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般农家皆已种地为生,不说大赚什么,只要勤快肯干,不遇到天灾人祸,一年下来也能落下一些。至于卖地,那多是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但就算如此,除非性命悠关也不会全部卖光。
    当初季父重病,季家散尽家财,但到底还是留了两亩地,后来季父病逝,季家拿不出太多钱来办丧事,季母都没卖掉一亩,而且季母去世前也是严令季春山不可卖地换钱给她办丧事,是以同季父一样,匆匆便下葬了。
    此次,闻得季春山要卖地,还是两亩都卖掉,不由地十分吃惊。
    “山子,照理说卖地是你的私事,我不应置喙什么,但你母亲临终前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决不准你卖地,只要有这两亩地在,就可保你不至忍饥挨饿,你可还记得。”冯德礼放下了手里的烟袋,说道。
    “冯叔,母亲的话我自然不曾忘记,只是如今清岚和煦儿两人一个病一个弱,要吃药要补身,现已是将家中的银钱花的七七八八,再过几日还需再次抓药,若不卖地,到时就没有抓药的钱了。”季春山解释道。
    “既如此,那就先只卖掉一亩如何?”季春山早晨的时候风风火火的跑到了胡大夫家,又背着胡大夫一路穿过村子的事,村长自然是知晓的,病的是叶清岚倒如他所料,只是没想到季春山竟然打算卖地给叶清岚父子俩治病,这着实让他心中惊异不已。
    “冯叔有所不知,因清岚需人照料,家中也离不得人,所以我已经辞了醉仙居的差事,只是这样一来家里就没什么进项了。所以我打算做点小买卖,卖点吃食什么的,这就需要些本钱。如今已入秋,田间无事,这地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先卖掉换钱,日后再买回来就是了。”季春山道。
    季春山最后所言,好像他一定能再把钱赚回来似得,说的十分笃定,倒让冯德礼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毕竟只是个外人,方才多说上两句也是因着季父季母的关系,如今见季春山心里已经打定了注意,多说无用,便不打算再阻拦了。
    冯德礼道:“你既然坚持,那就随你吧,回头我帮你问问,看谁家有买地的打算。”
    “那就多谢冯叔了。”见冯德礼应了,季春山忙谢道,又道:“冯叔,清岚和煦儿的药五日后就吃完了,到时还需再买,所以得请您五天内帮我把田地卖出去。我知道我催的急,冯叔不好办,所以价钱好说,稍减些许也无妨。”
    冯德礼点点头,道:“我记下了。你放心吧,五日内必给你找个合适的买主。”
    季春山再次道谢,冯德礼又问及叶清岚的病情,季春山简单解释了几句,眼看天色渐晚,他便起身打算告辞了。冯德礼留他吃晚饭,季春山推辞说家中还有人等待,不便久留。
    到了院子,季春山又去厨房和李氏道别,李氏再次挽留,季春山推脱几句,然后便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吴婶儿已经做好了晚饭,碗筷也都摆上了桌,只等着季春山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季春山赶忙道了声歉,然后将吴婶儿和胡大夫请上座,倒也没人问他干什么去了。季宁煦有吴婶儿照顾着,不用季春山操心,至于叶清岚,季春山没回来时,吴婶儿已经给他喂了一碗粥,不必再吃别的了。
    季春山拿回来的卤鸡和酱肉也都切了装在盘子里,只是吴婶儿夹了也都是喂给季宁煦,自己没吃过一口,胡大夫更是没有夹过一筷子,都是只吃些咸菜和吴婶儿炒的豆腐。季春山无法,只得自己往二人碗里夹,吴婶儿和胡大夫连连推拒,但到底被他夹过来一些,也不好重放回盘子里,只得吃了。
