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万事俱备,都等着锦瑟装扮成司马琴时,这位亲王大人就是撂摊子不干,令狐源愁得简直要着急上火,毕竟她是个女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同样帮一个女人做男人梳妆啊,身边的一票下属也基本都是女人,谁也做不来这种细致的活。就在这时候,楚雪熙主动请缨,表示他会亲自负责给锦瑟收拾妥当,于是在锦瑟想要杀人的目光中,令狐源极其淡定和毫无愧疚地将她点了穴,然后将她整个交给了楚雪熙。
    “滚出去……”锦瑟一看到楚雪熙就没给个好脸色,她当然不可能用魅术让楚雪熙替她解穴,因为楚雪熙同样不会武功。听到她冷冰冰的言语,楚雪熙却只是静静凝视着她,平静地笑了笑。
    能再见到她,楚雪熙心中半是甜蜜半是痛苦,和鲁淮一样,他深陷于这段感情中无法自拔,甚至觉得就算日后再也不能得锦瑟原谅,他也甘愿陪在她身边,只要能日日见着她便也满足了。
    没有理会锦瑟想杀人的目光,他用颤抖的手一件件地脱下锦瑟的衣服,而没有去管后者难看不已的脸色,虽然两人曾有过片刻的裸裎相对乃至亲密经历,但身为一个女尊世间的少年,即使两人早已有过半刻的夫妻之实,在看到锦瑟莹白胜玉,曲线优美的身体时,他的面上还是带上了淡淡的粉色,禁不住的有些郝然。锦瑟见他这般,更是气得怒发冲冠,也许在所有人的眼里,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幕换衣罢了,就算楚雪熙也只会以为锦瑟是因为厌恶他才会受不了他的靠近,绝不想到锦瑟是真的无法忍受在一个少年面前衣不遮体。
    这是生平第一次,锦瑟恨不得提刀杀了自己这个好心办坏事的师姐。
    冷冷地注视着楚雪熙,如今她就算再不心甘情愿也只能眼睁睁地任他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所幸这次楚雪熙十分识相,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锦瑟被迫承受着楚雪熙手指的碰触及为她换衣和束胸的过程,真正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虽然过程中他修长的手指曾数度不得已的轻抚过她周身的肌肤引发双方的阵阵战栗,可那动作却是温柔和小心翼翼,仿若对待珍宝。最后他扶着无法动弹的锦瑟在桌边坐下,绾着她绸缎般的乌发梳了一个少年的发型。
    眼见镜中的美人眉如春山眼如秋波,当真是花容月貌,只是眼眸中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焰,但却灼灼动人,更显得光芒四射,这番容色连楚雪熙自己身为男人也禁不住被迷惑了,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艳。
    微微踌躇,在锦瑟凌厉的注视下,他缓缓俯身在她的颊边轻轻亲了一下,如羽毛般的一吻暖暖落在她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的欲念,却极是眷恋缠绵,起身时他神情复杂难辨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发出了一声低叹,锦瑟脸色微变,眼底隐隐似有杀意掠过,想说什么却还是忍耐住了。她真正动怒的时候,往往一言不发,然而整个人却是从内到外散发着冷意
    等把锦瑟打扮完成后,令狐源进来检视换装成功的锦瑟,有幸成为第二个险些被迷惑到的,楚雪熙给锦瑟换了一身司马琴平日最爱的浅碧色衫裙,更衬得她身姿婷婷,风流姿态清丽如春水,显然这如雨过天晴般清澈的天水碧春裳为她添上了一番妩媚而含蓄的韵致,再加上她乌发如墨,被编成了未婚公子方才会梳的漂亮长辫,更映得她的脸宛如春花般鲜艳欲滴。能欣赏到锦瑟如此美色,令狐源反而神色有些变幻不定,她指着如此装扮的锦瑟犹豫着问楚雪熙道:“你确定要把她打扮成这样?那司马琴有这般姿色么?”
