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阳红着脸说:“谢谢领导的信任,我觉得我现在写得还不够好,以后还需要更努力地学习、进步。”
    彭站长就喜欢这样听话、肯上进的同志,他很欣慰地说:“你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同志,这样吧,你以后每天就上半天工,剩下的半天,就来广播室,一天播送两篇广播稿,稿子你自己写,提前一天写好给我看过就行了,怎么样?”
    许秋阳高兴得朝站长敬了一个礼:“谢谢站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39章 处分
    说完了广播工作的具体细节, 彭站长和颜悦色地对许秋阳说:“好了,你先回去吧,广播工作从明天下午开始,你下午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谢谢站长!”许秋阳高高兴兴地走出站长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 回头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抽泣的严爱花, 不禁有些感叹, 人呐, 就是不能起歪心思,有侥幸心理,做错了事情总是要还的。
    许秋阳走了,罗建刚当然也一溜烟地跟了上去。
    廖志涛头疼地看着地上趴着的严爱花:“站长, 那她怎么办?”
    站长不耐烦地说:“还能怎么办, 你把她弄出去, 今天下午她没上工,记得让她把请假条补上。”
    廖志涛只好用力拉起严爱花:“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人眼了。”
    严爱花浑身无力, 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廖志涛忙不迭地把她推开一些:“严爱花同志,男女有别, 注意一下影响,我以后可是还要娶媳妇的。”
    严爱花被他说得无地自容,双手捂脸痛哭着跑掉了。
    廖志涛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被她沾上的灰尘, 嘴里念叨着:“真是晦气!”
    罗建刚追上许秋阳:“高兴不?”
    “高兴啊!”许秋阳笑眯眯地说,“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啊,那是你自己的本事!”罗建刚心里还惦记着个事想要问她,“那个,我想问问你啊!”
    “问呗!”许秋阳随口说,看见别人都收工了正准备去吃饭,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罗建刚脸上微微发红:“你别走那么快,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姑娘家每个月来那个的时候都会肚子疼吗?”
    许秋阳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下说:“不一定吧,看各人的体质,有的会疼有的不疼。”
    “那你呢?”
    “我啊,还行吧,不怎么疼。”
    许秋阳刚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根本就没有来月事,当时她初来乍到就遇到了那么多事情,光顾着手忙脚乱地适应这个世界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事。
    一直到第二个月中旬的时候,有一天早上起来觉得腰身酸酸软软的十分难受,这才意识到女人每个月都要经历的那几天终于来了,这时她才着急起来,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卫生巾这种东西啊,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她发现这个身体可能是由于营养不良的原因,长这么大了来月事的次数非常少,大概要有半年才能来一次,每次的量也少,她好像都不怎么处理,每次都随便用点什么东西垫一下就混过去了,顶多就是洗洗弄脏的衣物而已。
    这样居然都不得妇科病,也是不容易了。
    但现在既然是她接手了这个身体,自然就不能这样苛待自己了,她觉得正常的做法肯定不是这样的,别人不知道,至少杨雪珍她看着就挺正常的。
    可是她都已经这个年纪了,才去问人家这种情况怎么处理,她真的不会把自己当怪物吗?
    许秋阳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就感到一股热流汹涌而出,不行了,被人当怪物也要硬着头皮问一下了。
    许秋阳悄悄拉了拉杨雪珍:“雪珍啊,我来那个了。”
    “哦!”杨雪珍应了一声,没有反应。
    许秋阳只好又红着脸说:“我没有那个东西。”
    杨雪珍恍然大悟:“哦,对了,你从家里出来什么都没带呢!咦,你上次不是买了布吗?用完了吗?没用完自己缝几个不就行了?”
    许秋阳一头雾水,缝什么啊?月经带?可是上面的垫料呢?难道用布?她可没有那么多布可以用来消耗啊!
    见她捂着肚子不肯动,杨雪珍体贴地说:“你肚子不舒服啊?那你歇着吧,我来帮你缝,你的布放在哪儿呢?”幸好那天刚好是休息日,不然的话许秋阳这个糗可要出定了。
    当杨雪珍把她缝好的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拿给许秋阳看的时候,她不由得感叹起来,人民群众的智慧真是无穷的,那是一个长方形的小布口袋,四个角分别连着一根布带子,不带的上端有个环,然后还有一条长布带把四条带子都给穿了起来。
    许秋阳虽然没用过这个东西,可只要随便想想,就大致明白了它的用法,不过就这么两层布,好像也挡不了什么吧,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找垫料啊,就凭她每个月的工钱,棉花大概是用不起的。
    杨雪珍站了起来:“你躺着吧,我先去帮你弄点灰过来。”然后许秋阳才知道,原来那个四方形的小布口袋是用来装草木灰的,用完以后把里面的灰倒掉,布袋子洗洗干净,晒干了下次还能接着用。
    虽然心理上不太能接受,总是怀疑这卫生程度会不会引起妇科感染,但许秋阳还是硬着头皮用上了,没办法,人总是要适应环境的啊!
