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间人少些的茶铺,三人一进去小二便将他们请到了一处空桌落座,之后又端上了茶水。
    “到白云寺的山路不短,你和煦儿坐那个上去吧,也轻松些。”季春山指指对面空地上的滑竿,对叶清岚道。
    叶清岚却摇摇头,笑道:“不用,上山的路每隔一段距离,都安置有石凳或木椅,可供人坐着歇息。而且左右现在时间尚早,咱们上山走的慢些也无妨,还能欣赏到些不一样的景致。”
    “也好。”季春山第一次来梅岭,自是不知这些,但既然山路上有可以歇脚的地方,做不做滑竿倒也无妨了。
    又坐了会儿,茶水饮尽,歇的也差不多了,季春山付了茶钱,三人便离了茶铺,开始往山上去。
    梅岭的梅花不知从何时起便有的,只知道似乎比方城县出现的还要早,一路从山下到山上,只见梅花生长得越发密集繁茂,且千姿百态,缤纷多彩,红的艳丽,粉的娇嫩,白的典雅,更有浓郁花香环绕浮动,沁人心脾。
    叶清岚立于一株梅树之下,他一身月白衣衫,乌发雪肤,眉目温雅清隽,只眉心那道仿若红梅点缀而成的细纹,令他凭添一抹妍丽之色。一阵轻风拂过枝头,点点红梅顿时倾洒而下,环绕着叶清岚周身飞舞飘落,仿若林中仙魅。
    季春山满目惊艳沉溺之色,直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像是要把这一幕深深地刻进脑子里。
    当三人终于到底白云寺所在的半山腰时,却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白云寺同一般寺庙格局相同,进入山门后便是一处极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摆着一个半人多高的大香炉,有不少人正持香叩拜,在旁边则摆放着一条香案,案上放着捆捆的线香,点着的烛台,还有一个写着功德二字的木匣。
    在山下的时候,季春山本想买些香烛,不过叶清岚告诉他,白云寺内有任人自取的功德箱,不收钱,只随意捐些香火钱就行,也不拘多少,他便没有买。
    此时季春山便上前取了九支线香,然后往功德箱里丢了快碎银子,又用旁边的烛火点燃后,分别给了叶清岚和季宁煦。
    上完香,之后三人便在寺庙里闲逛里起来,这次却是叶清岚给他们指引介绍了,毕竟他曾经来过不止一次,而且虽时隔数年,但白云寺却与从前并无什么变化。
    来到白云寺的正殿,大雄宝殿,自是也要拜一拜的,不过佛像前放着的十个蒲团,皆有人用着,他们便站在门外略等了一等。不多时,头排正中蒲团上的一位素服妇人,似已祈愿完毕,最后连着叩拜了三次后,便在身边一位年轻女子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跪久了,腿自然会有些发僵,妇人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往外走去,当她走到门口时,等候多时的叶清岚三人才迈步往正殿里去。一方进,一方出,彼此都下意识的向对方看了一眼,叶清岚和那妇人却是在看到对方后,同时怔愣住了。
    “咦,你是?”妇人猛地一看到叶清岚,觉得十分的眼熟,可一时却又想不起他是谁。
    而叶清岚却是一瞬间便认出了这位妇人,他微微颔首,浅笑着对妇人叫道:“郭伯母。”
    这妇人,却是叶清岚曾经除了母亲和大伯母外,最为亲厚儒慕的女性长辈了,她本姓赵,和叶清岚并无亲属关系,但她的夫婿却是叶清岚父亲的同窗,也是最好的朋友。
    “你是,你是岚哥儿?!”赵氏此时也终于想起来了,难怪她觉得面熟却又想不起来,毕竟已经过去了六七年了,且最后一次见时,叶清岚才不过十五岁,还是个犹带青稚的少年郎,而如今,却已完全的长大成人,还有了夫婿和孩子……
    赵氏妇人的目光不由自由地移向了叶清岚身边的季春山和季宁煦。
    叶清岚自没有忽略赵氏打量的目光,便笑着对她介绍道:“郭伯母,这是煦儿,我的孩子,今年七岁了,这位是季春山,是我的,夫君。”
    季春山虽还不知眼前妇人是谁,但即使叶清岚的旧识长辈,便也跟着称呼了一声,“郭伯母。”
    季宁煦在叶清岚的教导下,仰起头,叫了声“奶奶好。”
    “哎,好,好孩子。”赵氏对着季春山还有些不自然,但一见季宁煦乖巧可爱的小脸,便立时笑开了,还弯下腰,摸了摸季宁煦的头。
    第66章 赵氏
    大雄宝殿的门口不是说话叙旧的地方, 赵氏常来白云寺烧香拜佛, 与寺庙主持也十分的熟识,便带着叶清岚等人到了一处寺院里独安排给她用的僻静的厢房。厢房不大, 只一间,摆设也很素净简洁, 进门便是一张圆桌, 桌上放着一套素瓷茶具,除此之外便只正对门的墙上挂了一幅极大的‘静’字图。
    进屋后, 叶清岚等人随赵氏落座,先前大殿内搀扶赵氏的却是她的婢女,在奉上茶水糕点后,便在赵氏的示意下,退出了屋子,并掩上了门。
    没人说话,室内安静地只能听到赵氏喝茶时,茶杯盖与杯碗清脆的碰击声。
    叶清岚本不口渴,但看着面前的茶杯里茶汤清亮, 更有熟悉雅淡的清香之气飘来, 便执起茶杯浅抿了一口, 待品尝到口中甘甜中带着微酸的味道,不禁有些怀念地笑道:“果然是伯母制得花果茶,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样,一点都没变。”
    赵氏端着茶杯,却是笑道:“说得好像许久未喝过一样, 我可记得我每年给你的节礼里都有一大包呢,怎么,还没有喝够?”