    楚雪熙不由轻笑了一声:“自然是没有。”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锦瑟,补充道,“不过这已是最平常普通的世家公子装束了……”言外之意,显然是锦瑟的本身的条件太好……天生自丽难自弃啊。
    “那你还是给她戴上面纱吧,否则这一出面就露陷,那司马琴若是有如此姿色,就算被一百个盗匪给强了,估计也会有人上赶着要娶他。”令狐源无奈地叹口气,这女人长得太美,也不是个事儿啊,搞得最适合她的装扮反而是男装。
    闻言,锦瑟此时那一张俏脸上是红红又白白,令狐源这到底算是夸她还是损她哪。
    楚雪熙为锦瑟戴上了面纱,让她一张雪肤花貌只堪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可如此一来,就更突出了她眼睛的神韵,锦瑟的那双眼,本来就极美,每一次眨眼都似星夜昙花,齐刷刷地盛放,偏偏她自己还犹不自知,还一个劲地猛瞪着令狐源。
    “可以给我解穴了吧!”她咬牙着挤出这句话,脸色极为难看,可偏偏在这样的装扮下,那双大眼便是怒着,也眼波如秋般流转,简直是媚意天生,在加上那若黄莺出谷的声音,余音袅袅,听了都是一阵酥麻,让令狐源和楚雪熙都是一阵无语。
    “尽量让她少见人,少说话。”令狐源凝重地吩咐楚雪熙道,尤其是小师妹如今修炼了魅术,无形中就会流露出更多的魅惑之意,一个不当心说不定会给真正的司马琴惹麻烦,“总之,我就把她交给你了,雪熙公子。”
    楚雪熙亦是郑重地点点头:“我会的,请庄主放心。”
    “还有,这里有几贴软筋散,你每日都给她服下,这样她便手脚俱会无力,压根都没法出逃,也不用靠点穴这么麻烦了。”
    “是,我会好好看住她的。”
    锦瑟简直想仰天大喊,你们这对话怎么听怎么诡异好不好。
    等到锦瑟深夜在楚雪熙的“搀扶”下悄悄上了司马家的马车后,没有人注意到,在墙角边有一抹一闪而消逝的身影。
    此时的大周皇宫内。
    安澜砰的一声,震怒着用力拍了一下御书房的案几,霎时间,正在两侧伺候的宫人们顿时吓得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俱觉冷汗直冒,整个殿内噤若寒蝉。
    “这西塘楚贵君,也实在是欺人太甚,竟让我大周为她们寻找什么嫡皇子寒朝羽,还要亲自押送回西塘。你们西塘的家务事关朕屁事,莫非他还以为朕会看在他是个男人的份上就帮他做事?简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无视她此时的怨气,莫如焉却依然在为安澜磨着墨,他低垂眼睫,身姿纹丝不动,动作更是丝毫不乱。
    女帝安澜在发怒过后,便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平身,她叹了七八口气,显然是生平头一次感觉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把案头的几张密折揉成了一堆废纸,安澜继续发着牢骚道:“就没一个给朕省心的,小九也是,只是回个京,也可以跑得没影了,还把暗卫都给赶跑了。她以为就她那点小心思朕还看不透?还不就是怨朕逼着她要先宠幸了君傲皇子方可入京,怎么着,娶个皇子还能委屈了她?莫不是她还真要为那林素衣守身如玉?做个女人做成这样,我都替她丢脸。”
    台阶下,此时大约也唯有殷亲王子雁还能和莫如焉一般的镇定,听着安澜发泄。
    “陛下,这楚贵君如今已是楚太贵君了,既然他将自己尚是稚龄的女儿扶持上皇位,又害死了前太女,自然是与那嫡皇子一脉结下了深仇大恨,如不能斩草除根他也必寝食难安。不过要好好回敬他的无礼也不是难事……。”说到这里,子雁微微眯起眼,面上流露出几分不屑。
    安澜冷哼一声:“他要朕做什么,朕就做什么?朕是一国之君,他不过是个后宫男人,有什么资格直接给朕下国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到一半,安澜豁然站起,转身一拍龙椅,对着子雁道,“不过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可以给他几分颜色,朕这就回函告诉他,我大周亲王如今看上了他西塘的嫡皇子寒朝羽,要纳他为侧君,日后会替他们西塘好好照顾着,只怕不会如他所愿了,哈哈哈,真想看看他收到了这信是什么表情。”
    子雁闻言,亦是微微一笑:“那陛下是预备让臣娶了那西塘皇子?”大周的亲王不止她玉子雁一人,不过另一个,估计就算让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也不肯入洞房了。
    安澜沉吟片刻,问道:“我听说,这西塘皇子以前曾对小九有意?”
