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其实也是将眼前的贾敬当半个老子看的,虽然喊着大哥,心里怵他的劲儿却和儿子怕爹一样一样的,小声问:“那我就去了?”
    贾敬却坦然道:“去之前,想治下你的眼睛。”
    贾赦顿时羞窘。
    “所以你这些天突然能吃了,是都上贡了?”
    这倒是个好借口,饭桶的名头本大爷终于能抛弃了!贾赦刚想点头,可话在出口的那一瞬他就给打了个折,“那个,也的确能吃不少,倒是有些个口味上贡了。”
    贾敬倒也不奇怪,“那你就记得,你神力是天生的,懂了?”
    贾赦倒是不明白为何要坚持是天生的,只疑惑地看他。
    “若是天生的,你这些年却是受了委屈的。若不是天生的,你被那位神仙看重,已是极具福泽,还想被人更为羡慕?”贾敬却是比他更懂人心,“我倒也觉得不会有人问到你脸上的,倒是婶母那边,你又是个什么想法?”
    这除孝之后,这东大院他是容不得贾赦继续住着的。可这傻子对他那娘却是颇有孝心,若是不问好,倒是他在中间枉做了小人。
    “老太太那边,我自然是有心的。”贾赦淡淡道:“这东西在我手里一日,老太太的身体就能安好一日,也是我为人子最大的孝心了。”
    他也是问过方陈的,这治疗仪也不是万能的,人的命数终究是恒定的,就算是修仙的人,到了一定的境界度不过那个坎儿,也注定是要死的,何况这样的外力?
    可这一席话,却是听得贾敬对他刮目相看!
    他这堂弟,什么时候居然有了几分果断决绝,又少了愚孝?
    他又哪里知道贾赦在方陈那边耳熏目染那么多年,再加上那边的乱世诸景,他还是贾赦,可哪里只是那个单纯的赦哥儿?
    兄弟两个中午并未饮酒,毕竟身在孝中。
    也没多说话,只是一起吃了一桌。
    因吃饭的只有他们两人,饭菜却仍旧是摆满了整整两桌。贾敬就看着其中一桌眨眼间就只剩下了盘子,连一滴菜汤都没留下!而下一瞬,贾赦那兔子眼,肿眼泡,也变成了正常模样。
    他顿时放了心,随即冷着脸将腿一伸,“还不快点?”
    贾赦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也给他治了腿,且有心的给他去了点其他的小毛病。
    可待看到贾敬有些斑白的鬓角时,仍旧是心里有些酸涩。
    他其实搞不懂贾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终南山给老子以及贾代善结庐守孝,顺带清秀养性,毕竟这读书人的心思和他不同,可他约莫也是明白点的,他这个堂哥心里也是有自己的苦。
    贾敬搞不懂他想什么,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充满了精神,就像是一下年轻了十余岁一样,心中也一下快活了起来。
    这种快活像什么来着?
    是了,是像当年跨马游街那一年,他虽非头甲,但也是二甲之中名列前茅,同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对自己将来为官之路充满希望……
    希望……
    这样的快活,是因为有了希望!
    第16章 上撩太子,下撩皇帝
    贾敬心中有了打算,也真信了他有个神仙抱大腿,便由着他急慌慌地让林之孝去揭皇榜,当然了,这皇帝这关还是要过,叮嘱贾赦要小心行事。
    所谓救人如救火,在贾敬告辞之后,贾赦又一次给自己捯饬了下眼睛,就决定让林之孝去揭皇榜。
    总不能他一个爷自己出面挤在人堆里将皇榜给揭了吧?
    不过他也不是坐在家里干等,毕竟家里还有一个贾史氏,他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事找事。
    要是一个不小心这事儿没等他进宫就抖了出来,她岂不大闹?估计还能让他这个娘顺带恨上贾敬——他去揭皇榜之前两个人还一起碰了面,又吃了饭,要说他那个娘不会疑心贾敬,他才不信!
    林之孝一听就想给他跪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一家子都是伺候这府里几位主子的,可谁听说过这位爷居然还会看病?
    这……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见林之孝不为所动,贾赦当下冷笑道:“怎么着,爷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还是说我指使不动你?”
    这话让一个下人哪里敢受?
    林之孝犹豫了下,还是劝了句:“爷您可想好了,我去给您揭了不是事儿,但是如果太上皇您瞧不好……”
    “爷既然敢去让你揭,就自然有能耐给太上皇瞧好病,行了行了,备车,速度的去,我在那外面等你。”
    林之孝:“……”
    瞧这样子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了!
    得了!他左右一个受人驱使的下人罢了,主子发话,哪里能不从?
    便听了贾赦的吩咐,让人备车,又载着贾赦去宫门口。
    他其实也是一个有成算的,要说这城内,其实是张贴了几个地方的,比如几个城门。
    可荣国府这不是在城东嘛,住的都是达官显贵,距离宫门更近,反正他这位主子左右都是不打算改主意了,还是一棒槌直接下去,直奔京城,也省事儿。
    贾赦在马车内瞧着他手上的那个白色的圆球状的治疗仪,心中很是感慨。
    这样一个救命的玩意儿,居然只要一百斤那个果子,简直就跟大白菜似的,完全不值钱啊!
