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室内因为尤妙的话倏然安静了下来,静的可以听到船划开水面的声音,偶尔伴随着噗噜噜的水泡声,就像是有鱼钻出来透气。
    席慕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青黑,咬牙切齿地道“尤妙,你是不是在耍爷!”
    昨天都还再说,回越县之后要把春儿她们赶走,想到她们她心里就难受,如今他调戏一个女人,她又变得那么大方了。
    “你实话告诉爷,你是不是有个孪生妹妹,你们轮着法的耍爷。”
    席慕上前夺过了尤妙的汤匙:“没说清楚不准吃。”
    尤妙看了一眼乌黑的参汤,其实她本来就不怎么想吃这东西,还不是席慕吩咐下人煮的。
    看出尤妙眼神的意味,席慕把汤匙又塞回了她的手里:“没说清楚就给我多吃几盅。”
    “如果你真的跟孟素上岸了,我就会从这船上往水里跳。”尤妙本以为席慕终于要像上一世一样跟孟素天长地久了,见他现在发怒的模样,只能又把话圆回来。
    伸手摸了摸席慕的脸:“我的爷这不是好好的,为什么就舍不得春儿她们。”
    席慕侧过了脸,眼中还有些怀疑,因为尤妙的神色太平静了,席慕讨厌这种探究来探究去,却又拿尤妙没办法。
    想着,席慕就想起了前几日他做的那个梦。
    不知道是不是受尤妙那次失魂说的话影响,送尤妙去尤家之后,他就连着做了几天的梦。
    先是零碎的,不确切的片段,大约都是他拼命把心捧到尤妙面前,被她一次次的摔得稀巴烂,每次他醒来都觉得啼笑皆非,他怎么可能先是梦中那么怂,但心却会下意识的发紧。
    而后一日他便梦到了尤妙说的那幕,尤妙死了,他抱着不放,还掉了猫尿。
    做了那个梦,他便懂了尤妙吓到失魂的感觉,太真实了。
    醒来之后他还久久回不过神,想着尤妙中毒身亡,神情却是一脸释然解脱的模样;想着他又愤恨又不舍,就是死尸他还是想深深占有的悲哀念头。
    当晚他就翻墙进了尤家抱着尤妙捂着她的嘴狠狠做了一场,到了隔日直接提早了行程,带着尤妙上了船。
    “尤妙,如果让爷发现你不喜欢爷,一切都是耍着爷玩,爷不会放过你的家人。”见尤妙震惊地看着他,席慕眉梢微冷,“爷知道你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家人,威胁你无用,他们的话却能把刀子摆在你的心口上。”
    “爷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不是否认不喜欢他,不是否认她耍他,而是想用激将法不牵扯她的家人。
    席慕轻笑了一声,抱着尤妙亲了亲她的额头:“谁让妙妙是爷的宝贝儿,若是旁人自然不牵扯家人,若是妙妙,别说家人就是街坊邻居,好友亲朋,才能消掉爷的怒气。”
    声音宠溺,却让尤妙听得毛骨悚然。
    吓得尤妙立刻抱住了席慕的腰,在他怀中蹭了蹭,明明是个色中饿鬼,但警惕心却吓人的很,她稍有懈怠,他都能挑出毛病。
    第66章 纨绔
    河湖交错, 依河成街,重脊高檐, 如诗如画。
    上一世加这一世,尤妙还是第一次到江南,见已经是冬日,处处还是青翠,连着飘着的绵绵细雨仿佛都带着翠色,深吸了一口气。
    湿润的空气沁人心脾,尤妙舒展了神色。
    席慕扯着她的袖子, 把人往伞下拉进了些:“瞧你乡巴佬进城的模样,这儿跟越县没什么差别,等以后等爷带你到了京城, 你才晓得什么叫做繁华。”
    南方的繁华跟北方的繁华是完全不同的,若是京城这个时节,路上就该没什么行人, 有也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哪里像江南,如今还有穿着花红柳绿的姑娘走在街上。
    江南盛产丝绸, 又以苏绣出名,不缺华丽的布匹,气候温和适宜,又加上南方女子柔媚爱美。
    以尤妙在京城居住十年的眼光看来, 都还是觉得江南的女子敢穿, 打扮的十分有新意。
    “席爷说的对, 江南虽好但比起京城,自然要差上一截。”尹松源在一旁笑接道。
    尹良志晓得席慕他们要到江南小住,不放弃讨好席慕的想法,便把他在江南的堂哥荐给了他们,有个本地会玩的人当向导算是好事一桩,席慕自然没有拒绝。
    “我看不一定,如今在江南穿着袄子不算冷,但在京城估计披起厚披风,都还觉得冻得刺骨。”
