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佥事对此事自也有耳闻,施既明这些年升迁太快,已经威胁到他的位子,他怀着某些不为外人道的幸灾乐祸,淡然道:“既明,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假若你母亲现在不在人世了呢?或者她老人家尚还无事,难道烨王平安抵达蜀地就会放了她?你这么按兵不动也不是法子。”
    他见施既明还欲说话,大声吩咐道:“此事我来做主,所有人给我马不停蹄地顺着官道追击烨王余孽!”他转向施既明道:“你放心,我定尽力救沈夫人脱险。”
    第30章 第 30章
    沈蓉走之前本来还对这家看起来不靠谱的镖局各种担忧,但上路之后就彻底放下心来,从探路到吃饭住店租马车这些零碎的小事,竟没有一样让沈家人多操心的,色.色都安排妥当了,就连沈蓉都觉着是不是给的钱有点太少了,怪不好意思的。
    燕绥笑着道:“镖头就是那样的仗义之辈,你要是把钱给他,他反倒是觉着你瞧不上他了。”
    沈蓉道:“要不我做顿饭请他们吃?”
    燕绥挑了下眉毛:“等你到蜀地再说吧,现在就算你有锅碗瓢盆,你有炉灶吗?”
    沈蓉一想:“也是啊。”
    燕绥笑叹道:“我也有好几日没吃上阿笑做的饭了,吃惯了你做的,感觉再吃旁的都难以下咽。”
    沈蓉道:“那也没见你少吃了。”她还要说话,王昌威就走过来问道:“前面有处小湖,咱们在湖边歇一会儿再上路吧。”他说完又笑道:“若是不出岔子的话,明日就到岷江边上了,到时候就可以改走水路,还能快上不少。”
    沈蓉笑着道:“这几日有劳王镖头了。”
    王昌威一拱手:“客气。”他转向燕绥:“燕...大锤,我有话想跟你说。”
    燕绥:“...”他在心里憋了一下才跟王镖头走过去,低声问道:“何事?”
    王昌威先是拱手请罪,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得罪了。”
    燕绥皱眉道:“你有事说事。”王昌威笑了笑:“那位施夫人和施家的表姑娘,我已经命人把她们捆好扔在山里了。”
    这几日沈蓉或许没有觉察,燕绥却发现了,自己这位老部下每每看到自己和沈蓉在一起,总会想一些委婉法子把两人分开,他闻言淡淡勾了勾唇角:“就为这个?你好几日前不就把人扔开了吗?”
    他看着王昌威:“我说过我的事自有分寸,无须你过问插手,你这几日着实逾越了。”
    王昌威看着他眼里的淡淡讥诮,心头一凉,他肯出言提醒,说明还是顾念情分的,若是什么都不说,才是倒霉的时候,他心里发涩,干脆坦诚了心思:“我是为您不平。”
    燕绥道:“阿...她和她大伯只不过是普通亲眷,又不是骨肉至亲。”王昌威苦着脸还想说话,他已经转身走了。
    正好此时到了王昌威说的那处湖泊,湖泊里竟然还有十几只水鸭子,沈幕一见就不禁面露向往:“我记得阿笑做的烤鸭味道最好,每次一烤就连左右邻居的府邸都能闻到,回回都要带着果子酒水来上门蹭吃蹭喝。”
    他这么一说,沈瑜也带了几分神往:“好久没吃阿笑烤的鸭子了。”
    沈蓉冷笑看着两个白日做梦的父子俩:“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能先平安去蜀地就不错了。”父子俩给说的齐齐低下头,燕绥眼睛微微一亮:“阿笑会做烤鸭?我也想尝尝。”
    沈蓉无语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燕绥眼巴巴地看着她,垂眸神情有些难过,轻声道:“我从来都不知道烤鸭到底什么味,说不准是我原来出身穷苦人家,所以吃不起整鸭整鸡...”
    烨王部下:“...”
    穷苦人家,穷苦人家!他们头一次知道原来烨王府竟然算是穷苦人家!
