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想,如果没有他对圣子的绝对管束,圣子是不是也经常会露出这么愉悦又畅快的笑容?他希望给予圣子独一无二的幸福,却又因为自己的幸福而禁锢着他,这两者间的矛盾让他陷入了深思。
    在无人注意到的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他们的不远处,但是气息近若全无,足够高的魔法等级让他已经能够在韦恩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隐匿。
    他的一双如鹰眸的双眼依旧锐利,眼底是化不开的忧郁的沉静,双眼一直盯着身着白色衣袍的少年,强烈的情绪几乎要无法按捺,他的心像是突然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心脏在心房快速有力地跳动起来。
    他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圣子的消息的,今天特地将两只魔兽放出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也为了让他重绽笑容,果然,他的圣子笑了。
    他一向冷峻怖人的面容带上一丝温柔,紧绷着的肌肉也因为凝视他的面庞而逐渐放松下来。克伦特竭力忍住呐喊还有冲上去拥抱住他的冲动,强大的控制力迫使着自己激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即使他的圣子大人是依偎在他人怀里的,但是知道他的平安,知道他还尚存在于这个世界,他的心,就像一只一直游荡的孤魂野鬼,突然找到了归属之处,突然找到了心安的理由。
    毫无疑问,他对圣子的景仰和渴望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他是最想见他的那个人,但是他又怕自己真的见到了他,他的情绪会完全忍耐不住,做出出格的事情。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是身份之间难以越过的鸿沟,最重要的是,他的圣子大人,属于另外一个人。
    他不会奢求能够与圣子并肩,但是他也会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距离守候。不甘与嫉妒完全在多年的时光中被消磨,只要能再次看到他的笑靥,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如果说韦恩的义务是给他宠爱,那么他,就是守护。
    第149章 开满玫瑰的圣城
    在光明节后,紧接着便是魔法节了, 同样十分盛大, 也是这个国家的代表性节目,每到这个时候, 世界各地的魔法师都会提前奔赴于此,聚集在魔法协会, 同各种各样的魔法师交流切磋。
    这样盛大的节日, 艾泽自然是坐不住的,自从魔法礼花在空中发起第一声庆祝的鸣响时, 他就不住地往窗外张望,眼中全是绚烂的礼花, 缤纷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侧脸。
    韦恩弯起眼眸,抚摸了一下他额前凌乱的碎发, 主动问道:“魔法节要开始了, 小圣子想去看看吗?”
    艾泽不可思议地看向他,愣了许久才兴奋地一口应下。
    在他的印象中,魔法节一向是最有趣的一个节日, 只是由于韦恩对他的管束, 所以他一直没能完整地体验这个节日的趣味。这次他竟然主动要带他出去, 艾泽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转机。
    外面的人很多,韦恩给他穿了一件宽大的衣袍, 将他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不过艾泽也没有介意,依旧穿梭在人群中, 由于锁链的限制,韦恩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魔法节的展会上上展示了许许多多有趣的魔法,也有许多魔法师,贩卖自己制作的各种各样功能的魔法卷轴,购买人只要买下魔法卷轴,就可以看到里面的魔咒,由此来学习心仪的魔法。
    珍贵的魔法便会被收在精致的卷轴或者饰物中,以拍卖的形式来卖出。这也是魔法节里的重头戏,会在一个能容纳千人的大会场里举行。
    艾泽是从未去过的,所以也吵嚷着要去,韦恩答应了,直接抢下了早就被人预定的最佳位置。
    会场是很宽敞的,上层的楼阁分成了数个包厢,特别提供给贵族以及上层人士。下面便是拥挤的座位,一排一排,大多数都是凑热闹的群众。