    叶清岚笑容微凝,随后似乎被打趣得不好意思,半垂下眼睑没说话。他端起茶杯又饮了一口,只是此时再喝,却觉得比之刚刚似乎口中的酸涩更多了些。
    看了看抱着季宁煦正耐心地用帕子给他擦拭唇边的茶水渍的季春山,又将目光转回到对面微微颔首略显拘谨的叶清岚身上,赵氏满眼的复杂,她有很多的话想问,可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她的丈夫和叶清岚的父亲是本是同窗,又一起考中秀才,考中举人,彼此性情相投,感情甚笃,和异性兄弟也没什么差别。两家来往密切,她和叶清岚的母亲也是十分的交好,叶清岚说是她自小看着长大也不过。
    后来叶父去世,叶清岚进入县城的学院读书,家中便只有叶母一人,她担心叶母独处孤单郁结且无人照拂,便把她接进了家里住了一段日子,只是叶母本就身子不好,又骤然听闻丈夫噩耗,心神惧伤,不出两年的功夫,便也走了,抛下了当时才不过十二岁的叶清岚。
    短短两年的时间,接连失去父母,对于当时还是个少年且与父母感情极为深厚的叶清岚的打击可想而知,自是悲恸欲绝几乎不能自已。在叶母的灵堂前,叶清岚数日水米不进以至昏厥,而在叶母下葬后,也是浑浑噩噩身陷伤痛哀愁无法自拔。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伤痛终究会慢慢地消散,且叶清岚虽年幼却也是个心性坚韧通透的,他知晓父母在天有灵必不愿见他如此,也不愿让父母失望,渐渐地也就走了出来,此后便一心沉浸在钻研学问中,专注而刻苦。
    叶父自小便十分聪慧,学问极好,所以才在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便考中了举人,就是在整个方城县辖内,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叶清岚,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之叶父还要强上许多。叶父得中秀才时已十八岁,而叶清岚十五岁参加童试便以头名连过两试,虽最后的院试因病遗憾错过,但众人都毫不怀疑的认定,他早已有了秀才的学识,而得到秀才的名头不过是再等上一年罢了。
    只是让所有关注他的人都大感意外的是,自叶清岚十五岁那年回乡探亲之后,却是一去就再没回来,而后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渐渐传开,却是说叶清岚已经嫁人为妻了。众人自是感到难以置信,可向叶清岚的堂兄叶锦明询问时,却得到了无奈的肯定答复,顿时哗然一片。
    有扼腕叹息的,有厉声唾骂的,还有嘲讽奚落的,只是那个时候,这些终究都与叶清岚无关了,从那以后,他便再没在县城,在人前出现过,慢慢地,这位曾经人们口中的天才少年也就不再被人提起,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当年,赵氏一开始听到叶清岚竟然嫁人了的消息,最开始自也是不敢信的。毕竟叶清岚是他丈夫的好友叶举人的独子,且品学出众,有大好的前程,怎会突然放弃一切,不顾背负令父母无后的不孝骂名,就那么嫁人了呢?
