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周秘哥?”赵灵蹙眉,“我姐真跟他分手了?他人挺好的啊,特有礼貌的一人。”
    “人不可貌相!”蔡濛濛啐了一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想起蒋医生,又闭了嘴。
    小姨也叹了一口气,“小眉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先是邵义,接着又是这个周秘,这社会怎么就是好人没好报呢?哎……”
    三人低声聊了一会儿,郝承德也来了。他家住得远,来得比小姨还晚一些。他跟小姨打招呼,小姨似乎对他意见颇大,并不怎么搭理他。
    赵灵见怪不怪,蔡濛濛却看得有些傻眼。
    询问一番病情,赵灵去护士站拿药,郝承德也跟着去了。走廊里人来人往,医院永远是生意最火爆的地方。快走到护士站的时候,看见一个个子高高,白衫黑裤的男人,靠在吧台上和护士聊着什么。
    男人腰杆笔挺,背影线条流畅,只下巴上满是青茬,看着像极了周秘,赵灵脱口喊了一声“周秘哥”。
    那男人似乎吃了一惊,转身快步走去,赵灵追上去。男人步子迈得很大,她在后面一路小跑,和男人的距离却越来越远,赵灵有些着急,大叫“周秘哥,我知道是你。”
    男人脚下又快了几分,长长的走廊已走到尽头,男人推门走出院子。赵灵追到院子里,男人早已踪迹全无。
    赵灵狐疑万分,回到护士站,问值班护士,“刚才那个男人和你们说什么了?”
    护士回答:“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106号病房病人的情况。”
    “你们有没有问他名字?”
    “这个倒没有。”
    赵灵拿了药回去,就把这件事和蔡濛濛几个说了。“应该是周秘哥来了。”
    蔡濛濛立刻反驳:“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不来见玫?”
    赵灵到底没看见人家的脸,“不是周秘哥,还能是谁?”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玫在外面认识的别的帅哥。难道这天下间就周秘一个男人了?小灵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玫。”
    “为什么?”赵灵不解。
    “笨,”蔡濛濛白生生的手指戳了赵灵脑门一记,“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时间能够治愈一切,慢慢总会忘记。她现在情况那么不好,不要说这些刺激她了。”
    赵灵懵懵懂懂,“我总觉得周秘哥不是你们说得那样。”
    正说着,蒋睿白来查房。“病人需要休息,不要在病房说话!”医生语气很是严厉。他穿着白大褂,两道剑眉微拧着,下颚线条紧绷。
    “听见没小灵,不要在病房里说话,影响你姐怎么办?”蔡濛濛鹦鹉学舌。
    赵灵瘪嘴,刚才说最多的,是你好不。
    蔡濛濛热情地迎上去,“蒋医生,片子你看了吗?玫玫怎么样?”
    蒋睿白睨了她一眼,一边查看仪器上的数值,一边问:“你是病人家属?”像老师教训学生一样。
    “不是……”蔡濛濛缩了缩脖子。
    郝承德起身,声音微沉:“我是郝玫的爸爸。”
    蒋睿白回头看他一眼,继续查看仪器上的数据:“病人送医及时,暂时不需要手术,先住院观察一周,看看情况。”他又回头嘱咐郝承德:“你是病人的爸爸,你得多劝劝病人。胃穿孔这毛病,一个是情绪波动,一个是暴饮暴食,就打这两点上来的。她还这么年轻,有什么想不开的?”
    小姨听说不用手术,高兴得连连念佛。
    郝承德也松了口气。
    周秘走出医院,外头还在淅淅沥沥飘着雨丝,他也不打伞,就在院墙底下的长椅上坐下,任凭雨水打在他脸上身上。行人们举着雨伞从他身边匆匆走过,都有些好奇地回头望着这个帅得掉渣的怪人。
    他在护士站那打听清楚了郝玫的病情,听说她没有生命危险,他放心了不少,但是想要见她的心思还是那样强烈。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病房看看她,刚好看到赵灵和郝承德过来。
    赵灵也就罢了,可郝承德……
    报仇的执念支撑着他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十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放弃,也不知道该怎样放弃?