    子雁笑了:“是啊,在徐州时就吓得小九儿每日闭门不见,上回在燕州小九儿还险些被他算计,如今小九儿必然是畏他如蛇蝎,要她娶这个主,只怕是不成了,所以还是让我来娶吧,小九儿这性子,可不能逼她。尤其这位皇子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不得不说,子雁颇为了解自己的妹妹,而在谈到自家姐妹的家事时,她也不再用“臣”来自称了,这当然是安澜默许的。
    提到锦瑟这个惧男成性的毛病,安澜又开始抚额了:“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朕都服了她了,用处女之身和侧君洞房也就罢了,可娶了他之后,她连正君的房都不入,让人独守空房不说,真的就一心一意的预备守着一个男人过日子了?朕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去君傲风流一把,她竟然可以把自己弄得像个姑子一样清心寡欲,这到底算是她娶了人林素衣,还是她嫁给林素衣。朕上次还给她密旨如此问她,结果她竟敢回朕说,就当她是嫁人得了…还给朕来一句,一臣不侍二主,好女不侍二夫…如今朕真要给她愁死。”
    此时,莫如焉的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一扬,手却丝毫未见停顿,仍旧姿势端正地细细磨着手中的方墨,不快不慢。
    子雁摇摇头:“陛下,您不可再如此纵容她了。不过小九儿她从小就放不开,只有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在后面推一把,依我看,如今这林素衣便是个绝佳的棋子,她不是为了他连和正君圆房都不愿么?若是不用些雷霆手段,只怕那文侧君入了府也是一般下场。倒不如,我们姐妹联手来一招狠的,逼得她必须得主动招幸其他男人。”
    安澜知道自己的这位四妹一向都很有主意,且没有一个主意不损,顿时她饶有兴味地问道:“哦,你有什么好办法?”
    “将林素衣押入天牢,然后派人看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再送一件死囚的血衣给小九儿,告诉她,给她三天时间,若是她再不与秦正君与文侧君圆房,便每日对林素衣行三记鞭刑,直到林素衣那细皮嫩肉完全受不住为止。”
    这也太毒太损了吧,这回,连安澜都不由佩服起子雁了:“你这可要把小九儿逼到跳脚了,你不是不知道,她可一向最守身如玉的了。”
    “正好让她明白,在皇家独宠一人的后果,就是反而会让那人成为她的掣肘,害人害己……”子雁安之若素地道, “再说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灵冰的暗报中提到,小九儿千防万防,结果还是在君傲宫里,夜半被一高手给……。” 说到此处,她语气顿了一顿,实则心里满是幸灾乐祸,“结果弄得小九儿是那个失魂落魄,险些没寻死觅活的…说是生怕林侧君不原谅她…她倒是想守身如玉,可也得守得住不是。”
    没有人发现,莫如焉的手微微一顿,但又迅速转为平静,外人看来神情依旧。
    “她可真有出息。”安澜若非女帝,估计是要翻白眼表达她的唾弃之情了。
    不过笑话归笑话,安澜身为女帝当然绝不会仅仅只关注表面,她正色道:“君傲皇宫守卫森严,绝不逊色于大周,为何会有如此高手夜半去寻小九儿,甚至来去自如,连暗卫都不敌。”这若是刺客,小九儿还焉有命在。终究不愧是女帝,她想了想,若有所悟,“只怕这是当日的皇太女所默许的。”
    子雁心头一惊,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安澜的话颇有道理:“她为何要如此做?”