    她自是要追问个究竟,只是叶锦明却一幅羞于启齿的为难模样,只说叶清岚在自家二哥成亲那日却是一眼瞧中了一个外村来喝喜酒的汉子,坚持要嫁与那人。一开始他们自是不同意,只是后来叶清岚却说他有了那人孩子,木已成舟他们也无可奈何,只得是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将他嫁了过去。至于叶父无以为继之事,叶锦明却道,家中除他之外尚有两个兄弟,父母已决议,将他的二哥日后过继到叔父名下,总不能让叔父后继无人,子嗣断绝。
    赵氏听了,却更觉得不可能,以她所知的叶清岚,是绝不会这般的行事。她询问叶锦明再三却也再问不出别的什么,赵氏便想直接去寻叶清岚问个明白,只是那时她旧疾复发不便出门,便只得派了人去问,可问来的结果,却与叶锦明所说的一般无二。
    且下人还拿回了一封叶清岚亲笔的手书,上只言,他选择嫁人,是出自本心,与他人无干,至于令父母后嗣无继是他不孝,好在大伯父将二堂哥过继到了父亲名下,代他尽孝,令他心中愧疚稍减,对大伯父一家他感激不已。他知晓自己任性之举令赵氏夫妇失望了,是他愧对了两位长辈多年的关爱照拂,无颜再登门相见,便写了一封手书言明一切,望赵氏夫妇珍重己身一切安好,却是无需再为不肖的他劳神费心了。
    拿着那封同叶清岚字迹一模一样的手书,纵使赵氏之前再不能相信,却也不得不相信了。只是到底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说做出了让他们失望的事,他们却也无法放手不管,本想亲自去看一看,却又不知叶清岚夫家为何,去问叶锦明,叶锦明却道他提前得了叶清岚的嘱托,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他们。
    无可奈何之下,便只得作罢,只是每到年节便托叶锦明送去些礼物,虽说叶锦明之后也会再带回叶清岚的回礼,只是却始终都没能再见上一面,直至今日……
    赵氏放下了茶杯,却是叹了口气,无不伤心地说道:“岚哥儿,从小我就知道你是个心里有主意的,却也没想到你竟这般决绝狠心,若是今日没有在白云寺碰到,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永远不见我和你郭伯伯了?”
    她知道叶清岚觉得自己私自嫁人,令他们失望了,所以无颜再见他们。的确,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们的确是很失望,甚至是有些气恼的,可气恼过来,到底还是挂念的,所以每逢年节她都会按叶清岚的喜好亲自准备一份礼物,着人送去叶家,请叶锦明转交给叶清岚。
    她以为,叶清岚看到礼物便能够明白她的心意,可每回的回礼虽一次都没少过,但她却始终没有等到叶清岚亲自来见她一面。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每每她都期待不已,最后得到的却总是失望,慢慢得心也就冷了。后来,她虽依旧用心的准备礼物,却对叶清岚来见她不再抱有期待。叶锦明送来的叶清岚给她的回礼看着不薄,想必叶清岚的生活也是无忧的,只要他生活的好,便足够了,见不见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她彻底的放弃了希望的时候,老天爷却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叶清岚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自是意外惊喜不已,却也百感交集。
    “郭伯母,我,对不起……”赵氏话音一落,叶清岚便瞬间红了眼眶,只觉愧悔难当无地自容,回想起往事,心中却是苦涩酸胀,有口难言,时至今日事已至此,他却是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赵氏有一儿一女,儿子比叶清岚大,女儿比叶清岚小,但大的却小小年纪便少年老成刻板严肃和他那个爹一样,小的虽可爱活泼,却是个比男孩子还调皮的性子,今天上树明天上房,是一点女儿家的文静气都没有,倒是叶清岚,自小便模样精致可人不说,性子也是乖巧又贴心,让她疼的不行,若不是叶父叶母只这一个孩子,她都想直接抢了抱来家里养。
    虽说前几年被伤了些心,可如今见到叶清岚她到底还是欢喜的,此时见叶清岚被自己一句话弄红了眼睛,忍不住的就心疼懊恼起来,她有些丰腴却保养得到十分柔软的手轻轻抚在了叶清岚用力握着茶杯骨节发白的手,满目得疼惜,柔声怜道:“好孩子,别哭,伯母看着心都疼了,伯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是怪你的。”
