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生气,然而越生气就越脸红,越脸红就越生气,到最后连傻子都看出来了文小公子的不对劲。
    当然,锦瑟可不会在意那个别扭的小公子在那里心头千回百转,更不会知道站在安澜身后的莫如焉正嘴角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看着她。
    这锦王爷,当真有趣……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锦瑟画的并不是一副单纯的美人图。
    那是一副月下昙花盛放的情景,淡紫色的花瓣半开半放,朦胧中更带着如梦似幻的清净优雅,而在昙花丛中更有一个惊世绝艳的美人……背影,雪白的纱衣在夜风中飘然若仙,如瀑青丝被银丝束起,随风轻扬,美人如玉,月光挥洒在他的周身挥洒下星点的辉茫,而更衬得美人的容貌引人遐想,亦男亦女。
    锦瑟的作画功力自然是令人无法质疑的,即使她把人物沦为配角,甚至只是一个背影,却无人敢怀疑这副画的整体意境正是因为这样而没有喧宾夺主甚至更加意味深长,令人永远想要一探那美人的正面。
    而她的狡猾之处就在于,这个背影,你可以说是张三,也可以说是李四,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就是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美貌。
    文小公子压抑下自己的惊艳,故意低低在她耳边问道:“我明明要的是一副你的美人图!”
    锦瑟知道他心里想得什么,朝他眨眨眼,在他耳边用逗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怎么,你就真的那么想被女帝姐姐打屁股?”
    就为了这句话,文小公子气鼓鼓地一直到了文贵君的殿里都没能平复过来。
    “哥,她根本就只是把我当小孩子。”
    “我看你这个样子,压根就是个孩子没错。”文柳直到坐下都心气难平,他伸手戳了一戳他的额头,“一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不知道奶奶平日在家怎么宠你的,你以为这宫里也是你家吗?。”
    “哥……”
    “今日若不是锦王替我们解围,只怕连我也未必能保得住你。”文柳雍容地接过宫人递来的玫瑰花茶,看着花瓣渐渐沉淀,只觉心头余悸依旧难平。
    “哼!”文小公子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神色间依然忿忿不平。
    文柳看着自家小弟这幅长不大的小男儿气性,不由放下青瓷杯,示意身边服侍的宫人退下,半晌,愠怒褪去,叹气道:“你这性子……难道你不明白,今日皇上原本就是有意将你许配给锦王。”
    “什么?”文夏咏惊讶地跳将起来,“谁……谁要嫁她?”声调上扬。
    文柳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戳破他的口是心非:“放心,圣旨未下,大哥这也是猜测,你何必这么紧张。。”
    文夏咏呆呆地看着他,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我都没同意呢,她想娶我也没这么容易……怎么,你们就巴巴的都想要我文夏咏给人当侧室?”
    文柳无力地抚了下额角:“傻弟弟,别说气话,照哥哥看来,就算锦王侧君之位,你都还配不上。”
    文夏咏没有想到自家的大哥如此说,不由登时傻了眼。
    见他这幅神情,文柳终于忍不住“嗤嗤“一笑,闲闲摇起手中的一柄水墨扇道:“你也看到了,锦王是何等的品貌,最难得的是性情温和,你这种骄纵任性的个性可不是随便哪个贵族女子都可以忍受的,再说锦王不是风流之人,她的府中如今总共连同妾室也就三位王君,以她如今的亲王爵位来说实是太少。”说到这里,不由有些黯然与落寞,“咏儿,别生在福中不知福,想想你哥哥我,在宫中与三千佳丽争宠,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些年因着我们文家的地位和我的小心翼翼而隆宠不衰,也时常数月都见不到陛下,宫中美人如云,家世地位显赫的也大有人在,哪里允许我有半分的行差踏错,若非我为陛下生下了一子,只怕也只能籍籍无名地老死在宫中了,今日你也看到了,你一句失言,便险些让我被莫如焉整治,皇上可不是锦王那样的性子,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这些话我也只敢无人时对你这个亲弟弟说说。”
    文夏咏听的呆住了,只知道自家的哥哥风光无比,为女帝诞下一子不说,更被封为贵君,赐住这处芙蓉殿,如今听来,倒仿佛满腹辛酸无处诉。
    “大哥,早知道入宫这么辛苦,当年倒不如我们文家不要参加选秀。”
    闻言,文柳轻轻笑了笑:“傻孩子,女帝贵为天下之主,我嫁给她,自然要承受这一切,毕竟她是君主,又是这般霸气卓绝,此生能得以服侍她……倒也值得。”
    他喉底的语音晃出无数圈涟漪与波折:“我万般忍耐,并不只为文家的荣华富贵,更为我亦心甘情愿。”说这些话时,他神色和静如秋阳下一池静水盈盈,随即皱眉看向文夏咏:“可是咏儿,你今日言语急躁,实在失了大家公子的风范。锦王是天下男儿都梦寐求之的良配,你为何……”
    “因为……我不稀罕!”文小公子依旧倔强地一仰头,带着少年独有的任性。
    文柳无语地凝视着他,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你不嫁给她,你将来预备嫁给谁?”
