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也是有亲母之人,若是陈皇后深陷危机,难道王爷也要坐视不管吗?”攥着周旻晟的胳膊,苏妹无端有些气恼,她底气不足的瞪着一双眼,颤颤的望向周旻晟眼底。
    “呵,管如何,不管又如何?人各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人必是要死的,苟延残喘多活几日,难道就能长生不老了吗?”
    “对于王爷而言,那是苟延残喘若蝼蚁一般的人,可是对于奴婢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有活着,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周旻晟,苏妹突然便沉静了下来,她细缓的说着话,蹲在地上的双腿因为时辰有些长了而麻木,但那双眼却异常坚定。
    “我的好妹妹,你说的不错,这世上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攥在了手里头的,才是自个儿的东西。”掐着苏妹的后颈,周旻晟突兀勾起唇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愈发深了一层暗色。
    听出周旻晟话中的深意,苏妹蹙起细眉,缓慢仰起了自己的脖颈。
    “人哪,只有狠了,才能好好活着。”抚上苏妹的脖颈,周旻晟捻着她急促吞咽的喉骨,声音低哑道:“我的好妹妹,你这般温吞动作,人家那处可早就下锅煮熟了。”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松开箍在苏妹脖颈处的手,周旻晟慢条斯理的拢着宽袖从小木墩上起身,然后迈步出了小厨房。
    看着周旻晟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小厨房门口,苏妹身子一软,直接便瘫在了地上,她惊惶的瞪着一双眼,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踉跄起身,直接便冲出了小厨房。
    “姐姐,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处啊?”圆桂抱着怀里的衣物,看到房廊处苏妹那急切的身影,疑惑的高声叫喊道。
    “圆桂?”听到圆桂的声音,苏妹顿了步子,她扭身朝着圆桂的方向疾奔而去,然后站定在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圆桂,你可知道如何出宫吗?”
    “出宫?姐姐您怎么会想要出宫的?”听到苏妹的话,圆桂瞬时便变的面色,他一把拽住苏妹的胳膊道:“姐姐,这私自出宫可是大罪。”
    “那,那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渭南郡王府的世子和县主吗?”
    “这,奴才不知,不过奴才听说那尚功局正在赶制县主的衣物,可能会派人将衣物送去渭南郡王府。”
    圆桂话音刚落,苏妹便提着裙裾急匆匆的出了南宫,往尚功局的方向跑去。
    “青瓷?青瓷?”趿拉着脚上的木屐,苏妹神色慌张的迈步在房廊之中。
    “苏妹?你怎么来了?”听到苏妹的叫喊声,青瓷拎着手里的布料从一侧绣房之中探出半个脑袋,神色疑惑道。
    “青瓷。”上前一把拽住青瓷的手,苏妹声音细喘道:“青瓷,那渭南郡王府的县主可来过尚功局?”
    “没有,我也正奇怪着呢,这往日里一天三趟跑,要改这改那的,这几日却是一点声息都无,对了,那县主拿过来的图样可是你画的?我一看就是你的手笔。”
    没有闲心与青瓷扯其它的东西,苏妹攥着她的胳膊,附耳道:“青瓷,你能不能带我去渭南郡王府?”
    “……苏妹,这,这……”私自出宫,可是大罪啊!