    沈蓉:“...为了吃上一口烤鸭你也是不容易啊。”又是卖惨又是装可怜的,她颇为无语地摆摆手:“等到了蜀地有合适炉子就给你做一只。”
    沈瑜和沈幕:“...”凭什么他们就没有这种福利!
    王昌威哈哈笑道:“沈公子想吃鸭子有何难?我让人捉一只来给你。”他说完就命人逮了两只鸭子,杀干净拔毛下锅煮,沈幕瞧着那鸭皮鸭肉鸭子内脏一起煮的一锅就没胃口,突然又想起上回那个妖狐的脑洞来,看着燕绥指着地上的一只才杀的生鸭,小心探问道:“大锤,你想吃这个吗?”
    燕绥:“...不想。”阿笑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原来不爱吃生鸡生鸭啊,沈幕颇为失望地应了声。
    就这么鸡飞狗跳地又过了一日,一行人终于到了江边,找了一家颇大的,在全国都颇有名气的船行准备租船出蜀,沈蓉跟在沈幕等人身后挑船型,不想他们一行人身后有几个船行的伙计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似在确认什么,燕绥心里一警,拿出斗笠来给沈蓉和自己戴上,又提醒沈家父子俩也戴好斗笠。
    他笑了笑:“这家船型不齐全,开价也过高了,咱们换一家吧。”
    沈蓉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立时点头同意了,燕绥又看了那活计一眼,又挑了一家规模小些,但是信誉不错的船帮开始选船,众人本来想挑一艘大船的,但无奈这一路上有几段河道十分窄小,就怕大船施展不开,只得选了两艘中小型的客船。
    众人都怕在此地多呆横生枝节,于是挑好船之后就立即上船启程,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沈蓉本来对坐船还挺有兴趣的,他们一家三口先上了头一条船,燕绥说是有事跟镖头商议,等会要再到前头船上来,于是直接去了后面那艘,她没想到她上船没一会儿竟然觉着头晕脑胀胸口发闷,独自走到船头去透气。
    镖局的人都在船舱里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巡逻,船上除了雇来的船夫就只有她了,她独自站在船头吹了会儿风,总算是觉着没那么难受了。
    她本来想要返回船舱继续收拾打点,这时一叶小舟从船边擦过,轻轻灵灵搅碎了满江月光,小舟行到月色正好的时候,有个锦衣青年翩翩从船舱里走出来,一手托着酒盏,仰头赏月,只是眉毛轻轻蹙着,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在江心赏月吟诗也是桩风雅事,沈蓉难免多瞧了几眼,隐约能看见这人相貌颇为俊美,身上的衣裳也挺有品味的,就是对她来说有点花哨了,虽把人衬的更俊俏,但怎么看怎么...骚包。
    她摇了摇头,不成想那锦衣青年恰好也转头看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青年面上满是惊艳赞叹,瞬间把满腹愁绪扔到东海去了,一张俊美的脸都绚烂起来,用口型道:“姑娘...”沈蓉正莫名其妙,就听他继续用口型聊骚:“可是水中洛神?”
    沈蓉:“...”
    她一见是个聊骚的就没了兴趣,在京里的时候追逐她的世家子弟不知凡几,别说是把她比作洛神的,就是西子杨妃,姑射真人的也不知多少,岂会被这点伎俩打动?翻了个白眼就要回船舱。
    青年竟然从船舱里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荷花来,含笑遥遥丢给她,沈蓉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荷花砸了一头,荷花里沾了一捧水,兜头浇下来把她头发衣裳都弄湿了。
    沈蓉:“...”装逼不成的青年:“...”
    她没好气地把荷花往河里一扔,果断转身往回走,青年的心跟那散落的荷花瓣一样碎了,站在船头忧伤了会儿,正好这时候行到几条分叉的水路,船夫问道:“爷,咱们走哪条?”