    “哥,她压根看不起我。你既能嫁给一国之君,我将来也要嫁给比她强的人,气死她!”
    事实上,锦瑟没被气着,文柳倒是先被气到了:“锦王如今是亲王爵,整个大周除了女帝也就只有殷王子雁可与她比肩。”他瞅着自家的小弟,嘴角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别怪大哥没有告诉过你,殷亲王的府中光是无名份的妾室就有数十位之多,侧君早已纳了七八位,皆是朝中重臣之子。正君之位悬空却也绝对轮不到你,亲王的正君往往都是他国的皇子,若非锦王拒了西塘皇子,他秦家公子至多也只能得个侧君罢了。而且殷亲王的府中规矩甚严,她可不是锦王那般好性子的人,去年她一连休了两个嫁给她已是四五年的郎君,就为了他们在殷亲王与朝臣谈论公事时擅闯了书房……”
    文夏咏听的一愣愣的,文柳最后轻轻地问了他一句:“还是……你想嫁给皇上?”
    文小公子立即摇头如拨浪鼓,安澜他已经见过了,她的眸光有着鹰般厉色,即使面上看起来是那样闲闲适意的样子。虽然的确威严俊美,然而,他毋庸置疑地非常惧怕她,这种惧怕是发自内心的。
    “大哥,陛下如此严厉,她不说话时,我腿都在打颤,我身边的几个宫侍也一直在冒冷汗却一下都不敢擦,我以前听奶奶说,陛下上朝时,有时甚至一个眼神就足以教臣子跪下求饶,你嫁给她这些年,难道都不害怕吗?”
    “你不懂,这就是君王之威!”文柳微微笑道,笑容中有一份隐隐的自傲,这可是他的妻主啊,“可是你想想锦王又是如何面对陛下的?”
    文夏咏思忖半晌,渐渐领悟了过来。她的泰然自若,她的假意惶恐,她替他解围时的那般不疾不徐,俯身与他说话时温和如春风拂面,她作画时悠闲自在的神情。脸又渐渐地热了起来……
    文柳见他有些明白了,继续说道:“现在你该知道,锦王并非是仅仅只有才貌而已,这点连我都看出来了,怎么你会不明白?”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其实以锦瑟现今的智商来说,她也不是傻瓜。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是整个大周的香饽饽,女帝砧板上的一块肥肉,谁都想分享一块来吃吃,或者说,谁都想把她最大的物尽其用。在这种情况下,能和任何一个冠上x丞相x世家或者x公子名号的人保持距离都是好事情,假如实在难以撇清关系,那也简单,让这个人讨厌自己不就行了,就比如文小公子。
    锦瑟的如意算盘是打得啪啪响,但是当她回到王府想到又要开始应付秦林这两个光明正大的成为她夫君的幼齿时,她又开始觉得头痛了。
    在女尊世界活了这二十年,她当然已经不会傻到去在意所谓的女人的贞洁问题了,假如她在意了,估计其他人也就崩溃了,所以她绝对不会用这个问题去挑战小青和刘忠乃至所有姐妹们的底限。
    然而自从她不明不白的与林素衣这样过了一夜以后,虽然之后仍旧留宿在侧君的房里,却也绝没有像所有人想的那样独宠林素衣,以至于让秦若临那头日夜垂泪,其实这只能说林素衣较之秦若临更圆滑一点。他时常拿出自家的字画请锦瑟指教,或者邀她下棋品琴,然后水到渠成的留住锦瑟,如此顺其自然,十天里到有四五天让锦瑟在侧君院里过夜了,其余的时候呢,锦瑟当然自己一个人。
    而锦瑟也浑然未觉这样有什么不对,或者即使她觉察到了林素衣的用心也有些听之任之,毕竟不论锦瑟是否愿意承认,两个人还是已经圆了房了,而且在这里是算她把人家吃干抹净了,总不能做个女尊世界的陈世美吧,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觉得自己该好好照顾他,当然,没人知道两人私下里相敬如宾,林素衣因为那一夜发现到了锦瑟的秘密,也误以为她是清心寡欲,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对妻主的这种个性颇为放心。再加上林素衣也是个聪明人,他从不主动邀宠,而仅仅是恰到好处的流露些许风情,用百般的温柔体贴来感化锦瑟,善解人意到有时候连锦瑟都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如此一来,众人眼里更落实了正君独守空房,侧君独占鳌头的假象。
    午后,锦瑟正陪着素衣在院中闲聊时,秦若临终于熬不住亲自前来,一身朱紫团花暗纹的锦裙,宝髻松松偏侧,只以一枚镂花流苏金簪绾住。数日不见,他仿佛有些消瘦,却依然文文弱弱的对锦瑟福了一福:“若临见过亲王。”
    锦瑟是最烦这些虚礼的,她立即对他温声道:“起来吧,我说过,在府里不用这么多礼数。”
    若临垂着头轻轻道了声是,长长的睫毛轻颤,抬头时微微地朝一旁的素衣面上拂去。
