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望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时辰不早了,姐姐让喜娘背我出门吧!”昭华无嫡亲兄弟,且今日婚事与太子纳娶侧妃撞日,加之估计圣人不明的态度,竟无一表兄弟来送嫁,只得让喜娘背上花轿。
    盛氏闻言不由落泪,更恨武安侯府众人无情,竟使得今日昭华出嫁落得这般尴尬的处境。
    盛氏正待唤喜娘来背昭华,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与喧闹声,不由大怒,正要出去瞧个究竟,却见大门被自开推开,来人一身明黄衣袍,大步流星而来,气势咄咄。
    盛氏一怔,正要福身请安,就听齐光道:“表姐不必多礼了,我是来送阿秾出嫁的。”
    昭华来不及收起满眼的惊愕,就被一方用金线绣着戏水鸳鸯的红绸蒙住了头,耳边同时传来齐光低沉的嗓音:“上来。”
    昭华回过神,一手掀开了头上的盖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她出阁的时辰,也正是齐光迎侧妃进门的时候,他偏生挑了这个时间过来,可谓狠狠打了瑞康县主的脸面。
    齐光目光落到昭华秾丽娇艳的脸上,眸光微暗,皱着眉道:“母妃让我送你上花轿。”只是到底是阮贵妃授意,还是他自作主张,也唯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昭华抿了一下嘴角,把攥在手中的盖头重新蒙上,在喜娘的搀扶下,爬上了齐光的背。
    齐光稳稳的背着昭华,一步一步踏出了房门,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艰难,在今早的时候他都不曾想到自己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亲手把阿秾送上花轿,可若是不来,他却是千百个不甘心的,至少他要比齐安知先一步瞧见阿秾红妆的模样。
    前来迎亲的魏王府一干人瞧见是齐光亲自背着昭华出来,皆是一怔,饶是齐安知也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待示意喜娘前去把昭华搀扶下来的时候,齐光已一手挑开了大红的轿帘,探身把人稳稳的送了进去,弯着腰道:“等我。”说完,也不等昭华回应,便落了轿帘。
    齐安知一揖与齐光见礼:“殿下怎么过来了?”眼中带着几分狐疑之色,他不是没有耳闻过太子与盛昭华之间的事情,只是当初圣人赐婚时,未见太子有任何的表示,他只当是捕风捉影罢了。
    齐光淡淡一笑:“阿秾没有兄弟,母妃便让我来送她上轿。”
    齐安知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拱手道:“臣弟知今日亦是阿兄大喜之日,便不在此耽误良辰了。”
    齐光轻笑一声,他有何喜?
    “不过是纳娶侧妃罢了,当不得什么大喜,不比你娶得了美娇娘,阿秾是母妃的心头肉,还望珍爱才是。”
    齐安知口中称“是”,复又行了一礼,才抬手让花轿起,翻身上了马。
    齐光站在原地,身姿未动,望着花轿远去,直至不见踪影,才打马回了太子府,却终是耽误了迎亲的时辰,叫瑞康县主在入太子府第一日就成了笑柄。
    魏王府封地在洛城,距离京都就是快马加鞭不分昼夜也要跑上整整一天,是以夕阳渐落时,齐安知命众人停下了脚步,利落的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到花轿边,与昭华道:“天色渐暗,我们这些人骑马倒也无所谓,可你带来的那些丫鬟怕是受不住,等一会进了城就有驿站,你看先在那安置一碗如何?明儿一早在赶路。”
    这一次昭华离京,就不曾存了在回京都的心思,故而丫鬟带走了一半,就连当年跟随在信国公身边的侍卫都一起带了过去,只留了罗管家暂且打理京中的事务,等一切落定,在赶去洛城,是以听齐安知这般说,便自行挑了轿帘,说道:“驿站怕也住不下这些人,且把你身边的人安排去驿站,至于我这边,就寻一个客栈就是了。”
    齐安知不曾想昭华会自行掀了轿帘,不由一愣,随后说道:“这倒不用,我身边的人都是惯值夜的,熬上一晚上也算不得什么事。”且不论这桩亲事是否为他与盛昭华所愿,可也没有新郎撇下新娘子自己去住驿站的道理。
    昭华蒙在盖头下的嘴角勾了勾,说道:“我身边带了侍卫,都是从老家跟过来的得力人,晚上自有他们守夜,况且,我也住不管驿站,还是给我寻个客栈的好。”说完,把轿帘掀落,不欲与齐安知多言。
    昭华如此行事,不免让人觉得此女桀骜不驯,跟来的嬷嬷不由皱起了眉头。
    齐安知倒是无甚所谓,便依着昭华的意,命人先入城,之后再议后事。
    县城的县令一早就得了信,魏王世子迎亲要途径他这地界,想着魏王世子一行人总不好带了新娘子赶夜路,便掐着时辰等在了入城的路口,远远的瞧见了迎亲的队伍,忙上了前。
    “臣见过世子爷,知世子爷迎亲要途经县城,臣想着驿站总归过小,且不说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就是那住处也是委屈了世子爷和世子妃,这才不请自来,望世子爷和世子妃赏脸移步舍下歇歇脚。”
    齐安知听了这话,倒是一笑:“陈大人客气了,我这愁着县城怕是没有什么好客栈,要委屈了世子妃。”说完,调马来到花轿旁,声音中带了几分戏虐:“世子妃可听见陈大人所言了?可愿移步陈大人府上歇歇脚?”
