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因为胸腔翻涌不休的浪潮,却始终只是在假寐。
    大好的阳光透过窗缝射了进来,不知何时过来的包子一直在床边地上呜咽的叫,透着浓浓的委屈。
    秦洬置若未闻,但宗绫陡的睁开了眼。她立刻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昨天晚上她没看清,白天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瘦的惊人,脸色比她的还要白。
    久病成医,加上她确实也会一点医术,便一看就知他这大概是劫后余生,元气大伤,身子虚弱的需要和她一样长期补身。
    接收她情绪复杂的目光,秦洬幽幽的睁开了深邃漆黑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目光。
    看到他这让人看不懂情绪的眼睛,宗绫就不由想起昨晚她光溜溜的落在他怀里的情形。还有他替她穿衣服时,灼热的大掌胡乱在她身上游离……
    羞耻感再次让她觉得脸蛋火辣辣的难受,她立刻低下头,羞耻又郁闷道:“你放开我,我起床。”
    看到她这副脸红如霞的模样,他又岂会不明白她脑中想的是什么。昨晚对他来说,也是一段欲罢不能的经历,他缓慢的伸出手搁在她胸前,在她发怔时陡的一用力。
    宗绫立刻睁大了水蒙蒙的眼睛,红着眼睛抬头,怨愤又不能耐他如何的看着他:“你……”
    秦洬意味不明的紧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这副怪可怜的模样。
    总是如此,只要她看起来委屈了一点,他就会心软的一塌糊涂。可她呢?哪怕是明知他可能会死,她却能心肠狠硬的扔下他独自死去。
    思起此来,他的眼神陡冷。
    宗绫知道他还在生气,因为她的见死不救而生气。那种少了一丝底气的感觉又袭来,她不由低下了头,不去看他。
    好在他终于放开了她,坐起身倚着床头别过头淡淡的打量起这个简陋寒碜的小屋子。屋子里很干净,也很单调,除了些必用的,没什么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赶紧起身跑到外间堂桌前无地自容的,颤着手,含泪将牌位给收了起来。
    再在镜子前拿起木梳子跑到院子里随便给自己梳洗了一番,之后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坐在墙边抱着自己发呆。
    当包子过来蹭着她的脚奶声奶气的呜咽时,她才回神。想到昨晚它被秦洬踹了一脚,她赶紧抱起它四处查看,见它没什么事,她松了一口气。
    看来秦洬终究还是考虑到了她的心情。
    思此,她更是感觉到心里堵得慌。
    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想离开他,没能力。可接受他,她也更是不愿意。三番两次伤害他,她心里亦是不好受。
    焦虑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又开始一把一把的抓自己的头发,刚梳好的发髻又被她抓乱了去,直到不知何时从她身旁蹲下的秦洬抓住了她的小手。
    她身子微僵,抬头看向神色淡漠的他,又迅速垂下了眼帘。感受着他取下她的发簪,用手指给她梳理着头发,又给她将发髻挽了回去。
    她抿了抿嘴,起身低头道:“我去熬点粥。”言罢赶紧去了灶房。
    秦洬从她刚才坐过的马扎子上坐下,有些无力的倚着墙壁。灶房非常简陋,连门都没有,他可以看到里头身姿窈窕的姑娘在忙乎着。想到昨晚手掌下属于她的美好,他的眸色陡深,透着惊人的火热。
    敏感的宗绫又怎会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可她只能强做冷静的继续熬粥。中间她也时不时走神,老想到昨晚的事情,让她总是不由脸烫的难受。
    好在她知道这粥她非熬好不可,所以倒不至于熬砸了去。
    空档时,她拿出昨晚剩下的肉包给了一直围在她腿边摇尾巴的包子。它终归只是个小狗,知道秦洬不好惹后,就躲他远远的。
    粥熬好了后,她去到屋里将小板桌搬了出来,搁在坐在马扎子上的秦洬面前,再去到灶房用简陋的托盘托着一碗粥走了出来,搁在了秦洬面前。
    见到她竟端了一碗粥给他,自己都没想到要吃。秦洬眸子微眯,立刻紧盯着她的脸,貌似在询问她,她这是何意。
    宗绫看出来他的意思,低头愧疚道:“你喝,给你熬的。”
    她不知道他最近是在喝什么药,可他身子比她还要弱,而且赶了这么多路,晚上似乎还没有睡。所以他不能不吃,也不能乱吃。她便保守些给他熬了些补虚益气粥,里面除了粳米之外,放了些柴胡、黄芪、人参……她怕他不喜欢吃甜,便只是放了少量的糖。
    秦洬低头看着那碗她难得好心给他熬的粥,面前虽不动声色,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心里的感受究竟如多大的浪潮在翻涌。
    他拿起勺子将那碗粥搅了搅,之后满条斯文的喝了起来。
    宗绫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去看他,听到他老实喝粥的声音,她暗暗松了口气。直到他突然递了一勺粥到她嘴边,她怔了下,抬头看向他,见他幽幽的盯着她,她乖乖的张开小嘴将那勺粥喝了。
    虽然知道他素来话少,可自打他出现之后,他总是只用眼神与动作来示意自己的想法,这难免让她起了丝疑惑,不解他为何一直不说话。
    但这种念头也只是不痛不痒的一闪而过,见到他再次递过来的一勺粥,她又乖乖张嘴喝了。
    他一口,她一口,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
    她马上起身拿着碗又去给他盛了一碗。她本想再去给自己盛一碗,免得他老喂她。他却突然伸手拉住她,将她按坐在他的腿上,仍旧是他自己喝一勺,喂她一勺的将这碗粥给解决了。
    这样合算合算,他只是喝了一碗粥,她觉得这么大只的男儿郎定是不够的,她便从他怀里起身又去给他盛了一碗。
    趁着他伸手抓她之前,她赶紧离远了些,提起个竹篮子,道:“你身体太虚,近几天咱们先一起在这里住着吧!我去镇上买些食材过来,顺便给你买些好点的药。你说说你的身体情况,我好对症买药。”她终究不是大夫,她看不出来,把脉也把不出来。
    秦洬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仿若想看出她话中几分真,几分假。
    宗绫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目光太锐利,她干脆背过身去,道:“罢了,我还是领个大夫回来吧!”言罢她就迈步进屋拿了点钱,之后就走出了院子,去到一处青草旺盛的地方,牵了自己拴在那里的马离去。
    秦洬只是坐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之后又低头意味不明的看向了小板桌上那碗没动的粥。
    他拿起勺子,继续用心喝着她难得给他的心意。
    宗绫骑着马,先是不紧不慢的前行着,后来她突然扯住马缰绳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自己所住的方向。她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甩手里的鞭子,骑着快马转了个方向离去。
    如今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待秦洬走了,她再回去接爹娘。
    近段时间她在周围采药的时候,已经将这一片的地形摸的差不多,她知道哪里可以躲人。
    只是她骑马跑着跑着,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落在马背上,而她落入了气息熟悉的胸膛中。
    她身子陡僵,手下一松,马缰绳落到了身后人的手里。他操纵着马掉了个方向,带着她去了那附近的小镇。
    宗绫耷拉着脑袋,灰心的在秦洬怀里低着头,感受着他明明身体温热,却让她觉得不寒而栗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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