    要知道他虽然和那只公狐狸还没有完全把生意给做完,不过那不是双方都在准备东西了,这一百斤果子真心和白菜的价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今天这步棋虽然急了些,赶了些,其实也是早就思量过要走的。
    贾代善临死的时候,其实也跟他念叨过一些“君臣之间心知肚明”的事儿,也就是自家极有可能是有太上皇的眼线的,眼下里太上皇是快不行了,但是倘若治好了,肯定会对自己最近神秘消失的那些玩意儿心存怀疑。
    与其顶着一个要谋反的罪名,倒不如直接将这神棍当到底。
    而且新皇当年就对他不假辞色,很不喜他,有个神仙眷顾的名头顶着,怕是日子反而比现在这窝囊样儿要好过呢!
    具体的弯弯绕绕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还有个贾敬帮他照应?既然他没说啥,肯定也是觉得这步险棋可以走。
    这大华门的门口,平日里其实并不像寻常百姓想的那样威严肃穆,其实也跟个菜市场差不离——
    上朝的时候一窝蜂的车、马、轿,外带伺候的下人。
    而在贾赦当初在东宫当伴读的时候,这地方其实是更热闹的,因为太上皇他能生!儿子多!
    这儿子一多,伴读也就多。
    伴读都是要每天车接车送并不给在宫里住的,毕竟那像个什么话?又哪里有那么多地方给这些小孩子住?一个照顾不好孩子在宫里病了不小心夭折了又算是谁的?一个搞不好这当伴读的皇恩浩荡就变成结了仇了。
    于是除了送这些大老爷们上朝的,还有送小少爷们上学的。
    所以贾赦当年每天都在和起床做抗争,和被子相亲相爱。
    然而他祖母疼他爱他,他老子对他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底是日日将他送到宫里去,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有上几天假。
    哦,自己生辰那天例外,可以让他喘息一天。
    马车一停,贾赦在掀开窗帘子看着窗外的大华门,眼神微妙。
    他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来过这个地方了。
    原本那么不乐意来的地方,之前以为除了过年的时候来应个景儿,就再也不会来的地方,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临近年关的时候,为救人而来。
    其实也是带了小厮的,可这样大的事儿,林之孝心里犹豫了下,终究没让那俩小厮上前去揭皇榜。
    要是说了,估计这俩吓尿了怎么办?都比他儿子大不几岁的小子。
    他在马车外面恭敬地对贾赦说:“爷,我去揭?”
    “去吧。”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稳着点,不用怕。”
    我倒是想不怕呢!问题是这也要能办得到啊!林之孝心里腹诽着,可瞧了一眼宫门口,又摸了下怀里之前准备的荷包,便吸了口气,在俩小厮和车夫不解的眼神中,走向宫门口。
    “卧槽!林大爷这是要干啥?这怎么瞧着像是要去揭皇榜?”
    “这不能吧?咱府里有大夫?”
    “不是这个还能是什么?你没听见刚刚他和大老爷说啥?”
    “……这是要欺君的吧?”
    剩下的俩小厮胆战心惊地眉来眼去。
    贾赦不知他俩这眉眼官司,只在车窗内看林之孝慢慢走到了贴皇榜的宫门口,对其中主动上前的那个侍卫说着话,接着又递了什么东西,那一群侍卫便见他去揭了皇榜,接着其中就有一个跑进了宫里,似去传话。
    贾赦对次倒是没半点意外。
    不知道怎么地,明明应该忐忑紧张的他,反而没有半点恐惧之感,心头却是满满惆怅……
    他曾经没少见过太上皇,也没少见过新皇,更不用说义忠了。
    只是这一次的见面,注定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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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人来禀的时候,李尚喜那是完全不信的!
    那个贾恩侯这是要找死?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找死”而有任何一点的欣喜,反是满满的不解,毕竟这家伙也没听说脑子有病啊,这样的事儿一个搞不好就是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啊,难道是真的有把握?
    不!
    这可能是他和义忠窜通好了的!让义忠装病,然后扮可怜……
    他立即进入殿中。
    寝殿之内,胤禛正眉头紧皱地看着昏睡的太上皇,另有太上皇身边的心腹太监吴解忧,他见了也要称上一声爷爷。
    正因为有这么一个比他家主子还要心系太上皇的人在旁伺候着,也就没了他站脚的地儿,能做的只等是在外面等吩咐。如今他一冒然进去,倒是立刻让胤禛看了一眼。
    他放低脚步声走过去,然后在胤禛耳边低声将事情和他自己的揣测一说,他就见他家主子刚刚皱着眉的脸为之一沉!
    “果真?”胤禛问。
    待见李尚喜点头,他那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让他在外面候着,朕要亲自问他!”
    这完全不出李尚喜的意外,忙不迭地亲自去吩咐了。
    胤禛心中却是疑惑万分,这贾家能有什么保密的方子不成?或许也是,毕竟当年贾源和贾演两兄弟也是没少发了战争财,这些事儿自然是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保不住有什么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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