    “听世子爷的就是了。”昭华轻声说道,因坐在轿子中,便把盖头掀了,是以声音透着几分清脆。
    陈县令见状大喜,忙引着魏王府一行人进城,只是到了宅子却犯了愁,不知是该请世子妃下轿还是该如何,便看向了齐安知。
    齐安知正好翻身下马,想着把昭华接下轿,就见后面的马车中下来八个俏丽的丫鬟,其中两个个头高挑的丫鬟走向了后面的马上,另外六个却是走到轿边,一个瞧着更稳重一些的,开口道:“劳烦世子爷暂且等等,让奴婢把毯子铺好,在请姑娘下轿。”
    齐安知好歹也算是天潢贵胄,平素衣食住行也是极为讲究的,如今比起昭华来,自觉还要逊上三分,不由摇头失笑。
    红拂与绿萼跟着抬着卷的粗壮毯子过来,她两人力气小,只得麻烦侍卫大哥,待侍卫把毯子放在地上后,两人才蹲下身子,从轿门处一路铺进陈府大门。
    “请姑娘下轿。”罗兰脆声说道,上前把轿帘掀开,探入了半个身子进去,扶着昭华下了轿。
    陈县令在一旁瞧得乍舌不已,只道是高门贵女规矩繁多,果然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比得上的,原想着让家中夫人与女儿给世子妃见个礼的心思便淡了,免得一个不甚把人得罪了,反倒是得不偿失。
    “叨扰陈大人了。”昭华下轿后,轻声道了一句。
    陈县令连说“不敢”,这才引着齐安知进了府,又道:“臣让下人打扫了主院,世子爷就先委屈一晚了。”
    齐安知嘴角衔着笑,点了下头,回身与莲步缓缓的昭华道:“世子妃暂且委屈了。”
    等进了主院,他先把昭华送回了房,虽说已算是夫妻,可终究是不曾拜过堂,他自不好留在房中,便吩咐罗兰几个好好伺候昭华,这才退了出去,待他一走,昭华便掀了盖头,又把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
    陈嬷嬷瞧得膛目结舌,虽说昭华的举动不合规矩,可这一晚总不能让她就这般蒙着盖头干坐着,是以嘴边相劝的话便咽了下去,只问道:“姑娘可要用膳?”
