿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好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她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燕绥也觉察到起了异状,不敢再撩拨她,生怕自己头脑发热做出什么来,稍稍退离了些,某个地方还是直挺挺地杵着。
    他脸上也有些尴尬,也不管她信不信了,声音喑哑道:“这是我的...佩剑。”
    沈蓉:“...”
    燕绥没料到自己未来媳妇是半个老司机,她在配合他和拆穿他之间纠结了会儿,还是苦逼着脸附和道:“额...恩,是啊,挺大挺长的佩剑。”
    她说完才回过味来,然后就:“...”
    燕绥:“...”
    他也不知道该笑还继续尴尬,抿了抿唇,把笑意暂且隐没:“恩,以后你就知道,它还会更大更长。”
    沈蓉:“...”
    她惨遭调戏,又不能戳穿,只得干巴巴笑道:“是吗,挺神的啊。”
    燕绥已经完全缓了过来,一本正经地嗯了声:“本来没什么的,见着你就神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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