    吃过晚饭,天色已是完全暗了,深邃天幕之上,月朗星稀,偶有几股飒飒凉风刮过,吹得树木枝叶乱颤,沙沙作响。
    夜黑天冷,田间多是坑洼不平的土路,季春山便直接将吴婶儿和胡大夫都送到了家门口。
    再回到自己的家,插上堂屋的门闩,季春山便也打算休息了,只是在睡前,却还有件事要做。
    转身进了东屋,桌子上亮着盏油灯,灯火如豆,散发著昏黄的光芒。季宁煦人小,精力不济,已是在叶清岚身边睡下了,身下铺的身上盖得,都是季春山从炕柜里拿出来的新被褥,如今已睡得十分安适。
    屋子里,只剩下季春山和叶清岚二人,安静无言。不知道为什么,单独面对叶清岚的时候,季春山居然感到有些紧张,这是面对其他人都没有过的。
    “你身上的伤,该换药了,我帮你吧。”季春山取出胡大夫留下的药瓶,对叶清岚道。
    叶清岚闻言看向季春山,在灯火暖黄色的光芒映衬下,他的眼眸染上了一层莹润的光晕,原本清俊的面庞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淡淡地看了季春山一眼,叶清岚便垂下了眼睫,轻声道:“……我自己来。”
    清润略带沙哑虚弱的嗓音,听得季春山微微怔愣。说起来,这还是自季春山来到这,叶清岚第一次和他开口说话,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声音显得和缓许多,不似记忆中那么冷淡漠然。
    季春山道:“你坐起来都费力,怎么自己弄?你放心,早上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上过一次了,不会弄疼你的。”
    “我咳咳——”叶清岚还要说什么,只是刚说了一个字,便咳了起来,季春山赶忙倒了杯温水,给他润润喉咙。
    季春山又道:“你再和我争,煦儿就要被吵醒了,到时候你想让煦儿看着我给你上药吗?”
    叶清岚薄唇微抿,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却没有再说什么。
    季春山暗暗舒了一口气,叶清岚同原身关系极差,连陌生人都不如,他还真的怕叶清岚不配合,到时候他也不可能像原身一样来硬的,好在自己把季宁煦搬出来了,叶清岚不想吵醒孩子,也就不再坚持。
    身上其他处的外伤,在叶清岚的配合下,很快就重新敷好了药并缠了干净的布条,最后只剩下下半身股间的伤了。没再多说什么,季春山直接掀开被子一角,然后双手抓着叶清岚的小腿,将双腿曲起分开,再将药膏抹在用布条和筷子做成的棉棒上,小心的涂抹在叶清岚的伤处。
    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同性的私密处,要说季春山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早上的时候,叶清岚昏迷着,季春山还在担忧着叶清岚的性命,倒也没空多想别的,可此时叶清岚清醒的,季春山就不禁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他知道,叶清岚肯定比自己更不自在。
    脑海里不自主的冒出了原身和叶清岚同床时的记忆画面,因原身对叶清岚无半点怜惜珍视之情,所以每每只顾自己发泄痛快,令叶清岚只有痛苦而无半点欢愉,备受折磨。季春山心中暗叹,不禁对叶清岚越发同情,手上的动作也越加轻柔。
    因为有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回季春山很快就上完了药,将叶清岚的双腿放下,又为其盖好被子,之后便下了炕,将药瓶等物放回了柜子上。
    瞥见放在门边地上新买的夜壶,季春山便拿过来,对叶清岚道:“你需不需要方便下?”