    季春山也最是见不得叶清岚难过的样子,只是碍于赵氏在旁,他只能忍下想去抱着叶清岚的冲动,悄悄从桌底下握住了叶清岚的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以作安慰。
    不想季春山竟当着敬重长辈的面在桌下搞起了小动作,虽然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可叶清岚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回捏了一下,便挣开了季春山的手。
    虽然季春山自认做的隐蔽,且叶清岚抽回手也很快,但到底没逃过赵氏的眼睛,看着突然有些脸红起来的叶清岚,又看看一旁收回手一脸隐秘笑意的季春山,她心中喟叹,面上却是会心一笑,道:“虽然你堂哥每次都说你过的很好,但我总是还想着怎么也要亲眼看一看,听你说一说才放心。虽说过去了好几年,但今日总算是见着了,看着你如今夫妻恩爱一家和美,我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不用她多问什么,只见叶清岚气色神态,又看他的穿着打扮,便知他过的很好,至于他的夫婿季春山,赵氏虽然一点都不了解,但只看着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且眉宇间端正明朗,瞧着倒也不错,和叶清岚站在一起也是匹配的,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和叶清岚小时候八成像,却同样乖巧可人的季宁煦,却是在和美不过的一件三口了。
    叶清岚听到赵氏说夫妻恩爱的时候下意识抬头,顺着赵氏的目光便看向了身边,然后就和季春山笑着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不自觉舒朗了眉目,翘起了唇角,但很快就意识到了赵氏打量的目光,红着脸微微低下头。
    看着眼前的一幕,赵氏心中突然没由来的有种感觉,若是当初叶清岚没有嫁人,而是按照原本的路走,只一心读书科举,只怕未必会有如今过的幸福。
    几句话后,时隔多年再见的拘谨与隔离便已淡去。
    “郭伯母,不知郭伯父可一切安好?如今天冷腿疾可再犯?”叶清岚对赵氏问道。
    “还好,毕竟是老毛病了,根除不了,好在前几年有人推荐了一个乡下的老大夫,按他的方子制了膏药一贴,却是很有些效用,一发作起来不再像从前一般又痛又胀的了,好受很多。”赵氏笑道。
    叶清岚这才点点头,安心笑道:“果真?那便再好不过了。”
    赵氏想起什么,又道:“对了,那个老大夫是安平村人士,听说安贫村离着叶家村不远,你可认识?”
    “安平村?莫非是胡大夫?”叶清岚和季春山对视一眼,都很意外。
    赵氏闻言便笑着点头道:“没错,是一位姓胡的老大夫,怎么,你们果然认识?”
    叶清岚刚要说话,季春山却已笑着回道:“自是认识,小侄就是安平村人。”
    之前一直都是赵氏和叶清岚说话,季春山在一旁听着,虽然赵氏对季春山的家世来历十分的好奇,却也不好贸然开口相问,此时季春山既已开了口,她便立时接着问道:“你就是安平村的?那可是真巧,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季春山不难听出赵氏问话中的急切,知晓她必是憋的久了,想到赵氏是叶清岚敬重亲厚的长辈,便坦白答道:“父母前几年都已离世了,幼时倒有一兄一姐,但都没能长大。”
    “唉,也是可怜的孩子。”赵氏目露怜惜,没想到同叶清岚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倒是同病相怜了。
    季春山笑笑,没说话,两辈子两个人生都是孤儿,可能他真的没有父母缘吧。
    随后赵氏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多大了?做些什么营生啊?可还有其他旁的亲眷啊?
    季春山都一一答了。
    不多时,便已到了正午,守在门外的婢女敲门进来,说寺中已到了开斋的时候,几人这才停下话头,一起起身往斋堂而去。
    吃过一顿素斋,后又回了赵氏的厢房略坐了坐,便差不多到了该下山的时候,赵氏便与他们一同下山,她虽是近五十的年纪,但体质着实不错,一路走走歇歇,却也是自己走下了山。
    到了山下,叶清岚三人又坐上了赵氏的马车,直到进了城,又一直到了临时租住的小院,赵氏才放他们下了车。
    临下车前,叶清岚看着赵氏一脸不舍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明日必登门拜访,赵氏这才露了笑颜,心满意足地走了。