    而这一点,却连一向聪明的安澜也有点想不通了……毕竟再怎么猜,也没人猜得出如今君傲的堂堂女帝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锦瑟还不知道自己一旦回了京,就会有天大的麻烦等着她。毕竟眼前的她,还要应付更多的麻烦。
    夜半的马车内唯有丝丝皎洁的月光从缝隙处透出,显得十分幽暗,也正是这种暗,使得此时行动不自由的锦瑟斜倚在了马车中,犹如呈在暗室里的精美血玉,在朦胧的月光下每一个角度都炫目到了极点,也,媚态横生到了极点。
    楚雪熙坐在另一侧凝视着她,看着看着,他只觉得马车内温度似不断升高,脸色微微泛红,连手心里也渐渐渗出汗来,禁不住的就想伸手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但他很清楚锦瑟如今对他的嫌恶,因此不敢主动碰她,只在偶有颠簸的时候,用自己的手在她身后轻柔的扶着,缓去她可能的不适。
    没有能够顺利溜走反而还被强压上马车,锦瑟早就在心底暗暗懊恼,却不肯让自己露出半点怯意。她瞌上眼,因为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而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干脆打起了盹,不管什么情况,她都首先要养好精神,等到了司马家,必然不会继续让她无法动弹,届时总有方法可寻。
    总之无论是要她和楚雪熙在一起还是娶司马琴,都没得商量。
    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轻轻地低声呢喃道:“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我,哪怕,我们曾经有那么一刻的亲热。”
    亲热你个鬼,明明是被你这个无耻的家伙给暗算了好不好。锦瑟心头大恨,却懒得回应。
    那声音仍在耳边,微有低哑,却又带着一丝奢靡,“如今我方才明白,原来能与喜欢的人一起共赴云雨,才是真正的刻骨铭心,销魂噬骨…哪怕如此短暂的一刻,我也忘不了…”
    锦瑟仍旧疲倦地闭着眼睛,听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再度说起那日让她十分不堪的事情,感觉十分恼怒,很想直接叫他闭嘴,却实在因为羞怒而不知如何开口。
    也不知道他何时将她侧搂在怀里,那声音仍是低低的,如自语般:“我想做你的人,哪怕你不会再正眼看我一次。若你放不下我那日的所作所为,我便反过来任凭你凌辱让你满意,好不好?”
    不好!这回锦瑟当真是被气晕了,完全沉入了黑暗里。
    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原本寂静无声的黑夜之中此刻突然划过一道清冷的淡光,一些身着黑衣的人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悄然无息但却奇快无比的向马车袭来,来人要抓的是锦瑟,自然她就是主要目标。
    为首的司马铭亲信一把抽出身后长剑,挡在了身前,她是这批护送锦瑟的人之中武功最高之人,那黑衣人一击不中倒也干脆,直接抽身后退,并不与对方缠斗。就见她身形暴退的同时,丝丝气芒,向着众人直贯而下。
    此时马车内的楚雪熙和锦瑟都感觉到了车外的震动,不由惊醒,与楚雪熙此时的不安与皱眉相反,锦瑟反而希望双方打得越激烈越好,虽然那些黑衣人就是来抓她的人,可相比被送到司马家被逼着成亲和播种,锦瑟倒宁可到贼窝里转一转。她从容地听着车外激烈地战斗声,丝毫未被那惊险的时刻所感染,整个人倒是显得极为轻松惬意,似乎眼前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显然,堂堂的大周亲王真的是被逼婚逼到怕了。