    叶清岚阖着眼,似乎在养神,乌黑的发散在枕边,脸颊上隐隐可见一层薄薄的淡粉,双唇微抿泛起一丝血色,他没有再看季春山,只双唇微启,溢出了一句:“谢谢,不用了。”
    见叶清岚似乎十分疲倦不想再说什么的样子,季春山便最后叮嘱了句,如果有事就喊他,然后就去了西屋也休息了。半夜的时候倒是没人叫季春山,不过他不放心,还是起来了一回,去叶清岚的屋子看了看,季宁煦睡得很熟,叶清岚也睡得很安稳,没有再发烧或其他复发加重的迹象,这才又回了西屋,继续补眠。
    第11章 探病
    一夜无梦,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鸡叫第一声的时候,季春山便起来了。东屋里的叶清岚和季宁煦还没醒,季春山简单梳洗了下后,先提着扁担水桶去了村头前的小河里挑水,等水缸满了,便又喂了家里养的三只鸡和一头猪,然后开始生火做饭。
    两个灶一个里面烧着热水,另一个则用来煮粥。抓两把米,投洗干净后加适量水倒进锅里,大火熬煮,水沸后放上竹屉,将昨天熬出的两碗药还有两个粗粮窝窝一同放上去,改文火继续熬煮。
    趁着空闲功夫,进屋看了一眼,见叶清岚和季宁煦已经醒了,便又回了厨房,从大锅里舀了些热水,又加凉水混成温水,然后将木盆端进了东屋,让二人洗漱。
    季宁煦人虽小,但被叶清岚教养的很好,穿衣叠被洗漱,都能自己一个人完成,季春山本想帮叶清岚洗漱,不过叶清岚体力恢复了些,已经能坐起来了,便自己打湿了手巾简单擦洗了下。
    季春山再次回到厨房的时候,锅里的米粥已经煮至粒粒开花了,他取出竹屉,然后拿出两个鸡蛋打在碗里,搅匀,再转着圈儿倒进粥里,稍等片刻,等蛋液凝固了再撒上些盐,点上几点麻油,蛋花粥便成了。
    昨天的卤鸡和酱肉都还有一些,隔了一天有些发干了,热热的话也能吃,但味道终究不太好了,季春山便将卤鸡上的肉都撕下来,酱肉也切成丝,重新炒了炒,炒完后又打了两个鸡蛋掺上些面粉搅成面糊,摊了三张鸡蛋饼,再取白菜最里最嫩的菜心,也切成丝,和炒好的鸡肉酱肉丝一起卷到鸡蛋饼里。
    熄了火,盛出两碗蛋花粥来,连同两碗热好的药,蛋饼,还有自己的早饭,一起端进东屋。
    看着餐桌上,自己的蛋花粥,季宁煦的鸡蛋饼,和季春山的掺了豆渣的粗粮饼子就咸菜,叶清岚眼里不禁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波动。
    沉默的吃完了一顿早餐,季春山将碗筷收拾完,又拿出了药瓶和自制的棉棒。
    这一次,没等季春山说什么,叶清岚便先一步开口,对季宁煦道:“煦儿,去吴奶奶家玩吧。”
    季宁煦似乎有些不舍得离开叶清岚,但到底还是听话的去了。季春山便开始给叶清岚换药,叶清岚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一些淤青已经消散了些,裂开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了,这显然要归功于胡大夫的伤药。
    上完药,季春山又去房后的鸡舍里抓了只年头最大的老母鸡,想着宰了炖汤,给叶清岚和季宁煦补身子。烧好了一锅开水,一刀抹了鸡脖子,放干净血季春山便开始浇热水褪鸡毛,正忙活着,就听见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伴着嘎吱嘎吱木质车轮转动的声音越来越近。
    季春山循声看去,就见一辆马车正朝着自己家而来,马车的驭位上坐着两个人,季春山都认得,正是周景还有他的大女婿方季。
    季春山赶紧洗了洗手,迎了上去。马车在季家门前停住,周景和方季下了车,季春山刚要说话,便见马车车厢的帘子被从里掀了开来,出来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被周景扶着下了车,这人就是周景的发妻,王氏,另一边,方季也扶了一位将近三十岁臂上挎着个包袱的美妇人下车,这位则是方季的妻子,也就是周景的大女儿大周氏了。
    “周叔,婶儿,大姐,大姐夫。”季春山一一喊道。
    “山子,岚哥儿怎么样了?”一见季春山,王氏便上前两步,一把抓着他,关切地问道。
    “娘,你别急,左右都到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况且山弟昨天不是和爹说了,岚哥儿没有大碍了吗?”大周氏这时来到了王氏的身边,扶着王氏,细声慢语地劝慰道。