    第67章 灯会
    明日要去郭家拜访, 这本是季春山计划里没有的, 好在下午还有些时间,便准备去买些礼物, 只是在向叶清岚询问赵氏夫妇的喜好时,叶清岚却道, 赵氏夫妇都是清贵朴素的人, 礼物无需太贵重,合心意就好, 便给了季春山一些建议。
    因着晚上要去逛灯会,叶清岚和季宁煦比不季春山精力好,下午便补了个眠,季春山则出门采购了一番,回来后便一头扎进了厨房,忙活了一下午。
    待叶清岚和季宁煦都睡起后,季春山不但已经按叶清岚所说做好了给赵氏夫妇带去的和他们口味的糕点,还摇了元宵,又做出了一个盘子大小, 有三层的奶油水果蛋糕出来。这个时节虽新鲜水果少, 但却也是有的, 只是价格自是不便宜,不过在叶清岚和季宁煦相关的事情上,季春山向来没什么舍不得的,更不要说还是一年就一次的生日。
    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叶清岚和季宁煦也醒来了, 季春山便准备煮元宵了,只是锅里的水刚烧开,小院的门却是被敲响了。
    季春山开门一看,来人果不其然,是吴婶儿还有扶着已经有些显怀的吴芸的谢元夫妻俩。吴婶儿知道季宁煦的生辰,以前还在安平村的时候,每年都会给季宁煦煮鸡蛋和长寿面,今年她也没忘。只是季春山昨日和他们说了,中午要去白云寺吃素斋,他们便才傍晚来了。
    季春山自是忙把他们请进了屋里,厨房里灶还烧着,他便让叶清岚陪着吴婶儿等人,自己告罪一声后就则回了厨房,而后往锅里又加了些水,等水再次沸腾起来后,便把今日做了不少的元宵又拿出一些,连同之前的一起下到了锅里。
    等元宵煮好了,便拿来留个干净的小碗,每碗盛上了六个,碗里再放上一个白瓷勺,依次摆到托盘上后,又将大蛋糕和六个小碟放到另一个托盘里,然后一起端去了里屋。
    听叶清岚说灯会上会有不少的小吃摊子,季春山便没有做晚饭,想着先吃些元宵和蛋糕垫补,逛灯会的时候再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来虽然吴婶儿他们来了,但一来就说他们是吃了饭才来的,让季春山不必忙,季春山也就没有再另做什么。
    屋里头吴婶儿已经打开了带来的包袱,里头是给季宁煦的生辰礼物,一套大红颜色滚了毛边的衣衫,还有一个绣着精致花样的小巧香包,都是吴婶儿和吴芸亲自做的,自是针脚细密做工精细。
    季宁煦本就长得白净可爱,眼睛圆圆亮亮,嘴巴小小红红,被季春山细心的养了几个月,脸蛋上还长出了肉肉的婴儿肥,待换上吴婶儿带来的一身大红衣裳,系上香包,又让手巧的吴芸用红绳在头上扎了两个小包包后,整个人就像年画上的福娃娃走下来了一样,就差手里抱着个大红锦鲤了,直把吴婶儿喜欢的搂在怀里宝贝的不行。
    季春山端着两个托盘进了屋,叶清岚连忙起身接过了一个,两个托盘都放在了桌上。元宵大家自是认识的,便不觉得有什么,可那奶油水果蛋糕就连见识过季春山手艺的吴婶儿也是第一次见,俱都十分的好奇。
    元宵还烫,需放放,季春山便先将蛋糕切了六块下来,一一装进小碟里,递给众人。
    香甜绵软的蛋糕坯和众人都已吃过的红枣糕相比只少了些红枣味,倒没有什么,切成块的水果虽在这时节也只是昂贵些罢了,为由那入口即化,细腻柔滑,更有淡淡的奶香气,不说吴婶儿几人,便是叶清岚也是第一次吃,着实惊异不已。
    只是吴婶儿也好,吴芸谢元也好,他们虽都十分的好奇,却只是连口称赞好吃,夸季春山手艺好,却是没一个人询问他是用什么,怎么做的。
    等吃完了蛋糕,元宵也已放凉了些,正好吃。
    不多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在屋里都能听到外面街上传来孩子嬉戏叫闹的声音,却是灯会已经开始了。
    吴芸的孩子都快五个月了,自是不能往人多喧闹的地方去,灯会她却是不能去逛的,她不去吴婶儿和谢元自也不会去,总归他们现在住城里,以后有的是机会,倒没什么遗憾的。
    吴婶儿几人知道季春山他们还要去逛灯会,便不在久留,季春山也没多挽留,却是和叶清岚、季宁煦同他们一起出了门,走到巷子口两方人便告别分开了,一行寻着僻静的路往家走,一行却是朝着越来越密集的光亮,往主街上走。
    天虽才暗,但主街上此时已人流如织喧闹热烈,白日里瞧着只是精致美观色彩艳丽的各式花灯,此时也俱都已点亮,在夜色之下,自是格外的流光溢彩美轮美奂,映得整条街都亮如白昼。纵使今夜皓月当空,皎洁荧光遍洒人间,却也压不住这些出自于人类独一无二的智慧和美好的缤纷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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