    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青瓷放下手里的布料,拽着苏妹的胳膊便将人给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妹,你可知道,私自出宫是要命的大罪啊。”
    “我知道,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我有非出宫不可的理由。”急切的握着青瓷的手,苏妹咬牙道:“如若你为难,我再想其它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紧紧的反攥着苏妹的手,青瓷瞪了她一眼道:“你一向做事稳妥,这次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出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青瓷,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咬着唇瓣,苏妹一脸的为难模样。
    看着苏妹那张皱成一团的小脸,青瓷轻叹出一口气道:“好了,你别急,我去问问崔尚功,正巧那县主的衣裳做好了要送过去呢。”
    “青瓷,多谢你。”
    “你总是与我这般生分,我们之间哪里还用说谢这个字。”一边说着话,青瓷一边将苏妹按在绣墩子上道:“来,你先坐这,我去问问崔尚功。”
    “嗯。”看着青瓷消失在房门口的丰腴身影,苏妹坐立难安的趿拉着脚上的木屐在房中踱步。
    也是她疏忽大意了,包包和锦儿有小半月未来找她,她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锦儿还在生她的气,而包包作为渭南郡王府的世子,也不好一直往南宫里头跑,必定事务缠身。
    却是忘了那秦如云不可能坐以待毙,久讨不下她,定然还会出什么损招。
    第48章
    “苏妹……”
    “怎么样了, 青瓷?”看到青瓷出现在房门口的身影,苏妹赶紧起身道。
    “崔尚功去贵妃娘娘的宫里头的,现下根本找不着人。”冲着苏妹轻摇了摇头,青瓷神色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崔尚功手里头的令牌, 哪里出得了宫。”
    听到青瓷的话,苏妹紧抿了抿唇, 神色难看。
    “苏妹, 要不我们再想想其它办法吧?”上前握住苏妹的手, 青瓷皱着眉头道:“我们可以再想想还有谁手里头有令牌,或者能帮我们出宫。”
    私自出宫是大罪, 谁会冒着生命危险来帮自个儿呢, 除非这个忙对于那人来说,只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咬着唇瓣, 苏妹紧蹙眉头,神色焦躁。
    “对了苏妹,那沂王手里头是不是也应该有出宫的令牌?”青瓷突然灵光一乍的开口道。
    “沂王?”对啊, 他虽然是个废太子, 被关在南宫里头不见天日,但他手底下的人却自由出入宫廷,甚至于那掌事嬷嬷都是陈皇后手下的人。
    想到这处, 苏妹赶紧与青瓷告辞,急匆匆的又回了南宫。
    站在却非殿的厚毡前,苏妹用力的喘了一口气, 她抬眸看向面前破败不堪的宫殿,嘴角轻扯出一抹苦笑。
    兜来转去,她还是要回来求他,这厮说的对,宫里头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谁有本事,才有说话的权利,像她这种没本事的人,只能贱若蝼蚁的到处求人。
    狠吸一口气,苏妹抬手掀开了面前的厚毡,缓步踏进却非殿。
    烧着炭盆的却非殿中,周旻晟正卷着被褥躺在矮木塌上休憩,他的半个身子搭在被褥外头,露出一截白皙手腕。
    “王爷?”趿拉着脚上沾着雨水的木屐,苏妹一步一缓的朝着矮木塌的方向走去道:“您睡了吗?”
    矮木塌上悄无声息,周旻晟紧闭着眼眸,似乎没有听到苏妹的话。
    “王爷?”伏跪在矮木塌前,苏妹伸手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感觉到苏妹的触碰,周旻晟蜷着脑袋将身子缩进了被褥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呼吸沉稳。
    看着那淹在被褥之中的周旻晟,苏妹跪在原处犹豫片刻,然后撑着身子从地上起身,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木柜前。
    只让苏妹遗憾的是,她翻找遍了却非殿,也没有找到周旻晟的令牌。
    垂下眼帘,苏妹将目光投向那卷着被褥躺在矮木塌上的周旻晟,她褪下脚上的木屐,身形缓慢的踩上矮木塌,然后伏跪下身子,摸着手陷入软枕之下。
    周旻晟的脑袋正靠在软枕上,苏妹动了动指尖,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过去,她碰到一块硬物,小小巧巧一块,质地圆润细滑。
    咽了咽口水,苏妹用指尖夹着那块硬物,磨磨蹭蹭的将它往外拖出。
    “真是蠢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的周旻晟斜睨了一眼那白着一张脸的苏妹,声音慵懒道:“这种时候随便拿件衣裳将本王闷死,这令牌不就信手拈来了嘛。”
    “奴,奴婢不敢。”颤颤的垂下眼帘,苏妹那捏在令牌上的手却还是没有放开。
    “呵。”嗤笑一声,周旻晟状似无奈的叹出一口气道:“我的好妹妹,本王一个废太子,你就算拿了我的令牌,谁肯给你放行啊。”
    听罢周旻晟的话,苏妹抖着唇瓣,这才慢吞吞的放开了指尖处夹着的令牌。
    也是她太过心急了,被青瓷一提醒,就着急忙慌的冲回了南宫,根本就忘了周旻晟现在明面上的处境,但苏妹知道,若是自己想要出宫,这厮肯帮忙的话,自个儿一定是出得了宫的。
    “奴婢有急事,想要出宫一趟,烦劳王爷帮忙。”垂着眼帘,苏妹的脑袋重重磕在面前的被褥之上,却是一不小心砸在了周旻晟掩在被褥之下的手臂上。
    “嘶……”一把按住苏妹的脑袋,周旻晟将人往一旁推了推道:“我的好妹妹,你这是求人,还是杀人呢?”