    青年恋恋不舍地往沈蓉的船上望了眼,见美人没有再次出来的迹象,只得悻悻然坐回船舱,不见美人他的理智就回笼了,正了神色垂眸思索道:“正道这来回都没见到人,别走正道了,除了正道之外就只有左边那条水路离蜀地最近,咱们走那边看看去。”
    船夫应了个是,撑着船杆往左一拐,两边正式分道扬镳。
    燕绥跟属下敲定完细程就往沈蓉他们做的船上走,王昌威一边送他,一边看着两艘小船,心里难免郁郁:“您都失去消息这么久了,老王爷还没派人来找...”
    燕绥淡淡道:“朝中和蜀地关系紧张,蜀地的兵马暂时不能动,一旦父亲派人来找,被朝廷察觉了说不准又是一场征伐,现在还没到打的时候。”
    这事说严重倒也真是严重,可是就因为这个能不管自己唯一的亲儿子了吗?王昌威是看他长大的,十分替他不甘,但父子俩的事他也不好说太多,只得笑笑:“王爷,咱们此次必能逢凶化吉,平安回蜀。”
    燕绥漫应了声,一进船舱就见沈蓉身上湿哒哒的正在找干巾子,他忙迎上去问道:“你怎么被淋湿了,外头没下雨啊?”
    王昌威深深地叹息,就算他被警告了一回不敢再插嘴燕绥和沈姑娘的事情,但也实在受不了王爷这幅一见沈姑娘智商就自动掉线的样子...
    他在心里哀伤了会儿,果断转身告辞了。
    沈蓉哭笑不得:“你也是才从外面回来的,你觉着外面下雨了没?”
    燕绥帮她找来干巾子:“那你是怎么了?”
    沈蓉没好气地往外一指:“遇到个神经病往我扔花,花上面全是水,他扔过来浇了我一头。”
    有人扔花给他家的小甜枣?
    燕绥往外看了眼,此时已经过了分岔道,那叶小舟自然也没了踪影,不过他还是能想象出那个撩妹失败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会儿,顺道表现一下自己:“所以说这世上靠谱的男人实在太少,不靠谱的一抓一大把,如我这样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沈蓉本来想反驳的,但想到方才那位,忍不住点了点头:“你是比那个二傻子强。”
    燕绥:“...”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刚见到你那会儿你的二傻程度也不遑多让啊。”
    沈蓉也往外看了眼,看那艘小船没了就不再追究了,擦干了头发又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问燕绥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一提起这个燕绥心情就更好:“船上也没什么能吃的,左不过是些河鲜,看你怎么调弄了。”
    沈蓉去厨下瞧了瞧,见活鱼活虾不少,还有烧鱼用的铁盘子,想了想把活虾去了虾线,把虾肉剁成肉糜,和猪肉小葱拌好,再搓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虾丸,最后把草鱼切成两偏,在铁盘里放了厚厚的辣椒麻椒和各色调料,把鱼肉烤成焦黄色,烤的吱吱冒油,一股椒香在后厨弥漫开来。
    那香味香的哟,转眼燕绥好几个手下都跑过来围观把他们家王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烤鱼,沈蓉怕这么多人不够吃,把十来条鱼都分别烤上了,又蒸了一大锅米饭,没想到还是不大够,幸好她切了土豆青菜等各种衬菜,还把早就滚好的虾丸下进去,那叫一个香滑可口,咬一口清鲜还弹牙。
    如果说征服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征服的胃,那么燕绥大半下属的胃已经被沈蓉征服了。倒是燕绥戳着烤鱼有些不悦,又来了五十多个抢食的!
    加上衬菜,众人这才勉强吃饱,沈瑜趁着大家收拾碗筷的功夫,拉着沈幕沈蓉低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觉着有些古怪?”
    兄妹俩茫然道:“怎么?”