    昭华只觉得颠簸了一路,头晕的很,哪里还能吃得下什么东西,便摆了摆手,说道:“给我打盆水来吧!赶紧把这妆卸了,你们几个也好去吃些东西,之后早点休息,明儿一大早还要赶路。”说完,想了下,又吩咐道:“一会嬷嬷去给宋侍卫几个送些银子,让他们去酒楼填饱肚子,这一路也够他们累的了。”
    陈嬷嬷应了下来,先是让罗兰去跟陈府的丫鬟要些水来,又拿了银子去了外面寻宋侍卫,心里却念着昭华是个嘴刁的,莫说今儿折腾的没什么胃口,就是平日只怕也吃不惯外人做的东西,便问了陈府的小丫鬟大厨房的位置,想借个地方做些吃食给昭华暖暖身子。
    ☆、第47章
    魏王府今日与平时大有不同,整个王府张灯结彩,本该是一派欢喜,府内的气氛却稍沉闷,丫鬟们更是放着极轻的脚步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内外院中,沿途经过玉清院时,更是打着千般的小心。
    玉清院内,一干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蒋姨娘用膳,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生怕给了蒋姨娘由子用她们来撒气。
    这蒋姨娘是一秀美佳人,容貌虽说不上如何美貌动人,气质却清华高洁,不见丝毫媚态,而盛唐人对于美的追求偏好华贵艳丽,顶好是相貌娇艳,身段丰盈,气质雍容,这般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如昭华,她身量虽娇小,好在身段婀娜有致,弥补了她不够高挑这一遗憾,加之生得一副极盛的娇艳容颜,足矣惊艳万物,这才有了艳冠京都的美名,而蒋姨娘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时下人对于美人的要求,是以见过蒋姨娘的人都极难相信她凭借着这幅样貌和单薄的身材竟能迷得齐安知连嫡妻的脸面都不顾,最后生生气死。
    “大厨房那边如今越发的不尽心了,送来的东西连入口都难。”蒋姨娘神色淡淡,很是随意的把筷子放在桌上。
    她身后两个大丫鬟雪盏与红笺见状对视一眼,知蒋姨娘这自世子爷去京都迎亲后心里就不顺畅,如今这是寻了由头发作,忙道:“姨娘说的是,奴婢这就让大厨房那边在重新送了膳食过来。”
    蒋姨娘纤细的手一抬,冷笑了一声:“去做什么讨人嫌,难不成不知眼下大厨房的人正忙着,你们去添什么乱,若是影响了晚上宴客,仔细世子妃进了门记恨了你们,到时便是我有心,也护不住你们。”
    雪盏闻言,忙陪着笑脸道:“大厨房有什么可忙的,他们的本分就是做了可口的饭菜给主子们吃,如今姨娘觉得这饭菜不合心意,让他们重做也是理所应当的。”
    蒋姨娘淡淡一笑,轻叹道:“罢了,还是不添乱的好,我是个什么身份自己清楚,没得又让人嚼了舌根,说我仗着世子爷偏爱几分就猖狂起来。”
    红笺抿嘴一笑,奉承道:“世子爷本就爱重姨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有那起子小人喜欢嘴碎,也不过是嫉妒姨娘有宠罢了。”
    蒋姨娘轻笑一声,眼底染上了浅浅的笑意,说道:“什么爱重,这话哪里是我这样身份当得起的,切不可胡说,若是以后传到世子妃的耳中,指不定要责怪我如何轻狂。”
    红笺撇了一下嘴角,说道:“世子爷把姨娘看作心头肉,又有什么话是您担不起的,就是世子妃知晓了,有世子爷护着您,她又能如何。”
    蒋姨娘脸上略有几分得瑟,嘴上却道:“这新进门的世子妃比爷的嫡妻出身还要显贵,更有宫中贵人为倚靠,就是王妃少不得都要让她三分,她若有心磋磨我,世子爷又能护得了我几分。”
    “姨娘就是心思太重,那位就是出身在显贵,进了咱们王府也得按照这的规矩来,府里的规矩是王爷王妃定下的,她个初来乍到的,也只有夹着尾巴做人,哪里又敢与世子爷找不自在。”雪盏脆声说道,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几分声音,说道:“奴婢听上林苑的珠儿说,这亲事刚定下来,王妃就与王爷吵了一架,言语里都是对那位的不满,若不是这亲事是圣人御赐,王妃可是容不得她进门的。”
    蒋姨娘眉头一挑,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问道:“珠儿可有说是因为什么造成王妃不满的吗?”