    “请王爷恕罪。”焦急的伸手替周旻晟揉了揉胳膊,苏妹的额角处细细密密的浸出一层汗珠,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急的。
    “王爷,不知您可否告知奴婢现下渭南郡王府的情况?”朝着周旻晟微探了探身,苏妹语气急切道。
    抬手轻扣了扣苏妹泛红的额角,周旻晟慢条斯理的掀了掀眼帘道:“我的好妹妹,本王已然与你说过了,那处都下锅煮熟了,你在这急成热锅蚂蚁,也不过就是给人家多添一盘菜罢了。”
    听到周旻晟的话,苏妹瞬时便惨白了一张脸,她伏跪在矮木塌上的身子瘫软下来,双眸通红,隐隐可见晶莹泪珠。
    她真是个废物,重活了一世,却还是保不住渭南郡王府。
    “别哭。”撑着身子从矮木塌上起身,周旻晟轻舔了舔她眼角处的泪渍道:“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王爷心疼奴婢吗?”攥着周旻晟的宽袖,苏妹怔怔的睁着一双眼,双眸无神。
    “自然是心疼的。”纤瘦手掌轻抚上苏妹发红的眼角,周旻晟看着那渐渐在眼角晕染开的绯红色泽,双眸微暗道:“不过煮熟了,再从锅里头捞出来沥沥干净,大致还是能看的。”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嘘,你听。”
    却非殿外,突兀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伴随着苏俊茂那熟悉的叫骂,苏妹神情一凛,赶紧抬眸朝身后半开的窗棂处看去。
    只见那浸着雨水的房廊上,苏俊茂穿着一身脏污白袍,正一边哭,一边用手里的木条抽打着脚下的人。
    苏宜坤被苏俊茂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蜷缩着身子躺在房廊里,身上狼狈不堪。
    瞪着一双眼,苏妹赶紧从矮木塌上起身,然后急匆匆的提着裙裾出了却非殿,连脚上的木屐都没来得及穿。
    “包包!”冲到苏俊茂的身后,苏妹一把抱住他疯狂揍打着苏宜坤的身子道:“这是怎么了?”
    苏俊茂赤红着一双眼正不断粗喘着气,他抬脚使劲的踢着面前的苏宜坤道:“你个畜生,畜生!别以为躲进宫里头老子就找不到你了!”
    “包包,到底怎么了?”听到苏俊茂的话,苏妹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苍白着一张脸使劲掐住苏俊茂的手掌,声音轻颤道:“包包,你说话,到底怎么了?”
    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苏妹,苏俊茂那张俊挺面容之上满是泪痕,他抬起自己血迹斑斑的手,狠抹了一把脸道:“这畜生用韩秉正的名义把锦儿约了出去,然后,然后……”
    苏俊茂的话还没有说完,苏妹只感觉五雷轰顶,她垂眸瞪视着那蜷缩在地上的苏宜坤,突然俯身拿过了一旁的石块,一下就砸在了苏宜坤的脑袋上。
    那石块不算尖锐,但是却十分笨重,苏妹也不知自个儿怎么一抓就抓起来了,她跪在满是泥泞的房廊里,面无表情的攥着手里的石块,一下又一下的砸在苏宜坤的脑袋上。
    那温热的血迹溅在苏妹白腻的面颊上,嫣红的吓人。
    “姐姐,姐姐,够了,再打就要死了……”圆桂不知从何处走来,一把抱住了苏妹的胳膊道:“姐姐,县主来了。”
    听到圆桂的话,苏妹这才像是恍然回神似得抬眸朝前看去,只见袁阳旺抱着怀里的苏翁锦,正面容沉静的站在那处,眸色不明。
    “锦儿……”嘶哑着声音从地上起身,苏妹踉跄的走到袁阳旺的面前。
    苏翁锦被袁阳旺抱在怀里睡得安详,那张精细小脸之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欢欣笑意。
    “吃了酒,醉了。”看了一眼面前神色狼狈的苏妹,袁阳旺声音清晰道:“名声毁了,人没毁。”
    第49章
    人没毁, 是好事, 可是名声毁了, 却是一件坏事, 名声对于女子来说, 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苏妹呆坐在小厨房里,面前是煮着白粥的小炉, 那蒸腾雾气从砂锅里头冒出, 湿湿润润的扑在苏妹那张怔愣面容之上,覆上一层湿意。
    “姐姐, 安置好了,宋嬷嬷住的侧殿那处翻出了一张软榻,先让县主在那住几日吧。”圆桂从小厨房门口走进, 停在苏妹的身侧道。
    “嗯。”苏妹愣愣的应了一声,然后从小木墩上起身将面前煮好的白粥倒进碗里道:“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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