    “妙妙没去过京城,倒是清楚京城的气候。”席慕眯了眯眼,“京城哪里能冷的那么厉害,爷家中那儿布的没火,哪用妙妙披上臃肿的披风。”
    像兴安伯府这样的富贵人家,夏日用冰无数,冬日又养活了许多炭工,席慕这样重享受的纨绔子弟,自然觉得哪个季节的气候都差不离多少。
    席慕说完见尤妙没说话,垂着眸像是因为他反驳她而生气。
    搂着她哄了哄:“爷是胡说八道的,京城这会儿估摸着已经落了半腿高的雪,妙妙虽然没去过京城,但脑子聪明,什么都晓得。”
    尤妙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抿唇轻轻笑了笑。
    这一幕让尹松源看的咂舌,席慕宠妾侍的事他在江南也略有耳闻,亲眼见到两人的相处模式,才晓得那些传言中的意思。
    “席爷与小嫂子就像是掉进了蜜罐,甜的羡煞旁人。”
    尹松源笑着打趣了一句,等到见两人没什么悄悄话要说了,才开口介绍起周围的景物。
    “江南气候温和,许多难伺候的珍稀花草,这地方都能养活,赏花赏景消遣的地方倒是不少,不知道席爷和小嫂子是打算在外头用晌午饭,还是先回住处休息片刻,晚上赏花灯夜景用饭。”
    尹松源问完,尤妙看向席慕,发现席慕也看向她,这意思是让她来做决定,尤妙眨了眨眼:“劳烦尹公子带路,我与爷打算用了饭再回住处。”
    她今天跟席慕就是睡到快下船才醒,比起回住处,两人更需要在外头多呼吸呼吸清新空气。
    既然决定好了,几人便坐上了轿子,轿子越前行就越热闹,这一带的院落都是依水而建,轿夫走在青石板上,脚步都湿哒哒的带着水汽。
    水边上还有孩童不怕冷的在摸鱼,嬉笑打闹,活力十足。
    尤妙掀开帘子津津有味看了片刻,抬眸无意间便见到了一男人站在二层楼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皱了皱眉,避免麻烦尤妙干脆放下了轿帘。
    可这还不算完,尤妙一放下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抬轿的轿夫受到惊吓还轻呼了声。
    “哪个倒霉催的往轿边上砸杯子。”
    尤妙掀开了帘子,就见刚刚那位置的男人笑盈盈地看着她。
    “夫人别怕,小的唤人去理论了,无缘无故的乱砸东西,一定得讨个说法。”
    尤妙垂眸看了眼破碎的青花瓷杯,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是什么运气刚到江南就能惹上纨绔。
    “咱们先走,等会再说。”
    尤妙话刚落音,就见尹家的小厮从楼中折返,后面还跟了几个高大的陌生小厮。
    “这位姑娘,我家爷想请你……”
    帘子被尤妙掀的更大,领头的小厮看到了尤妙的妇人髻,话顿了顿,本以为是个姑娘,没想到竟然是个已经嫁人的。
    “胡咧咧个什么,谁敢请我家夫人。”柏福已经从呆愣中回神,挡住了领头的小厮,手放在他肩头一推。
    那小厮估计主子也是个胡天胡地的魔王,养了一副不受气的性子,被柏福那么一推,便用了十分力推了回去,就那么推搡之间,两伙人便动起了手。
    尹家人在旁劝架,动手的都是从席家带出来的吓人。
    见尹家小厮的模样,尤妙就知道楼上的那人估计在江南有些势力,抬头一看那人已经不在楼上站着了,片刻就从了大门出来。
    同时,走在前头的轿子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席慕一掀帘子,边大步流星的倒回。
    见一个穿着洒金大红柿纹衣裳的男人靠近尤妙的轿子,席慕皱了皱眉,尹松源准备的是小轿子,挤一挤能是能坐两个人,偏偏尤妙不愿意挤。
    他顺了她,没想到那么一会她就能招蜂引蝶了。
    “姑……”
    柳宇齐拱手嘴里才发出一个音节,面前便多出一条腿挡在了眼前。
    还未等反应过来,席慕的腿脚一弯,便迎面踹到了柳宇齐的脸上。
    “哎呦——”
    柳宇齐没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捂着眼睛痛呼,小厮立马来救,还是让席慕又在他脸上踹了几脚。
    席慕光盯着他的眼睛踹,恨不得把他那对招子给踹碎了。
    “住手!你知道我家爷是谁!今个我家爷要是有什么损伤,你们就是十条命也赔不起!”