    同样的十七八岁的翩阡少年,同样是的嫁为锦王,素衣却是一身红袍如火,玉带束腰,华贵中透出一种在人之上的傲气,起身,他对着秦若临优美地微微低了下身子,声音宛若清流:“素衣见过正君。”
    这番气派,这番神色,任谁都看得出他在锦亲王的宠爱下如何的风生水起,如何的神清气爽。
    素衣坐下时仍理所当然地落座在锦瑟的身侧,而若临自然只有坐在对面处,锦瑟从来不关注这些细节的,自然也不懂得这些贵族夫君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当然更没有意识到身为正君的若临此时因为这座次反被孤立在两人之外。
    “若临,你来见我可是有事?”锦瑟出声问道。
    若临看着锦瑟此时一派安静优雅,与素衣坐在一起仿若一对璧人,不由心头涩涩,想好的说辞也去了大半,一张口倒显得有些心虚:“我……若临……只是许久未见……亲王……”
    他越紧张便越语不成句,到最后竟然只能低下头,急得身后的乳公为他焦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这一下,连锦瑟都看出了他的强颜欢笑,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若临,你是不是身子不适?”
    “亲王不必担心,秦正君大约只是有些思念亲王,故而……”
    素衣檀口微启,轻轻一笑,呵气如兰,一排玉齿清晰可见。
    若临怔了怔,抬头看着自家的妻主,那原本的清幽妙目如今倒仿佛藏着人生幽沉的心事,寂寞如黑夜。
    锦瑟见他神情哀戚,忽然惊觉自己是夹在在两个夫君的中间,无论如何都感觉不自在,沉吟片刻,她安抚地朝若临道:“若临放心,本王……”她本想说若是他在王府内待得无聊,闲暇时也可以出去逛逛,不必整日挂心在她的身上,而她有空时亦会去看他。这本是安慰之言,然而未及出口,便感觉被一股大力牢牢摁住了手。惊讶地侧脸,锦瑟发现桌子底下摁住自己手的居然是林素衣,他并没有看她,脸上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高贵,只是桌子底下的手却是牢牢的抓着她不放。
    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这就是赤/裸裸的争宠。
    漫天的阳光正照耀在素衣略嫌单薄的身影之上,平静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恍若未觉锦瑟的目光,唯有嘴角含了一缕似笑非笑之意,端坐安之若素。
    那么从容,那么淡定。就像他那双不起一线波澜的秀丽眼波。
    须臾,锦瑟叹息了一声,唯有默默静坐无语。心中顿时有感而发。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手中无法挣脱,她只得淡淡一笑,带着些微无奈:“若临,你且先回去吧,我与侧君还有话要说。”
    若临即使没有看到两人桌下的暗潮汹涌,却也从锦瑟的犹豫,欲言又止中觉察出了自己的失意,在锦瑟的眼里,她以为若临只是小孩子心性,却并不曾想过再柔弱的人,若是满腔深情空付流水亦会改变。
    他心中剧痛,感觉似有什么骤然间破碎,却仍带着一丝希翼地转身离去。
    无数次,他提醒自己,身为正君,绝不能让妻主为后院操心,须与素衣好好相处,与其他兄弟亦是,然而,他万万不会想到,这失宠的滋味竟是如此难熬,强迫的宽容大度竟是这般痛苦。若临最终步履踉跄地离去,破碎了一地的心事。
    而锦瑟没有意识到若临的悲伤,这个时候,她只想到了君紊。
    因着王府和皇室的规矩,他已连着许久不曾被允许见到锦瑟。
    原本每次问刘忠,总被她恭敬的一句:“亲王在宠幸正君前召见侍君,与仪制不符。”给打发了回去。
    那潜台词就是,要么你和正君xxoo,要不你就别指望能见到君紊。
    于是,当傍晚时分,同样的对话继续出现在她和小青之间的时候,锦瑟终于决定要扳回一城。
    她看着小青,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总是让她和刘忠占了上风也说不过去啊:“青儿,莫非你不让本王见到侍君,是吃味了?也是,这些时日本王的确冷落了你。今夜不如你来服侍与本王共寝。本王好久没开荤了!放心,我会对你很温柔的。”门口刚离开的侍女听到这话,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一个大跟头,估计明日王府就会传遍某些八卦。
    小青面色泛白,自然知道自己一世英明正被锦瑟恶意尽毁,不由苦着脸道:“亲王,小青知道错了,求您别开玩笑了,以后小青绝不敢了,凡事一定依着您的意思办。”
    锦瑟不为所动,她依旧云淡风清地道:“怎么了,你似乎并不欣赏“青儿”这个名字啊!”