    雪盏先是摇了摇头,后迟疑了一下,想起府里之前的传言,说道:“许是因为小冯氏的缘故,您也知道,世子妃没进门之前,王妃就有意让世子爷娶小冯氏进门,只是因王爷不同意,才娶了世子妃柳氏,想来王妃这心思怕是没歇,若不然也不会在世子妃病逝后,急吼吼的就把小冯氏接了来。”
    蒋姨娘勾了勾嘴角,发出一声嘲弄的哼声:“看来连老天爷都不想成全小冯氏,呵,王妃的算盘打的再好,到底还是被人劫了糊,也难怪她近些日子气这般不顺。”蒋姨娘语带鄙夷,一百个瞧不上魏王妃,倘若是她的话,儿子续娶了高门贵女为妻,只有欢喜的份,哪里还会找什么不自在,也怪不得王爷惯来瞧不上王妃,亏得她也是三品大员府里的姑娘,眼皮子竟比她这个教书先生的女儿还要浅了三分。
    红笺捂着嘴角一笑,说道:“小冯氏这几日可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原她还端着一副未来女主人的架势,如今可成了笑话,等新世子妃进了门,怕容得她这表妹在府里添堵了。”
    蒋姨娘原脸上还带了些许笑意,待听全了红笺的话后,面色一变,轻斥道:“什么新世子妃旧世子妃的,连个话也不会说,让世子妃听了,可不是心里添堵,还当我故意给她难堪。”
    红笺略有些委屈,瞧了瞧蒋姨娘的脸色,咬着嘴唇解释道:“姨娘别恼,奴婢是想着,世子妃就是进了门,可前面还有一位元妻,若都称呼世子妃,谁晓得叫的是哪个,总不好一位称呼柳世子妃,一位称呼盛世子妃吧!”
    “你倒是会分辨。”蒋姨娘睨着红笺,轻轻一哼,端起了茶盏悠悠的饮着香茶,之后说道:“我这样的身份,一会自是不能露脸的,你们机灵着些,把世子妃瞧个清楚,总归是拿捏着我们的人,若是个好相处的,也是我们的福气,若是个不能容人的……”蒋姨娘话为说尽,只挑起了细长的眉毛,露出了一个冷笑。
    红笺与雪盏伺候了蒋姨娘不是一年二年,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忙点着头,应了下来。
    到了酉时末,魏王府外响起了一连串的爆竿声,坐在花轿中,昭华亦能清楚的听见外面传来的笑闹声,手不自觉的扶上发髻上插着的那支金镶红翡的石榴花簪上,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石榴花象征着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前世她也是戴了这样一支石榴花簪上的花轿,可惜结局却不尽如人意。
    扶着喜娘的手下了花轿,跨过火盆,进入正堂,昭华每一步都走的极稳,在通赞洪亮喜气的声音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了洞房。
    大红色的织金戏水鸳鸯盖头被一杆喜秤挑起,昭华眯了下眼睛,似乎不适应喜房内的明光,而原本喧闹的喜房亦在这一瞬间沉静下来,好半响,喜娘才回过了神来,按照习俗端上合卺酒。
    今日能到喜房内的女眷都是与魏王府沾亲带故的,自是晓得齐安知的性子,更知他有一宠妾蒋氏,且把他迷的宠妾灭妻,如今见这新娘子如此美貌,一时间不觉为她感到可惜,这样的美人进了魏王府,若是也落得柳氏的下场可当真是应了红颜薄命那句老话。
    “新娘子可真漂亮,往远了说咱们没见过,只说这洛城可是挑不出这样容貌的女郎,也是安知有福,被圣人赐婚不说,还是这样一位貌美佳人。”有一年轻妇人开口赞道,眼底隐隐流露出同情之色,望了齐安知一眼后,又道:“这样好的姑娘,你可得珍惜才是。”
    齐安知微微一笑,道了一句:“表嫂说的是,安知自是会珍惜的。”
    余下的妇人见齐安知面上带笑,知他对桩亲事说不上反感,便也凑趣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赞美了新娘子一番,后才结伴出了喜房,给小两口留个说话的空隙。
    “我叫你阿秾可好?”齐安知坐在圆桌旁,挑眉询问道。
    昭华点了下头,轻声道:“家里人都唤我阿秾。”多少带了释放善意的味道在其中,她不求与齐安知举案齐眉,却也不想一开始就闹僵,他既投她以桃,她自报之以李。
    “赶了这一天的路,必是累了吧!我让下人给你做些吃食送来可好?”齐安知勾着嘴角,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世子爷也赶了一天的路,不妨一起用些?”昭华眉眼弯弯,抬起白皙的手指抽出牡丹步摇,摘了凤冠。
    夜明珠下,昭华如画的眉目不免显得越发动人,饶是齐安知也不禁露出惊艳的神色,出言赞道:“进京后,曾人赞盛氏昭华艳冠京都,原还当是世人夸大之言,后才得知言必有据,阿秾当得起这份盛赞。”
    盛唐对于美的赞扬从来都是不吝啬的,昭华更是自小就身处在这样的赞美声中,是以对于齐安知的赞美自是坦然受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齐安知轻眉轻笑,他知盛昭华是个聪明人,相信她不会看不透那日他赠玉佩此举后面的含义,却不想这一路来她始终如此沉得住气,就连现在也不曾露出半分忐忑,倒让他觉得自己尚小瞧了她三分。
    齐安知的笑落在昭华眼中便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让她轻蹙了秀长的眉,出言道:“世子爷笑些什么?”