    沈瑜捋须道:“前些日子我光顾着操心赶路,没留心细看,近日细细瞧了才发现,咱们请的这镖局可不简单,从镖头到镖师都有些行伍做派,虽然不大显眼,但是从一些揪细的地方还是能瞧出来,我也没见过哪个镖局会这般令行禁止。”
    沈蓉一听也有些疑惑,那位王镖头不知怎么听见了三人说话,笑了笑道:“老爷有所不知,我原就是行伍出身,后来觉着在军中没关系升不上去,才想法出来开了个镖局,其他人大半是我当年的老部下,所以我说话他们自然是听的。”
    这番说法合情合理,沈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多心了,镖头勿怪。”
    王昌威笑道:“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是无妨。”
    沈瑜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众人吃完饭就去睡了,倒是分房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他们怎么倒的,竟把燕绥分到沈蓉隔壁了。
    沈幕头一个不同意,王昌威收到燕绥的眼色,无奈摊手道:“没办法,也没有别的空处了,现在大晚上的再挪动也不方便。”沈幕只好长叹了声。
    沈蓉吃完饭晕船更严重了,也没心思纠结这些,拉开门进屋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胃里突然一抽一抽地难受起来,抱着恭桶吐个不停,燕绥就在她隔壁,头一个听见她这里的动静,拉开门见她面色苍白,忙扶起她问道:“你怎么了?”
    沈蓉吐的天昏地暗,靠在床柱子上缓了会儿才道:“我,我晕船了。”真丢人呐!
    燕绥一听是晕船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懊恼:“应该请个大夫随船来的。”
    沈蓉难受的呼哧呼哧,闻言还是抽空白了他一眼:“你当你是什么王孙公子啊,还请大夫随行?”她顿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听说生姜切片贴在...咳咳,能止晕船,你去帮我取一块生姜来,别惊动旁人。”
    燕绥点了点头,沈蓉又不放心地问道:“生姜你认识吧?就是长的奇形怪状味道很冲的那个?”
    燕绥:“...认识。”
    最好永远不要干傻事,不然很容易成为黑历史,时不时就要被人拿出来说两句嘴。——以上是烨王的人生感悟。
    他怅然了一瞬,很快取了几片姜片来,见沈蓉靠在床上难受的动弹不得的样子,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撩开她衣裳下摆,帮她贴在肚脐上。她吓了一跳,脸色涨红:“你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晕船的缘故,她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只没有气势的纸老虎,燕绥尴尬了一下就缓过来道:“帮你贴在肚脐上啊,不然怎么能有用?”
    沈蓉声调古怪:“你也知道这个常识啊。”她忍着脸红,忙伸手拦住燕绥:“不用你帮,我自己来。”
    燕绥轻笑一声背过身:“有什么事就叫我。”
    沈蓉红着脸探手进去把姜片放好,也不知管用不管用,燕绥此时转过来,恰好看见一段莹白柔软的腰肢,不过很快她就把衣裳放了下来,他心头不觉一漾,抓住桌上放的隔夜凉茶喝了几口,才算平复了别别乱跳的心跳。
    沈蓉用力揉了揉眉心,疲惫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了。”
    燕绥问道:“你确定?”他伸手在她两边额头轻轻按着:“现在呢,觉着好些了吗?”
    沈蓉舒服地轻哼了声,差点靠在他身上睡着了,不过还是再次确定道:“我没事了。”
    一片昏暗里看不清燕绥的神色,只能觉察到他似乎是笑了笑:“阿笑要是觉得乏了,可以靠在我身上歇会。”
    沈蓉才好点的脸色止不住地又烫起来:“你可够了啊!”
    燕绥道:“阿笑...”他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你脸红什么?”
    沈蓉想要炸毛,偏偏身上乏力炸不起来,腾的起身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去别处睡了!”
    燕绥见她是真的恼了,这才起身道:“我就是怕你有事。”
    他走之后屋里有恢复的空荡,沈蓉头倒是不晕了,就是脸上颇为怪异,等她好不容易把怪异的感觉驱散,就听隔了个木板的燕绥屋子传来轻轻的笑声:“阿笑,你方才慌什么?”
    沈蓉生怕他再过来,把眼睛一闭,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燕绥在那边又笑了笑,问了几声,见她执意不答这才不说话了。
    她给搅和的啊,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晕船的症候倒是好了不少,一见着燕绥出门就顶着俩黑眼圈问道:“你昨晚上话怎么那么多?”
    燕绥故作愕然:“我昨晚上没说话啊,阿笑你怕不是发了梦吧。”
    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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