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再也没有让何安然靠近过厨房一步。
    何安然见周延川的模样,知道他肯定也想到了当年的那件事,不自觉的抿紧嘴角,眼神有些不太自然。
    “……那个,我现在是24岁,不是14岁……”有些苍白无力的辩解。
    周延川“嗯”了一声。
    “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吃。”
    他现在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从昨天凌晨四点开始,除了在飞机上吃了一点飞机餐之外,到现在为止,肚子里就再也没有进过其他食物。
    何安然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昨天晚上的剩饭,还有两颗鸡蛋。
    系上围裙,拧开燃气灶开关,上锅热油,鸡蛋敲碎进碗里搅拌。
    信手拈来,干净利落。
    周延川嘴角不由露出一抹清淡的笑,看来他的小姑娘真的是长大了。
    但这样想着,他嘴角的微笑不由的放下来了,她从什么都不会到自己可以独当一面,这中间他却一无所有。
    厨房里慢慢的飘来蛋炒饭的香味,屋子不大,香味便很快便弥漫开来。
    周延川这顿饭吃了两大碗。
    吃过饭,外面的雨势小了下来,他也要离开了。
    何安然送他到门口。
    “……再见。”何安然轻声说道。
    “安然。”
    “嗯?”何安然抬头看他。
    周延川看着眼前的人。
    “晚安。”
    何安然愣怔了一下,“晚安。”
    *
    楼道里漆黑一片,带着雨腥味,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周延川就着楼梯口玻璃透进来的光下楼。
    “踏踏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空旷的楼道里倒让人生出几分惧意。
    刚才在她家里的时候,他其实是想问她,七年前为什么那么突然的离开。
    话到嘴边,他却问不出口。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若是要追问,必定会牵扯到很多人。
    当时接到母亲电话的时候,淡然了二十三年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哪里还顾的上下一场就是他跟何颂谊的对手戏,戏服都来不及换,直奔机场。
    可是他最终还是迟了,当他赶到机场的时候,何安然她们已经不知踪影,后来无论他怎么查,却也查不到她们的航班,就像是被人刻意做了手脚一样。
    至于她为什么要离开,周延川不清楚,这件事就连母亲也不清楚。
    听母亲说,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沈阿姨跟平常一样,还跟她聊了很久,谁也没有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沈阿姨就说要带安然离开,不管她怎么劝她都不听,态度坚决。
    刚出来,他便看到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子,他顶着雨快步走了过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什么时候来的?”他拍了拍肩膀上的水珠。
    “早来了,就等你了。”刘勉回过头来,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
    周延川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以及头上的水渍。
    “见到了,怎么说的?”刘勉问。
    “还能怎么说?”
    刘勉见他这幅模样,自知从他的嘴巴里已经撬不出什么了。
    周延川将毛巾搁在一旁的空位上,然后放松的将头朝后靠去,双手重叠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双眼微微闭起,开始闭目养神。
    看见他眼帘下明显的乌黑,想要说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今天上午,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被周延川一通电话唤醒。
    电话刚接通,他第一句话就是,“安然回来了。”
    第二句话,“查清她现在住在哪里,今天晚上天黑之前发我手机。”
    他还没有开口的机会,电话便“嘟”一下挂断了。
    何安然?
    是谁?
    懵了半分钟,刘勉才猛然反应过来。
    何安然,就是那个七年前的何安然吗,那个说走就走的小姑娘?
    刘勉从周延川大学刚出道的时候就一直是他的经纪人,到现在为止也已经快十年了,所以他自然也是认识何安然的。
    何安然走的这七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延川是怎么度过来的。
    想到这里,刘勉哪里还能睡安稳觉,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动用了自己所有能用到的关系去查,终于在天黑之前发给了他。
    “回家吗?”
    周延川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插钥匙,挂档,踩油门。
    黑色的车在夜色里便开了出去。
    刘勉将周延川送到他家小区楼下才离开。
    刚进门,一条身形巨大的犬向他扑了过来了。
    周延川本身就有些疲惫,现在被它这么用力一扑,朝后趔趄了几步,差点没被它扑倒。
    他身后在它厚实的背上拍了一下。
    “yoyo,你真应该减肥了!最近是不是给你吃的太好了?”
    周延川是一个不喜欢小动物的人,与其说是他养的,不如说成是他替何安然养的。
    何安然一直都对狗这类动物情有独钟,她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赵忆慈给她买了这只小金毛作为生日礼物。
    一开始周延川是挺抗拒的,但是无奈这只小金毛活泼热情温顺,蠢萌起来撒娇打滚,一家人都对它宠爱有加,他便也没辙了。
    ☆、第5章
    只是何安然当初走的时候,没能将它一起带走,原本一直由她照顾的小金毛只能转接到他的手上。
    他也不会养金毛,为了可以养好它,他刻意学了关于金毛的护理,一开始会有些手忙脚乱的,但后来也就逐渐变得得心应手起来,虽然不如何安然养的那么精致,但是好歹也能过活下去。
    yoyo温顺的蹭着周延川的裤腿,它在撒娇。
    周延川蹲下身子,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它的专属刷子,开始给它梳毛。
    从它的颈部开始,按照它毛发的方向,从前而后,由上至下的梳着,下面的茸毛细软又绵密,需要一层一层地梳理,所以梳理起来还是挺废时间的。
    不管周延川再怎么忙,他都会坚持每天早晚给yoyo梳一次毛,因为对他来说,yoyo不是他的,而是何安然放在他这里,早晚一天是要还回去的。
    “yoyo,你的主人回来了。”周延川坐在地上抱着yoyo的脖子,自言自语的说着。
    “yoyo,你是不是也很想她?”
    yoyo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轻轻的哼唧了几声,虽然它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但是它知道,主人现在的情绪有些低落,似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它用鼻子在他的掌心亲昵的蹭了蹭,以示安抚。
    周延川弯唇笑了,宠溺地揉了揉它的脑袋。
    “yoyo,再怎么说我也替她养了你七年,我不想把你还给她了,要不然我连她一起养好不好?”
    yoyo见主人的脸上露出笑容,不禁摇头晃脑,甩了甩尾巴。
    这是yoyo一贯表示开心的动作。
    周延川从小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可能这就是别人所说的早熟吧。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12岁,初中一年级。
    说实话,第一面,他对她没有多大的感觉,充其量就是母亲朋友家的小孩,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他本身就话不多,也不爱与不熟的人打交道,所以何安然搬过来小半年,他同她说过的话,扳着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可是那个时候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会对这个母亲朋友家的小孩就上了心呢?
    *
    从那天晚上分开之后,何安然不禁有些恍惚,总想着那天的相遇会不会就只是她的一场梦,都是虚妄的。
    可是若是虚妄,又为何这么真实。
    这天下班,何安然刚下楼便碰到宋珍。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试镜结果出来了。”宋珍冲到她的跟前。
    结果出来了?
    何安然没有搭话,而是屏气凝神等待她的下文。
    “我……通过了。”
    “通……过了?”
    宋珍握着何安然略微冰凉的手,满满的激动,两人差点没有原地转上几个圈。
    “是的!我真的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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