    出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目的,蔡濛濛将小姨和郝承德给劝回了家,自己留在医院里陪床。折腾了一天,她和郝玫都累了,两人早早睡去。
    十一点多,蔡濛濛起身去上厕所,她前脚刚走。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推开房门,进入病房。他带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头发湿漉漉的,滴着雨水。
    他站在病床前,久久凝视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觉得心像是被重锤敲了一记,疼得厉害。
    女人已经摘下了氧气面罩,乌黑的头发散在脑后,虽然睡着,小鼻子却还紧紧皱着。周秘小心地将她漏在被子外面的手塞回被子里,又细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睡梦中,郝玫幽幽转醒,眼前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周秘!”
    第51章 和我在一起(3)
    蔡濛濛刚好上完厕所回来, 听见郝玫在那里叫着周秘的名字, 哼笑:“周秘你个大头鬼,你丫睡魔怔了吧?”
    郝玫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上厕所都要妆容精致的蔡濛濛, 愣怔了半天, 分明感觉周秘来过,她吸了吸鼻子, 甚至觉得空气中还留有他的味道。
    蔡濛濛上床拉上被子, 慵懒地说道:“赶紧睡觉, 别想那个没良心的。”
    “他怎么又成没良心的了?”
    “我用你的手机给他发了微信,他要是有良心,早该来看你了?”
    “你怎么老是乱用我的手机发微信?”郝玫气坏了, “你快拿手机来给我看看。”挣扎着就要起来。
    蔡濛濛有些懵逼, 跟郝玫处了这么多年, 平时打打闹闹惯了,但都是开玩笑, 郝玫从未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行行行,我给你拿手机!我惹不起您这位祖宗。”蔡濛濛吓得赶紧跳下床, 把郝玫按回床上, 拿了手机给她看。
    郝玫看了她发的微信, 哼了一声, 把手机一扔, “就你这痞里痞气的, 哪里像是我的语气, 周秘人那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
    “您老人家冷艳高贵,行了吧。”蔡濛濛返回床上,嘴里嘀咕着,“我还不是为了你好。”
    话虽如此,郝玫心里到底有些失望。
    接下来的几天,周秘几乎每天晚上都往医院里跑,像个幽灵一样徘徊在郝玫的病房外,只求偷偷看上她一眼,心里就能无限满足。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好很好。
    郝玫在医院里住了三天,耿子扬提着鲜花和果篮来看她。本来他只买了个果篮的,都快到医院了,忽然改变心意去了旁边的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
    “这两天太忙,刚听说你住院。”男人一身便服,将鲜花和果篮放在角落的桌子上,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两道浓眉紧紧拧着,“邓华这帮老家伙搞什么飞机,把你灌成这样?”
    郝玫吸了两天氧气,病情稳定下来,也就不再戴着吸氧机,能自如说话了。“那天喝太快了,官司打赢了,大家都高兴。”这两天,蒋睿白不许她吃东西,只让用营养液维持,因此郝玫说话时声音很轻,有气没力。
    郝玫穿着白底蓝条纹的病号服,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白得连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小可怜儿模样,即便耿子扬这样的硬汉都不忍心多看。
    男人错开眼,他不大会安慰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郝玫先问他:“邵义案怎么样了?”
    “宁队背了个行政记大过的处分,请假去海南旅游去了。现在案子转到我们一队去了。”说起工作,耿子扬滔滔不绝起来。
    “果然还是交给你们一队了。”郝玫抿了抿发干的唇,蒋睿白不但不让她吃饭,连水都让少喝,说是怕肠胃压力太大,“有什么线索吗?”
    “这两天正忙活呢,”耿子扬向后靠了靠,伸手揉着眉心,“我带着一队的人把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这案子真是处处透着蹊跷。”
    “哦?”郝玫很感兴趣。
    “这案子性质简单,应该是仇杀错不了。”耿子扬一字一句慢慢说,“不过我们重新筛查了邵义的社会关系,并未发现可疑人选。这小子虽然人缘不怎么好,可做事还是有点分寸的,看他不爽的人有不少,但是都没到要杀他而后快的地步。”
    “会不会……这案子根本不是仇杀,而是有人尾随邵义进入家门,实施抢劫,邵义反抗被杀?”她就接手过一个类似的案子。
    “不会。”耿子扬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盒烟来,取出一根烟,想到这是医院,又塞回去:“其实视频监控里,已经看到犯罪嫌疑人进入天安雅居,他是乘坐一辆不错的车来了。若真是抢劫,怎么会专程开车来?”