    “婶子别急,大姐说的是,清岚现在没有大碍了,就是身子有些虚,需得将养些日子。”季春山笑道。
    “真的?那就好,那就好。”王氏道。昨天听了周景说叶清岚病了,她就想来看看,只是那时天色已经晚了,不宜再出门,才等到了今天。
    “叔,婶儿,外头冷,进屋说话吧。”季春山道。秋日的清晨霜寒露重,实在不宜久待。
    “爹娘,你们先进去吧,我去找个地方,把马车拴上。”方季道。
    季春山将众人迎进了屋,周景虽是长辈,但毕竟身份有别,便没有进东屋,只在堂屋坐着,季春山将王氏和大周氏引进东屋后,便让他们几个说话,自己回了堂屋里,陪着周景。
    “婶子,大姐,劳烦你们大冷天的还特地跑一趟,咳—咳咳——”叶清岚靠着枕头,有些虚弱的说道。
    “你这孩子,跟婶子客气啥。”王氏爱怜的看着叶清岚,道:“虽说山子说你没什么大碍,但总归要亲眼看一看,才算是安心了。”
    叶清岚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王氏又问叶清岚是如何病的,叶清岚自然说不出口实情,只说是晚上睡觉没盖好被子,着了凉。虽然叶清岚这么说,但王氏也心知不会那么简单,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在心中暗暗叹息。
    说着话的功夫,王氏又不着痕迹地四下看了看,见叶清岚铺得盖得都是厚实干净的被褥,炕边的柜子上摆着茶壶茶碗,伸手一探,壶身温热,不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口中却又问道:“岚哥儿啊,你病的这两日,山子他,他待你如何?”
    虽说周景告诉他季春山真的悔改了,如今她所见也似乎确有其事,但他到底是装模作样糊弄他们,还是真心实意的对叶清岚好,还是叶清岚本人最清楚,所以还是要问一问才行。
    叶清岚闻言,稍有怔愣,随后勾了勾唇角,浅笑道:“挺好的。”
    见叶清岚话语间并未有勉强之色,王氏不由地对季春山之前所言更信了几分,口中叹道:“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如今山子可不就应了这句。我就说,你公婆都是厚道人,山子虽说被惯的不懂事了些,但根子总是好的,随他爹娘,只不过啊,和别人家的孩子比懂事的晚几年,但好歹,总算也长进了,也不枉他叔和我这些年为他操的心。”
    叶清岚头微颔,低眉顺目,嘴角挂着浅淡的笑,一派温和平静的神色,静静地听着王氏的话语,并不插话什么。
    王氏说着,见叶清岚虽然一直是笑着的,也很认真的听着她唠叨,但神色却一直淡淡的,没什么欣喜动容的模样,不由的顿了顿,心中叹了口气。
    她拉过叶清岚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拍了拍,缓缓道:“岚哥儿,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山子从前不懂事,让你受了不少苦,你心中有怨,我明白,这是应该的,山子从前的确有些事做的过分了,不能轻易的原谅他。可婶子还是得劝你一句,人啊,还是得向前看,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孩子想想不是。两口子和和美美的,对孩子也好,要是谁也不理会,弄的像仇人似的,苦的不还是孩子。”
    “你公婆都不在了,季家三代单传,如今这村里季姓的也就你们这一家的,山子连个能帮衬的表兄堂兄都没有,你虽有几个堂兄弟,可你娘家那样,唉,也指望不上什么。以后日子过得好坏,外人的帮扶终究有限,关键还得看你和山子的。都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两口子心往一块想,劲儿往一块使,才能把日子过好不是。好在如今山子懂事了,上进了,你也算苦尽甘来了,往后啊,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王氏的劝慰之语还意犹未尽,叶清岚依旧安静温顺的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模样,大周氏却听不下去了,忙开口道:“娘,你在家唠叨我还够,岚哥儿病才好,你还这么吵他。”