    小青上挑的眼角又抽动了几下:“王爷,您还是继续叫我小青,或者……死小青,都行。”就是别叫这男男腔的名字。
    锦瑟仍是笑得暧昧:“本王怎么觉得叫青儿更显亲昵啊。”
    小青急得简直要喊她妈了:“王爷,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您就高抬贵手吧,我还想多娶几房夫君呢!您要见侍君也不难,只是这人被刘总管给远远地拨到了偏院里去,连我小青都不知道在哪里,若是您实在要见,不如请侧君出面转圜,倒也不难。”
    锦瑟于是起身,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小青的脸蛋:“这才对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本王的好青儿不是吗?”
    “亲王……求您叫我小青吧……”小青已是有气无力,苦笑连连。
    锦瑟来到素衣的房中时,素衣正在墨玉的服侍下更衣,发黑如墨,眼湛如丹,修长的身材衬托出不失高雅的青衫。看到锦瑟,一双凤目盈盈含笑,说不出的惊喜之色,锦瑟毕竟甚少主动来见他,而他也适度的掌握着分寸从不敢日日邀约,如今一见,自然分外喜悦。
    “见过亲王!”
    墨玉亦朝着锦瑟盈施一礼,识趣地退了出去。
    此时,素衣更衣至一半,那白皙的肌肤在透明的纱缎下隐隐露出的漂亮锁骨划出优美的曲线,如墨一般漆黑柔滑的长发随意的扎成一束,许多长长的碎发飘散在他的肩上。
    “怎会突然来了?”故意地又试探了一句,“还以为你今日会去正君房中。”
    锦瑟朝他缓若轻风地一笑:“对不起,是我来的唐突了。”她笑的一刹那,当真是暖风和煦,蝶舞莺飞,繁花洗尽纤尘。
    素衣知道自家的王爷是美貌的,而这份美貌与风情却时常让他烦恼,恨不得日日将她绑在自己房里,让其他人无法觊觎。
    素衣将她拉到桌边坐下,亲自为她斟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里,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多晚都会等你,哪怕你只是来找我说说话。”他满含笑意地看着她,真个是目若寒星,转盼多情。
    锦瑟向来喜欢素衣这种柔和的眼神与语调,他总是懂得如何让她放松下来:“素衣,我来是有事与你相商。”
    林素衣就这么微微笑着,舒展的眉温暖如玉:“是什么事情?若有素衣能分忧的地方,妻主尽管开口便是。”
    无人时,他也会亲昵的唤她妻主。
    锦瑟的脑袋极快的转着,决定将自己方才和小青的那一段对峙完全过滤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问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府里唯一的一个侍君,亦是皇上亲封的,名叫君紊?”
    林素衣点头:“我见过他……”
    “他先前是女帝赐给我的美姬,小青走后刘忠挑了来分配他做了我的贴身小厮,照顾了我许久,便是我逃……任钦差时,也只带了他一人,这一路上他对我颇多照顾,是个细心妥帖的人。”
    说到这里,锦瑟似乎感觉到林素衣握住她的手轻颤了一下,然而她并未多想,只停顿了又继续道,“虽说我并未……宠幸过他,但他对我来说毕竟不同,几个月的朝夕相对,他又是个性子单纯的人。如今成婚月余,因着皇室的规矩,我都还未见过他,心里很是不安。”
    这时她再次感觉林素衣握住她的手的力量加大了,不由又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而迟疑地问道:“怎么了,素衣?是不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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