    司马铭的手下虽然不如令狐源武功高强,但仍与来人相持不下,就在这片刻间,又有一道显眼的青色身影出现在这群黑衣人其后,月光拖得他身影更加修长,竟大有几分飘逸出尘之感。却见他手中轻转,迎风一抖,豁然是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那握剑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可以看得到其下隐隐的血丝,纤细修长,十分优美。只听得他清啸一声,剑气猛涨,去如惊虹,直向场中马车划去。
    因为他的出现,顿时便打破了原本可能要僵持许久的战局,却见四周突然寒光大盛,爆出数十道寒星直奔此人而来,原来暗中司马家仍有不少埋伏在旁的护送侍卫,可见司马铭对于保护自家的这位弟妹也是下了血本的,但就算令狐源也料不到来人竟会这么快的找到锦瑟。就见青衣人眸中精光一闪,手中利剑冒出数道寒芒,在身前划出几道行迹诡异的弯弧,竟然轻易便接下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暗袭。
    此时,饶是锦瑟心态再好,但看着这犹如武侠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一幕,仍是十分的目瞪口呆。
    青衣人倾刻间便已冲进了正中的包围圈之内的马车旁,周围的司马家护卫们见他入围,立即群起而攻之,一个个都如临大敌,手中寒芒爆出道道剑气向那人罩去。
    但此人虽身处重围却仿佛依旧游刃有余,身子向前一展,手中青芒倾刻爆长,周围的攻势顿时纷纷退散,而他一挥之间,便有一道锐利无匹的劲风划过周围冲来的人身上。而凡被划中者,纷纷闷哼一声,受伤而被逼退。司马家的众人见此人如此厉害,大惊之下亦也不由纷纷后退数步,但因顾忌着司马铭事先的吩咐,蓄劲气势后狂扑而上,个个拼死相搏。因此那青衣人纵然武功十分厉害,一时也不能冲破他们的包围圈。
    楚雪熙紧紧抿着嘴,猛地拉上车帘,他哪里不明白司马家想要带走锦瑟的计划必然是泄露了,一把将锦瑟紧紧搂在怀里,他竟预备带着她跳车而逃。
    锦瑟却冷冷地道:“雪熙公子,你还是自己走吧,我无需劳你大驾。”
    楚雪熙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他虽然是这个世间算是弱不禁风的少年,但要抱起如锦瑟这般并不粗壮反而十分苗条的女子并不困难,于是他充耳不闻,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就见锦瑟那一头满头黑缎似的长发,三两缕散落在楚雪熙的肩头,纤细柔软的腰肢更直接被他揽在怀里,这暧昧的姿势直叫锦瑟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顶闪冲去。 若非时机不对,她大约就快要直接骂出声来。该死的令狐源,你就不能找个会解穴的人留在她身边么?
    正待此时,却见得车帘已是一动,那青衣少年竟是一跃而入,显然他轻易打败了围攻的众人进了车厢,若非如此情形,光看身形,便会觉得此人风姿秀雅,实是言语难绘,只不过在如此月色下那一张绮容玉貌只是朦胧可辨。他缓缓向着两人走近,手中却是提着一柄滴血长剑。楚雪熙瞳孔微缩,那青衣人一双美目清冽有神,径直便朝着楚雪熙与锦瑟的面上扫来。也许是乍然见到两个“少年”如此亲密暧昧的姿势实在有些冲击到他,显然他也是愣了一愣。
    两人都是一怔,感受到车外的一片混战声,顿时明白过来司马家的人已经阻拦不住此人,而楚雪熙面上惊色亦是难以掩饰,但值此关头,他竟还记得将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锦瑟紧紧搂在怀中,即使如此做对眼前的危机来说仍是徒劳。
    心神一凛,锦瑟便觉一阵杀意近在咫尺,不待她有所行动,喉间已抵上冰冷的一物。车内光线太暗,她只能听见一个清冷如冰的声音问道:“阁下可是潘芷高徒。”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底的那阵恐惧,面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声音中更带上了一缕魅惑之音:“不错,阁下又是何人?”那声音何等糜离,便是眼前武功极高的青衣少年亦是禁不住的一阵恍惚,等到他醒觉过来时,只觉得月影依稀下,眼前之人那宝石般的一双明眸大眼如漩涡般,那微微一笑,目中竟有水波荡漾。