    前面展示了几个战斗类的魔法,比如能在短时间内将人的体能和魔法攻击强度提升两倍的腰带,还有能在五分钟之内将受到攻击无效化的外套,只不过艾泽对这些都兴致缺缺。
    接下来,两个高挑的礼仪小姐端出了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紧紧卷在一起的魔法卷轴,中央一个做工精致的心形金锁,材质上好,花纹精细。
    艾泽掀起眼皮,打了个哈欠,提起注意力,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主持人开始介绍这个卷轴叫做永结锁,里面储存了魔法咒语,而且它属于契约魔法,还是用在情人伴侣之间的。
    为了保持情人或者伴侣间的忠贞,真心相爱并且交付了彼此的双方会签订魔法契约,只不过魔法契约的制作属于秘法,不易寻到。
    签订了永结锁契约的两人,从灵魂到身体都会被绑定在一起,即使死亡或转世,对方也能感应得到,在冥冥之中,两人依旧能从对方灵魂上深深的烙印中认出对方,而且两人中的任意一人永远都无法与第三人发生关系,这都是属于永结锁的珍贵之处。
    韦恩第一眼看到这个烫着乌金花纹的魔法卷轴时,就被完全吸引住了心神,他的思绪翻飞,渐渐生出一丝幻想,如果圣子愿意与他使用这个卷轴的话……那他便能少承受许多因为担忧失去圣子而不安的痛苦了。他们会如同永结锁的介绍语一样:永世相随,死生契阔。
    他逐渐要飘起来的心又微微落了回来,眼底一片沉静,因为他知道这种契约不是一厢情愿便可以签订的,契约魔法纵使再不公平,但是情人契约却有它的公平之处,不管双方中的一方是多么强大的魔法师,也不能强迫对方签订情侣契约,它需要两人都心甘情愿地同意,才能够签订成功,让魔法生效。
    韦恩已经沉默了很久了,他的目光内敛,却一直望着台上的魔法卷轴,眼波中带着隐隐的渴望。艾泽不难猜出他的想法,随即主动开口:“我们签订这个契约吧。”
    说完,他就立即拍下了这个卷轴,对价位牌上那串惊人的数字熟若无睹。
    “圣子大人……在说什么?”韦恩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神恍惚,听清他说的话之后,不可置信地转头,对上艾泽的双眼,辨认着他话语中的真伪。
    “我说我们可以签订这个契约啊。”艾泽笑了笑,语气很随意,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要生生世世被另一个男人完全绑定,不介意被他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地占有。
    负责拍卖的人员立即敲下了锤子,将魔法卷轴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艾泽一把握住,材质入手生温。
    韦恩的目光转到近在咫尺的卷轴上,喉结动了动,继续问道:“您不会后悔吗?”
    “不会啊。”艾泽摇摇头,回答得很果断。他觉得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签订了契约,让韦恩安心下来,不再限制他的行为,早日让他获得自由。
    韦恩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艾泽的角度看来,他是笑了的,只是他又用手掌捂住了嘴,看起来倒像是哭了。
    “这个怎么用?”艾泽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卷轴。
    韦恩的双手捏紧又放松,颤抖着拿过他手中的卷轴,手指抚摸过卷轴上的心形金锁,一阵淡淡的光芒发出,锁就自动开了,卷轴缓缓地打开,露出里面的生涩咒语。
    一见到这个咒语,两人都有种无师自通的感觉,自然而然就知道了结成契约的方法。
    韦恩看了一眼艾泽,莫名地低低地笑了一声,看起来有些神经质,意识到自己这样很奇怪之后,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认真地盯着卷轴上的咒语,清晰地念了一遍。
    艾泽也磕磕绊绊地跟着念,直到两人的语句同步,卷轴上的咒语便开始发出光芒,然后渐渐隐形,卷轴也逐渐缩小,变得透明,飘向韦恩,像是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一样消失不见了,而心形的小金锁便飘到了艾泽的心口处,也是瞬间消失了。
    而他们之间,则是多了一道无形的纽带,将两人的心紧紧拴在了一起,他们互相可以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也更知道两人之间该如何相处。
    韦恩还没回过神,艾泽对着他举起手臂,露出手腕上的铁链,狡黠地问。“有了新的锁,那这个锁能解开了吗?”