    接下来许秋阳也学着杨雪珍的样子缝了几个同样的东西,总算把这次的月事给应付过去了,在她的印象里,好像这次的月事跟以前都不一样,至少时间长了,量也多了一些,应该是这段时间吃得好了些的原因。
    幸好并不怎么疼,只是酸酸软软的有点不舒服而已。
    之前大半年才来一次肯定是不正常的,许秋阳也很想找个机会好好去检查一下,这可是关乎到她未来幸福的事情,不可掉以轻心,但条件有限,也只能先将就着了,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把这个身体好好地调理好才行。
    后来许秋阳无意中发现,城里来的几个姑娘,她们居然是用卫生纸的,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已经有卫生纸可以使用了。
    她找了个机会悄悄问了杨雪珍,对方见惯不怪地说:“那东西多不方便啊,要花钱买不说,用完了还得找地儿悄悄地扔,扔茅房里多不好意思啊!”
    说得也有道理,草木灰用完了随便往草丛里一倒就行了,还能当肥料呢,可卫生纸乱扔的话会破坏环境。
    但许秋阳还是觉得她对卫生纸的接受程度高一点,于是在下一个休息日的时候硬是拉着杨雪珍去了一趟县城,忍痛花了点钱买回了卫生纸,还有防渗漏的月经带。
    其实这卫生纸也不怎么好,挺粗糙的,粉红色的皱面纸,夹杂着灰色点点,看来卫生情况也是堪忧,唉,洁白柔软带翅膀的小天使啊,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哦,对,那时候许秋阳和罗建刚还没成一对呢,要是依现在他对她的黏糊劲儿,就算是休息日她也找不着机会去买这些东西了,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打听这些事儿了。
    结果听了她的回答,罗建刚还要追问:“不怎么疼是怎么样?还是会疼吗?那你下次跟你们组长说一声,就别出工了,在宿舍好好躺躺,多喝点热水。”
    许秋阳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还不至于啦,别人都是照常上工的,我自己注意些就行了。”
    罗建刚对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不过他也不了解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发言权,只好暂且作罢。
    回到宿舍,杨雪珍和邓淑美拿了饭缸正走出来:“秋阳你回来了?我们正想说帮你打饭回来呢,走吧,一起去吃。”
    “好啊!”许秋阳跟她们一起去饭堂。
    杨雪珍好奇地问:“你下午是怎们回事啊,怎么突然就跑了,吓得我,后来见罗建刚追着你去了才放心了些。”
    许秋阳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你们听到下午严爱花念的广播了吧,那稿子是我写的,她抄了我的,居然跑去跟站长说是她写的,想让站长把咱们站的广播工作交给她,幸好我及时赶过去据理力争,才没有让她得逞。”
    杨雪珍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你说下午广播的那文章是你写的?”
    “对呀!”许秋阳义愤填膺地说,“我一听就知道是我写的了,分明是我中午的时候才写好的,放在枕头底下,肯定是她趁我们上工的时候偷偷抄了我的。”
    “不是,你怎么会写文章?那不是读书人才会的事情吗?”杨雪珍依旧惊奇不已。
    “呵呵!”许秋阳有点不好意思,老是这样骗好姐妹真有点说不过去,可是事实真相又实在是不能说出来:“最近咱们不都在上课学认字和开学习会嘛,学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那我怎么就不会呢,淑美,你会吗?”
    “不会!”邓淑美老实地摇头。
    “那可能是我特别聪明?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许秋阳厚着脸皮说。
    杨雪珍深以为然:“嗯,肯定是这样,我听我妈说,有些人就是特别会读书的,以前古时候那些状元郎,都是文曲星下凡,天生就会读书,别人怎么赶都赶不上。”
    听她用状元郎来比,许秋阳更惭愧了:“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快些去吃饭吧!”
    三个人打了饭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了一会儿杨雪珍又问:“对了,刚才你说那个严爱花想要站长把咱们站广播的工作给她,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当然是不能给她啦,所以就给了我了!以后我每天下午都不能跟你们一起劳动了,我要去广播站。”许秋阳略带得意地说。
    “哇!太好了!”杨雪珍兴奋得捂着嘴叫了起来,“秋阳你真的太棒了,哇,这回可真是露脸了呢,我们跟着你也倍儿长脸啊!”
    邓淑美脸上也充满了羡慕的表情,坐在广播室里念广播,这对她们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居然被自己的好姐妹实现了呢:“秋阳,我们以后可以去广播室看看吗?”