    “你知道我家爷是谁吗!今天你说的这狗屁话,就够你赔上十条命!”
    论耍横,柏福在京城尚且不怕,何况这不过是在江南。
    两家小厮叫嚷了起来,柏福见主子还跃跃欲试的想要打人,合着其他小厮想办法开道,而那边的小厮就是一边护着自个爷,一边挡着。
    轿上的尤妙本来有些恼怒,见到这场景动了动嘴角,仔细看就知道她是憋着笑。
    现在这场景真是太搞笑了,两旁的小厮叫阵,都在夸彼此的爷身份多么多么的高,多么多么的厉害,其中还夹杂了几句市井粗话。
    然后两个主子,都自称着爷,一个捂着眼睛,嘴里骂咧咧的让小厮们给他找场子,席慕看着倒好,只是衣袖弯起,动着手指打算大干一场。
    惦记着挖人眼睛,席慕还不忘身后的尤妙,回头拍了拍她露出来的头:“别怕,有爷在今天定把他的眼睛给挖了。”
    说完,就怕帘子给放下:“这人太丑,别看了,免得做噩梦。”
    “你是什么东西,敢那么侮辱爷,左右你们要是今天不把这人的腿打残了,也不用再回府了!”
    柳宇齐狠狠地威胁身边的小厮道。
    “这是怎么了,柳少爷!”
    见人竟然就那么打上了,尹松源急匆匆的从前头赶过来劝架,见到柳宇齐脸上红肿,还有一个湿哒哒的脚印,看的愣了愣。
    席慕应该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想到脚还有那么大的威力。
    柳宇齐听着尹松源的声音耳熟,眯着眼瞧了他一眼:“你是尹家的?这人是你们家亲戚?”
    “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席爷……”尹松源连连摆手,不晓得该不该把席慕的身份说出来。
    不等尹松源纠结出个结果,就听到席慕略带疑惑地嗓音响起:“柳宇齐?”
    “你知道小爷的名字?”柳宇齐看向席慕,隐隐也觉得他的五官面熟。
    “你姓席?”柳宇齐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席慕?!”
    见两位主子互相晓得名字,两拨小厮面面相觑,打量着彼此,是敌是友暂时还分辨不出来。
    “没想到两位爷认识,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误会一场,彼此别伤了和气。”
    没人理会尹松源,柳宇齐晓得了面前的人是席慕,也不叫嚣着找场子了,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表情轻蔑地扫着席慕:“你是为了白氏来的?早听说你们儿时关系不菲,定远侯府正经亲人不来,倒派了你个表哥。”
    听柳宇齐阴阳怪气的声音,席慕拧了拧眉:“白家的事跟爷有什么关系。”
    “不是为了白氏你来江南做什么?”
    席慕跟老伯爷来这边修养的事情算是秘密,若是在京城跟伯府家走的亲近的,自然就晓得,像是柳宇齐这种生活在江南的,老伯爷不主动联络,就是他们是在离江南只有一天路程的越县,他也不会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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