    郝玫想起那段视频监控录像,“可惜看不见那辆车的车牌号。”
    “经过图侦同事的分辨,送犯罪嫌疑人到天安雅居的车应该是一辆雷克萨斯。”耿子扬很肯定地说。
    “知道车型有什么用?这种车,全市没有一千也有大几百,简直是大海捞针。”郝玫给他浇冷水。
    “就算车辆再多,也得排查下去。”耿子扬倒是信心十足,“更何况,我们警方可不是一条腿走路。”
    “怎么?你们还找到别的线索了?”
    “那倒不是。明天上午我会带人对犯罪现场进行复勘。局里已经答应我们的要求,到时候不论发现什么新线索,都一块儿送去北京鉴定。”
    耿子扬跟郝玫聊了半小时案情,又说几句“你好好养病,我得空再来看你”之类的话,这才走了。颇有些温声细语的意思,有违他平日的作风,郝玫却并未注意到这些。
    他才走没多久,郝玫刚酝酿出一点儿睡意,蔡濛濛又来了。她陪了郝玫两天,人熬瘦了一圈。郝玫看着心疼,让她回家休息。
    郝玫住得是一间单人病房,蔡濛濛推门进来,郝玫看到她又好笑又好气:“你丫怎么又来了?”
    这阵子郝玫又给周秘打了两次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关机。但生活还是要继续,强颜欢笑也要笑。
    “瞧你这没良心的?”蔡濛濛在刚才耿子扬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随手把包包挂在椅背上,“我不是放心不下你吗?”
    郝玫毫不留情地拆穿:“你到底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你蒋哥哥的?”
    “嘿,你说你,”蔡濛濛瞪她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我还不知道你?”郝玫笑道:“还想在我面前弄鬼。”
    “你胡说什么嘛,”蔡濛濛一脸的嫌弃,“可别叫我蒋哥哥听见。”
    “瞅你那点儿出息。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哥哥哥哥叫得亲热,你肉麻不肉麻?”
    蔡濛濛嘿嘿直笑,伸手戳了戳她露在外面的手背:“你觉得,我们蒋哥哥帅不帅?”
    “也就那么回事吧。”郝玫白她一眼,在她心里再帅能比周秘还帅?
    “切!你眼光未免太高。”
    郝玫想起一件事。“你看上了蒋哥哥,那个小武怎么办?”
    “早分手了,你就别操心了。”
    “早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郝玫睨了她一眼:“那天晚上在北海大饭店吃饭,我还看见是他送你来的。”
    “昨天分的手。”蔡濛濛剥了一瓣桔子放进嘴里。这两天到医院探病的人络绎不绝,带了许多水果来,郝玫又不能吃,全便宜了蔡濛濛。
    郝玫简直无语,“蔡濛濛,你特么心太狠了!你丫不对啊,新欢还没把上,你怎么就踹了旧爱了?这不是你风格啊?”
    “行了行了,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养好病是正经,这两天可把你爸和你小姨累坏了。”蔡濛濛吃完一个橘子,又拿了一个开始剥皮,语气也软了下来:“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咱俩可是最好的朋友,这事儿你可得帮帮我。”
    郝玫拿眼看着她,眸子暗沉,蔡濛濛不由动作一僵。郝玫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次,你是认真的?”
    蔡濛濛嗯了一声,点头。
    郝玫偏头想了想,“我帮你制造机会,也不是不可以。在此之前,你得先帮帮我。”
    “行,”蔡濛濛拍着胸脯,“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话,谁不知道我蔡濛濛两肋插刀,为人最是仗义。”
    郝玫嗤笑一声,指一指她手里的橘子,“给我吃两瓣。我都三四天没吃东西了,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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