    又对叶清岚道:“煦儿呢?你这大病了一场,煦儿肯定吓坏了吧?我给他带好吃的来了,还有几件新衣服,我和娘做的,小孩子长得快,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说着,大周氏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包袱,有几个油纸包,底下则是几件叠好的衣服。
    叶清岚便对大周氏道:“煦儿去隔壁吴婶儿家玩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氏话被打断,还想在继续说几句,但见叶清岚脸色确实不太好,苍白憔悴,也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便又忍了回去,道:“瞧我,年岁越大越爱唠叨,岚哥儿你别往心里去。你要好好养病,将来煦儿可都得指望着你呢,你和煦儿,还有山子,婶子就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我明白的,婶子。”叶清岚道,“我会和……春山,好好过日子的,您放心。”
    “哎,好,好,婶子就知道,岚哥儿你是个好的。”王氏的一番苦心,被叶清岚理解,也接受了,还给出了她满意的回应,令王氏十分的欣慰。
    王氏不是不知道叶清岚其实一直是想带着季宁煦离开季家的,季母刚过世那年,他们就见识到了叶清岚的外柔内强的心性,只是如今不比当初,叶清岚的娘家是万万容不下他的,他一个嫁过人的双儿,又带着一个也是双儿的孩子,离了季家又能怎么生活呢
    可留在季家,又怕叶清岚心结不解,对季春山满心的怨愤,冷言冷语。虽说季春山过错在先,有心弥补,可到底是个大男人,万一时间长了,两人情分没生出多少,季春山的愧疚和怜惜先被耗没了,到时候苦的不还是叶清岚。
    第12章 鸡汤
    正说着,屋外传来了吴婶儿的声音。
    堂屋里,方季已经拴好了马车,正好和带着季宁煦的吴婶儿一同进了屋。
    “周老弟,你来了。我看到外面的马车,就猜到一定是你来了,王妹子呢,没跟你一块来吗?”吴婶儿和周景本就是熟识,倒也用不着季春山介绍,一见面便熟络的聊了起来。
    “来了,来了,在里屋和岚哥儿说话呢。吴嫂子快坐,坐下说。”周景站起身说道,说着便要将吴婶儿往自己的座位请。
    这时,王氏和大周氏闻声从东屋出来,一见吴婶儿王氏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十分欢喜道:“老姐姐,可是许久不见了呢!”
    吴婶儿一见王氏,也有些激动,道:“是啊,上回见面还是我家芸丫头出门子的时候,算算,得有大半年了。”
    “可不是,来来,咱们姐妹进屋说话。”王氏说着便拉着吴婶儿往东屋走。
    季宁煦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大周氏便把他抱了起来,笑道:“煦儿,还认得姨姨不?”
    “煦儿认得,慧姨姨。”说起来季宁煦上一次见大周氏还是在季母的丧礼上,也是快一年了,没想到居然还记得,难怪被抱起来也不哭闹害怕,大周氏单名一个慧字。
    “煦儿真乖,”见季宁煦还认得自己,大周氏也有些意外,又把季宁煦抱到了周景面前,问道:“煦儿还认得这个爷爷不?”
    季宁煦搂着大周氏的脖子,怯怯地道:“认,认得,是周爷爷。”
    “哈哈,煦儿真聪明,煦儿还记得周爷爷,周爷爷真高兴。”周景摸了摸季宁煦的小脑袋,笑得十分畅快,看得出对季宁煦是真心的喜爱,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小巧带着铃铛的银项圈,给季宁煦戴了上。
    “周叔,这——”季春山见周景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刚要说话,就被周景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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