    齐安知敛了敛嘴角的笑意,说道:“不过是想起当日宫宴上时那句好女百家求之言罢了。”
    璀璨的明珠的眸子轻挑,昭华描绘的红艳的嘴角轻轻一勾:“世子爷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如此绕弯子。”昭华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如若齐安知知晓齐光的心思,准备与自己做一对假夫妻,她这番谋划却要白费了,只怕要另寻他路才是。
    ☆、第48章
    齐安知却是多少知晓齐光的心思,且不提他偶尔听过的传言,只说太子望着盛昭华时眼里透出的神采,同为男人的他便知其中的情深,只是,作为男人,把妻子拱手让人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哪怕那虎视眈眈的人是太子殿下,男子的血性也让他无法对权势低头。
    “阿秾可记得宫宴上你问我可敢娶你为妻?”
    昭华轻笑一声,说道:“我记得世子爷当时反问我,若你敢娶,我可敢嫁。”
    齐安知点着头,说道:“当日之言具以成真,安知却再想问上一次,盛氏昭华可愿与我永结秦晋之好?”他虽看透齐光的心思,却摸不透昭华的心意,他不曾想过把妻子拱手让人,却也不屑行勉强之事,若是盛昭华因圣人之故才面前出嫁,不愿与他行夫妻之实,他亦不会勉强,只当她是那娇花贵草,供养起来就是了,闲来无事,赏赏美人亦不失为一件乐趣。
    昭华微怔一下,没想到齐安知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相信关于她的风言风语,齐安知在京都时不会不曾耳闻过,出嫁时,太子不顾纳娶侧妃的良辰偏送自己出嫁,只要不是个糊涂人,亦会明白其中的内情,在如此情况下,他亦敢提出与自己做一对真夫妻,不顾太子权势,想到这里,昭华不由弯唇一笑,思忖着,不管外面是如何评论魏王世子的,只说男子血性这一点,却是许多人都比不上他的,至少这个男人,在一开始就不曾想过把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
    “世子爷在与我饮一杯合卺酒可好?”昭华含笑说道。
    齐安知亦是有些意外,在他眼中,大多女子都追求富贵的生活,尤其是这些高门贵女,哪个又肯平庸度过一世,更不用说,盛昭华还要如此美貌,是以对于她的回答,他并没有抱着多少期待。
    举杯大笑,齐安知赞道:“是我低看了阿秾,阿秾莫怪才是,从今以后,你盛昭华便是魏王府当之无愧的世子妃,任谁也改变不了。”
    “我亦曾低看的世子爷,如今两不相欠,只盼日后世子爷莫忘今日之言,我亦会遵守承诺,永不让魏王府受辱。”昭华嘴角翘起,一字一顿的说话,这是她的承诺,只要齐安知记得今言,且给与她嫡妻的尊重,她便不会负了魏王府,让王府因自己受辱。
    齐安知一笑,把杯中酒饮进,待要与昭华细说一下府内的事,却听外面传来了雪盏的声音,眉头不由一皱,与昭华道:“我先出去待客,晚上有些事与你细说。”
    昭华面上不露声色,只是微笑颔首,待齐安知出了喜房,便招了罗兰与含笑进来。
    “姑娘可是饿了,奴婢让人去给您重新做点膳食可好?”罗兰脆声说道,眼睛扫向桌面上几碟冷掉的菜肴,眉头略皱,心头生出几分火气。
    昭华懒懒的摆了摆手,说道:“眼下也没有什么胃口,你让蕙兰带了素锦几个先去垫垫肚子,之后来换你和含笑,明儿个还要起早,晚上也不必留人了,都早先安置的好。”
    “奴婢也不饿,在这陪着姑娘,姑娘若有事,也好叫奴婢。”罗兰轻声说道,想起刚刚外面那个容长脸的俏丽小丫鬟,犹豫了一下,才道:“刚刚有个小丫鬟来寻世子爷,奴婢给拦了下来,也不知是哪个院子的,这般没有规矩。”
    昭华嘴角勾起,笑道:“这洛城的规矩哪里能和京都比,松散一些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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