    双管齐下的魅惑之术,又是如此近距离的施展,天时地利无不具备,锦瑟若是再不利用如此良机简直就是傻子。她一刻不放松地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体内的真气疯狂地运转了起来,终于让她牢牢地控制住了这青衣人的神智。
    “放我们离开……”
    闻言,青衣人周身都是微微一颤,呆呆立在那里,仿佛是陷入了挣扎,此时此刻,锦瑟也顾不得和楚雪熙之间的恩怨,她喘着气道:“快带我离开……”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才对他成功地使出了魅术,却连衣襟都已经湿透了。
    楚雪熙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抱着她就从马车上跳下,车外仍是一片混战,一片刀光剑影几乎分不清敌我,楚雪熙用身体为锦瑟挡住可能的攻击,带着她暂时倚靠在墙角,自己却又飞快地跑去解开马车前的马匹缰绳,毕竟靠他和锦瑟两人的脚程想要离开这里,最快的方式只能是骑马,以他一个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公子,此刻还能如此镇定甚至如此拼命实在亦是不易。但见其中一个正和其他司马家的下属众人酣战中的黑衣女人看到楚雪熙时禁不住浑身都是一震,然后她喉咙中发出一声巨喝:“殿下!”
    这一声当真是如当庭棒喝,霎时就让犹自有些迷茫的青衣人缓过了神来,想到自己方才一个不慎之下居然中了招,他的目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光芒,一步跳下马车,看到此时正被楚雪熙扶着朝马匹赶去的锦瑟,他竟直接脱手一剑掷去,这一剑当真是毫不手软,显然是在发泄他方才被人暗算的怒气。锦瑟当即瞳眸一缩,在此危急之际,也许是方才使用魅术时的真气在体内急转,情急之下,竟觉得穴位猛地被冲开,但她只来得及一把推开身边的楚雪熙。
    下一刻,锦瑟顿感肩头一阵火辣辣地,这一剑竟从她肩窝穿入,直没入背后的厢板。来势之猛,疾若闪电,令她避无可避。但听楚雪熙惊叫一声,他扑上前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回到了锦瑟的身边,一把将她接到怀中,只见触手处竟全是鲜血,顿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刚才那一瞬,楚雪熙哪里不明白,若非锦瑟将他及时推开,只怕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顿时泪流满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其实锦瑟完全是巧合之下,她不是不想自己也躲开,但是人在条件反射之下,总是会先推开抱着自己的人,谁让她那么倒霉,这一推之下救了楚雪熙却没能救了自己。
    忍住肩头剧痛,锦瑟看着此时正缓步向她走来的青衣少年,忽然怔了怔,自嘲地笑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还是个熟人。”
    那月色下清晰映出的清俊面容,赫然正是西塘皇子寒朝羽。
    听到她的话语,寒朝羽显然也是怔了一怔,他大步向锦瑟走近,一把掀开了她面上的薄纱。若是一般人,想要解释自己身为女人为什么好端端的要穿上男装也许还得费上一番口舌,但如果碰上的是玉锦瑟,一切就似乎很是顺理成章。
    看到对方此时一脸的震惊,她苦笑了一声,而发现被自己一剑刺中的人竟然是玉锦瑟,寒朝羽的脸上亦也有着一瞬间的惊愕与怔忪:“对不起,我竟不知是你……”
    锦瑟嘲讽道:“没关系,反正我们本就是死敌,想必你就是那个想要利用我师傅摄魂术的贼人吧……”
    闻言,那本来已经满心愧疚的寒朝羽,身躯猛然间就是一顿,便听他咬牙道:“贼人?”
