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叶竹已经十分武艺高强。
    十三岁的夏意在习武上也远比同龄人有着更高的造诣。
    可是……他们终究还都只是少年。
    他们敌不过无数高手的围攻。更何况,他们还中了迷香,失去了内力。
    当两个人被绑在一起的时候,叶竹对夏意说:“我对不起你。”
    “难道是……清儿?!”
    叶竹沉默了。
    夏意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
    在来之前,叶竹并没有告诉他,为何要带他来到这里。但是他相信叶竹,他知道叶竹不会背叛他,也永远不会害他。
    夏意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想到,竟然是那个来历不明的清儿姐妹在利用叶竹!
    “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
    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夏意这样告诉自己。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叶竹的语气,坚决而苍凉,“大少爷……不论怎样,我一定要……让你平安回到夏府。”
    哪怕是……牺牲自己。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暗器,叫做血滴子。”
    夏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听说那是一种……剧毒。服下这种毒的人,身体会炸裂,而他身体所溅出的每一滴血液,喷在人身上,都能够致死。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方法,难道……”
    太过残忍,她不敢想。
    男子长叹:“那一年,你大哥亲眼看着叶竹的身体……在他眼前血肉模糊地炸开。”
    ……
    夏意从来不知道叶竹的身上,带着血滴子。
    那一天,两个人想办法弄开了绳索,可是怎样在重重把守之下逃出去,依然是个问题。
    叶竹对夏意说:“大少爷,你藏在山神像后面,先不要出来。我先过去引开他们,你就趁机逃。逃到门口的时候,他们会注意到你,这时注意力又会放在你那边,就又顾不上我。我们分头跑,也许有一线机会。”
    夏意皱眉,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计划。
    “我们没有时间去想更好的方案了。”叶竹说:“只能先这样试试,不然谁也走不了。”
    情势所迫,只能先试一下。
    说着,叶竹便冲破了门。极大的噪音让所有看守他们的人全都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夏意躲在山神像之后,刚想找机会怎么出去,却突然听见叶竹大喊了一声——
    “大少爷,千万不要靠近!”
    接着,在一个瞬息之间,夏意的耳边响起山崩地裂的声音。
    在一片血光之中,他拾到了一块衣角的碎片。那是一块干净的布,上面绣着青青翠竹。
    衣角的主人曾经如青松翠竹一般,英秀挺拔。
    可是如今,他变成了四处飞溅的血沫,连一具全尸也不再有。
    ……
    那一天,夏宗元很惊讶,夏意竟然能活着回来。
    又见叶竹不再他身边,脱口问道:“叶竹……”
    “他死了。”
    只有三个字。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开口对夏宗元说一句话。
    夏宗元看不清夏意此时的表情。
    “……不管怎样,你平安回来就好。”
    夏意不再答,转身回房,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此事只字不提。
    但是所有人都感觉到,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夏意身上开始带着很重的戾气,哪怕是他不说话的时候,都让人感觉到一种近乎逼人的压迫感。
    一个月后,他查到了清儿姐妹的下落。
    他冷冷望着那个叫清儿的女子。
    在他动手之前,他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从未想过,我此生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一个女人。”
    ……
    天色有些暗了。
    夏怜和男子都沉默不语。
    男子看了一眼夏怜,“再过一会儿,夕阳就落下了。咱们走吧。我猜不久之后,你大哥就会带着虞昭来这里,叙旧。”
    夏怜跟着他转身,突然问:“如果当年是这样,那么,大哥为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他没有杀虞昭?”
    夏怜点头。
    男子笑了,“我也问过他相同的问题。为什么……没有杀虞昭呢……”
    那么当年……夏意为什么没有杀虞昭?
    ……
    虞昭的呼吸很急促。他和她离着很近的距离,几乎鼻尖相对。
    她的手臂被他牢牢控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我没有杀你么?”
    他凑近她的耳边,感受到她的心跳和颤抖,“当年我看着你,你猜我在你眼里看见了什么?除了畏惧和仇恨,还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绝望。”
    虞昭闭上眼,想起十年前,姐姐死了,她们的复仇计划败了,她想,她很快,也要下去陪姐姐和爹娘……他们一家四口,很快便会团聚了。
    “你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站在我面前……你说,我杀一个已经视死如归的人,有什么意思?嗯?”夏意冰冷的薄唇贴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令她感到有些痒,可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却令她全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我不但要让你活着,我还要让你一步一步重新拾起报仇的决心,一步一步重新让你找到希望——在你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将你全部的信念摧毁。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虞昭咬牙,不让泪水流出眼眶。原来自己这十年来,处心积虑的复仇,竟都不过是一场笑话!
    “你以为你运筹帷幄,可是我告诉你,这十年来你所做的一切,从来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夏意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一点一点用力,仿佛要将她纤弱的骨头折断,痛得她呻吟出声。
    突然,她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是夏意,你终究算漏了一步。”
    虞昭绝美的脸庞因激动而有些扭曲,“你一定以为,我的计划是先杀了莺儿,再装神弄鬼,为了让空缘进夏府给你们下毒——不管空缘究竟是不是你的人。”
    夏意眼波淡淡,“难道不是?”
    虞昭冷笑,“呵,你错了,莺儿——不是我杀的!在这夏府,还有其他人!他利用了我,但同时也是在利用你!”
    夏意沉默了。
    突然,他问她:“那你知道莺儿是谁杀的么?”
    “可笑,我怎么会知道。”虞昭咬着唇,眸中充满仇恨:“即使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夏意突然收回扣住她的手,“那我来告诉你。”
    他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言语中没有丝毫感情——
    “我杀的。”
    第18章 竹3
    虞昭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莺儿是你的人?而且从她敢给夏文下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死。”夏意的声音,冷如其人:“夏府怎么会留着一个敢算计少爷的丫鬟?你真以为,她能活着是因为夏文给她求情?天真。”
    夏文心软,可是夏意并不。
    莺儿是虞昭安插在夏府的人,他一早便知。这个莺儿他早晚都要收拾,更何况她竟胆敢给夏文下药。就凭这两件事,莺儿在夏意这里早就没有活路了。
    他留着莺儿的命,不过是将计就计,等着虞昭跳进他的圈套而已。
    虞昭咬着唇,原来从头至尾,她都不曾逃离过他的掌控,不知不觉在被他牵着走,却还以为那些都是自己想出的绝妙计策。
    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滋味!
    虞昭的眼睛有些干涩,突然感觉竟已自己连眼泪也流不出。可笑,真是可笑!
    “现在我们可以做点刺激的事情了。”
    突然,夏意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虞昭想要挣扎,他却单手就将她的双臂反剪于头顶,另一只手捏着瓷瓶,将瓷瓶中的药给虞昭强行灌了下去。
    “你……”虞昭感觉到苦涩的药汁流进喉中,几乎令她窒息,“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记得庙会上你说过什么?”
    虞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到体内的躁动,好难受……
    “玩死你,我还不需要亲自出手。”夏意松开她,站起身,冷冷看着床上的女人呻吟扭动起来,“怎么样,刺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朔阳的声音:“大少爷,世子求见。”
    “知道了。”
    说罢,夏意转身离开了房间,不再回头往床上看一眼。
    待进入大堂,夏意一眼便看见那人身穿湖蓝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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