    韦恩笑着扶额,握上他的手腕。“……我永远都是拿小圣子没办法的。”如愿以偿之后,韦恩解下了他四肢的锁链,垂着眉眼,颇为心疼地看着他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
    艾泽摆了摆手,尽力地讨好着韦恩,让他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他才微微一笑,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心爱的小圣子的鼻子,笑容也挂在嘴边收不住了。
    回城堡时,就连路过的仆人们都看呆了。他们实在很难相信,平时风度翩翩,笑不露齿,最自矜的韦恩大人,会笑的这么开怀。
    艾泽捂着心脏,感受到了因为韦恩的喜悦而加快速度的心跳声,看来永结锁名副其实。他知道永结锁是一共有两份的,一份被他以惊人的高价买下了,但是他不知道另一份竟然是被自己的好友,从前的索尼尔殿下买走的。
    在这几年间,前国王去世,索尼尔作为最优秀的皇储,自然而然地戴上了皇冠,坐上了宝座。而且他还趁着艾泽不在的这几年,趁虚而入,将圣子骑士团的副团长迪克给光明正大地挖到了国王军队来。
    国王买走了另一份珍奇的永结锁的消息突然传开来了,大家纷纷猜测,他们国家是不是要有新的王妃了。毕竟自从国王上位之后,就一直没有过任何一位妃子,所以大家的反应才会尤其激烈。
    不过当事人似乎完全不知情,还在皇宫中想方设法地让买回来的卷轴派上用场。
    “什么?伴、伴侣契约?!我不签。”迪克皱眉,立即拒绝。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他板着脸,迅速转过头,揉了揉发热的耳根。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让索尼尔面上露出了难得的受伤的神色,虽然他们之间开过的玩笑很多,或许他在他眼里也不算十分正经,可他的情意都是实实在在的,他竟然连考虑都没有,就立马将他拒绝了,他这个国王这么卑微地捧着一颗心上赶着献给人家,人家却弃之如履。
    索尼尔的面色阴晴不定,但是在极强的控制力下,他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继续扬起往日的笑容,若无其事地耍赖,把魔法卷轴放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都把你睡了,你不和我签和谁签啊?难道你认为,圣城之内还有哪家千金小姐会愿意嫁给你?”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神慢慢冷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带着恶意。
    索尼尔的身份尊贵,权势是一等一的大,他是国王,除了教会之下,他是绝对权威的存在,所以索尼尔对迪克一直是势在必得的,在他的有意之下,就连迪克的家族都已经屈服于他了,这圣城内,有他在一天,根本就没有哪户人家敢将自己的女儿介绍于迪克。
    就算迪克想要求助艾泽,继续回到圣子骑士团,也无济于事。圣子被韦恩看得严严实实,根本不会让其他什么人靠近他,就连他们这些旧友,韦恩都占有欲极强地不让他们看一眼,更别说是让迪克回去保护他。
    所以,索尼尔很自信,除了这皇宫内,迪克无处可去。
    听了索尼尔一副掌控全局的话,迪克咬了咬牙,面色变了又变。就是这样,就是因为他的□□和自以为是,还有他的控制欲,他才会讨厌他。
    他承认索尼尔对他的心意他渐渐感受到了,说实话他也是不排斥的,只是顾及着两人身份间的差距,所以他才有些摇摆不定,但就因为他这丝犹豫,反倒惹怒了索尼尔,对他的压迫也是一天比一天紧。
    今天,竟然直接就拿出了分量如此重的伴侣契约,想要强制地将他控制?
    迪克越想,面色越冷,他是不愿意就这么屈服的,圣子现在也回来了,他从来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是时候回到圣子身边了。
    索尼尔出乎意料地没有拦他,因为他觉得韦恩是绝对不会让迪克回到艾泽身边的,所以让迪克去受受挫也好,让他死了回去圣子身边的心。
    却没想到,韦恩签订契约之后已经越来越往忠犬的属性靠拢了,艾泽一用充满期望的眼光看他,他便着了魔似的同意了。
    迪克安心地回到了圣子骑士团,虽然保护圣子的任务轮不到他╮(╯▽╰)╭
    签订了伴侣契约的两人,互相是有无形的牵引的,不过两人没有公开承认,且他们的身份高贵,也没人敢随意猜测,只是克伦特这种魔导师等级的,才能完全确定他们之间坚固的魔法联系。
    他的神祉,是完全属于别人的。这个念头让克伦特的心脏跳动速度缓慢了许多,血液也有些冰凉,他合起双眼,稍微唾弃了一下自己坚定不久的想法。果然,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因为喜欢,所以还是会嫉妒,还是会渴望,能与他亲密无间的那个人,是自己。