    “当然可以呀!”许秋阳爽快地说,她比她们想的稍微长远一点,她们只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可对许秋阳来说,这可是她努力争取转正过程中很重要的一步。
    当然她也非常希望这两个好姐妹能一起留下来的:“你们两个在工作上也要好好表现呀,争取水电站建成后,咱们都能留下来。”
    “嗯!”杨雪珍和邓淑美都激动地点头。
    杨雪珍顿了一顿,故意提高了声音得意地说:“难怪刚才看见她大哭着回来呢,哭得那个凄惨呀,跟家里死了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呢,原来是自作孽啊!”
    她这句话如愿地引来了别人的关注,旁边桌上一个姑娘探过头来:“你们说什么呢,谁自作孽啊?”
    杨雪珍神秘地一笑:“还能是谁,下午念广播的那位呗!”
    “严爱花?她怎么了?她干了什么了啊?”
    杨雪珍却故意卖关子不肯再说了:“在背后说人的坏话可不好,反正以后你们都会知道的。”
    把人气得牙痒痒的。
    这时许秋阳突然觉得身旁一沉,罗建刚端着饭缸坐到了她的身边,一坐下就把自己饭缸里的好菜都挑了出来给许秋阳,杨雪珍看在眼里,突然趴在邓淑美身上,带着哭腔说:“淑美啊,我也好想有人把菜给我吃。”
    邓淑美抬起头,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下:“廖干部在那边,要我去叫他过来吗?”
    杨雪珍气得狠狠拧她:“好啊你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
    罗建刚直接把她们两个当成空气,只顾甜甜蜜蜜地跟许秋阳说:“这个星期天咱们一起去县城看电影去。”他问过别人了,谈对象一定要去看电影,到时候大灯一关,黑灯瞎火的,多好增进感情的机会啊!
    许秋阳也甜甜地回答他:“好呀!”
    第二天饭堂门口的公告栏里贴出了给严爱花同志记大过一次的处分通告,公告栏前面人头济济,全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大伙儿看严爱花的目光也变得微妙起来,谁能想得到一个好好的姑娘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严爱花想不到彭站长居然会这么狠心,毫不留情地把她的丑事公布与众,嚎啕大哭了一场,然后请了两天的病假,在床上不吃不喝足足躺了两天。
    出了这么大一个丑,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再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两天之后的那个傍晚,严爱花躺在床上,饿得仿佛产生了幻觉,她觉得自己正面对着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阵阵诱人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她欢呼一声,扑了上去,抓起一只肥肥的鸡腿就往嘴里塞,可是张嘴一咬却咬了个空,严爱花着急了,桌上的菜依次儿吃过去,可没有一样是能真正吃进嘴巴里的。
    她急得大叫:“我要吃,我要吃!”然后就惊醒了过来,原来还是躺在宿舍的床上,可鼻子里闻到的香气是什么?
    严爱花虚弱地转过头,看见了坐在她旁边的朱秀禾,手里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条,一脸和气地对她说:“醒来了,肯定饿坏了吧,你也是的,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你弄成这样,还不是白白给别人看了高兴吗?来,我特地帮你做了一碗鸡蛋面条,快吃吧!”
    严爱花疑惑地看着她,朱秀禾是朱朝盛他们村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农村姑娘,虽然住在同一个宿舍,但平时跟严爱花基本上没有讲过什么话,她出了这么丢脸的事之后,原来一直讨好她、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姑娘们都避嫌似的唯恐离她太近,睡在她旁边铺位的那个姑娘甚至还把自己的铺位给挪到另一边的空位上去了。
    在这个时候这个朱秀禾居然会端着一碗鸡蛋面条来讨好自己,实在不能不让严爱花怀疑她的居心。
    朱秀禾见她不接,憨厚地笑了笑:“我也没其他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肯定受不住,大家难得一场工友,又是住在一个宿舍里的缘分,互相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鸡蛋面条的香味一阵阵地引|诱着严爱花,饿过了头的肠胃搅着似的疼,她再也忍耐不住了,伸手接过了面碗:“谢谢你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朱秀禾笑着说:“快吃吧,我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个,我想着你好些顿没吃了,得吃点软和容易消化的,就做了鸡蛋面条,还能吃吧?”
    严爱花点点头:“好吃。”
    一个孤立无援,一个刻意讨好,很快严爱花和朱秀禾就成了好朋友,虽然严爱花是从骨子里就不大看得起农村人的,平时说话做事也一不注意就会做出一些看不起人的举动来,但朱秀禾从不介意,天天陪着她吃饭、说话,收工以后还跟她一起到附近的山边捡柴禾,完成每个人每天捡十斤柴的任务。
    大伙对严爱花受处分这件事的议论渐渐平息了下来,毕竟是别人的事,大伙儿平时干活学习就够累的了,哪有心思把这些事情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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