    看着那双湛湛的星目快喷出火焰来,锦瑟不由心情大好,觉得能气死他就最好,更加卯足了劲地道:“不是么,看看你的打扮,一身贼衣打扮,夜半跳上我的马车,不是贼人是什么?堂堂皇子,不是扮成青楼艳妓,便是要做贼人勾当,我都替你不齿。”她一边说着,一边汗水涔涔地忍着身上的痛苦,故意忽视一旁的楚雪熙,就是想要让他先走。谁料楚雪熙此时却仿佛看不懂锦瑟的暗示,看着她此时分明是强撑着伤势还在谈笑风生与对方周旋,深恨自己的无能,哽噎得难以成声。只觉得自己胸口处满是一阵紧缩般的刺疼,甚至可以感觉心脏在不住痉挛。
    被锦瑟如此恶毒的批判,两人间是死寂一般的沉默,见到寒朝羽吃瘪,锦瑟居然有一瞬间幼稚的快感,仿佛连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却见此时寒朝羽那俊面上乌云密布,目中寒光森森,咬牙切齿道:“很好,我原本都已经预备放你一马,但你既如此看得起我,那我也自然不能堕了这‘贼人’的名号,我就掳了你这大周的堂堂亲王,看看你到底怎么和我嘴硬。”
    这是什么话?肩膀处还在火辣辣的痛着,锦瑟还没反应过来,已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却原来寒朝羽一把将她抱起,朝着远处跃去。
    亲王?原来她竟是大周亲王?楚雪熙还没从前一个消息回过神来,就见寒朝羽三两下就抱着锦瑟不见了踪影。顿时心下大惊,不,她还受着伤,不能让她被抓走!他一把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锦瑟的衣角,却只是徒然,踉跄着身形想要追去时,却有人比他更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鲁淮?”见到眼前的黑衣女子真容,楚雪熙俊美的面上顿时血色褪尽。
    他的手臂被她紧紧拉住,随即是整个身体被她钳制住,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几下,反倒引得她一双赤红双目越发阴翳,鲁淮本来的目的就是楚雪熙,一旦得偿所愿,便死命拉着他很快的离开了那处战场。楚雪熙完全抵抗不过她这样一个习武之人的力气,却仍是死命挣扎。
    “没用的,她已经被殿下带走了,而我也终于可以得到你了。”鲁淮阴沉地道,楚雪熙的心猛然就漏跳了一拍,强作镇定地看着她,楚雪熙方才意识到她就是方才唤醒那青衣人的罪魁祸首,不由目光中流露出恨意,“是你通知了这些人来抓她?是你!”
    看到他如此神情,鲁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但转瞬又是一抹隐隐的祈求之色:“忘了她吧,雪熙公子,如今木已成舟,和我在一起,我们离开这里,从此后我定不会负你……”
    闻言,楚雪熙开始冷笑起来,边笑着,眼泪边止不住的从他眼眶中流出来,原来,真正害了她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若非当日抱着利用鲁淮的目的对她委身,今日也不会落入这样一个局面,更不会害她为自己身受重伤还被人掳去。
    犹如死寂一般的眼神看着眼前的鲁淮,楚雪熙缓缓地道:“鲁淮,我知道我抵挡不了你的暴行,但我楚雪熙也绝不会轻易地从了你,今生今世,我们都不可能一起,永不可能。”甚至,他恨不得杀了她。
    鲁淮看出他眸中毫不掩饰的恨意,身子不由地晃了两晃。“为什么?为什么?”她愤怒地嘶吼着,一剑将他身边的一棵大树劈出了深深的沟壑,面对她此时的疯狂举动,楚雪熙脸色未变,只是平静地站着,甚至连那剑砍来时他眉毛也没有动一下。
    “她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几分容貌。区区一个无能之人,连武功也没有,更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你为什么看上她?”
    楚雪熙冷淡地看着她不甘的嘶吼,没有说话,也根本不屑回应。
    见楚雪熙面无表情,一双眼只是清冷地看着她,鲁淮顿时怒极的一个巴掌掴来,楚雪熙被她一掌甩到了地上,嘴角霎时渗出了血丝,他没有去擦,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自暴自弃地道:“你打吧,你打死我,我便也正好把这条命还给她……”说了两句,心里顿时酸涩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又是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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