    从另一个方面想,圣子大人与韦恩签订了契约,也就证明他不会再消失了吧?克伦特握紧了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石头,摊开手掌,里面躺着一个脱了色的小十字架,数十年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斑驳的痕迹,克伦特想,这就是他仅剩的了。
    听到迪克重新回到了骑士团的消息,索尼尔的自信才被打碎,开始慌张起来,马不停蹄地撇下一堆公务,跑到圣子城堡。
    接二连三的要有人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韦恩才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恭恭敬敬地就把他赶了出去,索尼尔是想生气,但是这个对象又不是他招惹的起的,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痴痴地在圣子城堡底下等,希望迪克能回心转意。
    “他们俩是什么情况?”艾泽从窗外眺望,一向霸气侧漏自带背景的国王,自己昔日的队友,现在就像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二楼的客房,艾泽心情很是复杂。
    “嗯,国王喜欢您的骑士吧。”韦恩擦了擦杯子,眼睛都没抬。
    在这个搞基犯法的国家,一个国家的圣子和教廷管理者,国王和骑士副团长都在搞基,有点微妙啊。
    艾泽只是探出头,却被索尼尔眼尖地看到了,立即朝他的方向大喊,“圣子!”艾泽吓得一哆嗦,无奈地拉起窗帘,心想他又要当一次神助攻了。
    他顶着韦恩灼灼的目光,去找了迪克,并且和他说了索尼尔已经在城堡底下等了一天不吃不喝的事情。
    迪克大惊。
    艾泽微笑,如果迪克这么在意他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下一秒,迪克就气愤地立马冲出了门口,“竟然敢碍圣子大人的眼,污染如此尊贵之地,我一定要手刃了这个无耻之徒!”
    “……”艾泽拉回了迪克。好吧,看来迪克好像不是因为担心索尼尔而激动。
    “都是属下给大人惹了麻烦,属下……这就离开!”迪克单膝下跪,面上尽是愧疚之色。都是他,想要更加靠近圣子,却招来了这个麻烦。
    “不不不。”艾泽连忙摆手,斟酌着开口,“你知道他对你的心意吗?”
    “咳咳。”迪克干咳了几声,面色涨红,“这……男子之间……怎么能够,这是违法的,背叛光明神的行为!”
    艾泽脸不红心不跳地牵起韦恩的手,“实不相瞒,我和韦恩也已经在一起了。就是因为光明神的祝福,我才会重返人间,与韦恩相伴的。”
    迪克显然对艾泽的说辞深信不疑,“这样吗……光明神也会祝福同性间的感情?”
    艾泽点点头。迪克松了一口气,脸色微红地走下了楼。
    再探出头,便看到索尼尔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束艳红的花朵,深情款款地拉着迪克的手,“我听过韦恩大人和圣子说,玫瑰代表热烈的爱意,那么你愿意收下我热烈的爱意吗?”
    迪克微微皱眉,犹豫地盯着面前的花,再看向面前这个不死不休的人,一把抓住了花,“回去再说,别在这里打扰了圣子。”
    变相的退步和答应让索尼尔整个人都飘飘欲飞,不管他说什么都连连点头,拥着他离去。
    虽然没能看完八卦,但艾泽还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转头时却对上了韦恩铁青的脸。
    “怎么了?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开心吗?”
    韦恩摇摇头,耿耿于怀地开口:“索尼尔国王的花,是从我的园子里摘的。”
    艾泽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了,晃了晃他的手,仰头看他,“那我们去你的园子里看看,一起种多点花,好吗?”
    韦恩点头,带他去了自己的秘密世界,里面洋洋洒洒的玫瑰花成了一个艳红的世界,里面花朵的数量比艾泽记忆中多得多。
    就像以前一样,韦恩摆好了茶桌,紧紧贴着他坐着,手上拿着糕点,一口口地喂着他,心中也似吃了香甜的糕点一样甜蜜,然后端起自己细细沏好的茶,在唇边试过了温度,才捧到他嘴边,喂他喝下去,轻声叮嘱他别呛着了。
    而克伦特站在他的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后背,目光眷恋而温柔。
    直到后来,园子里的花越来越多,韦恩也不再故意隐瞒,这种娇艳动人的花朵便逐渐传出了圣城的花园,各个阶级的人知道韦恩对这种花情有独钟,也都纷纷种植,并给它加上了许多寓意与故事。
    总之,圣城,开满了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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