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惠妃可算想起禁足在家抄写女戒女德的八福晋,将人放了出来。郭络罗氏第一时间回了趟安郡王府,责问他们缘何给胤禩送人,这趟闹得很不愉快,郭络罗氏满身怨气回来,脑子里满是那些话:让她别再胡闹,多把心思放在胤禩身上,不要惹事……
    怎么?做嫂子的还不能给弟妹立规矩?
    她做什么还得看富察氏的脸色?
    呵。
    毕竟吃了大亏,郭络罗氏虽然憋着气,还是消停了一段时间。再者说,胤禩早已分府出去,胤禟还住在阿哥所,两人又不是同母兄弟,宝珠给宜妃请安,八福晋侍奉的是惠妃,要想碰面也不容易。
    宝珠就安心养胎,赶着将夏衫做好,在五月下旬将它送给了胤禟。
    胤禟收到就立刻上身试了,料子很舒服,感觉不到线头,穿着既松快又英气,那海东青气势逼人,穿出去让兄弟们看了好一阵羡慕,直问是那个绣娘做的,听说是宝珠的绣功,更是羡慕。
    各家福晋都会给爷们做些东西,小至福袋,大至锦衣……哪怕都还不错,同胤禟这件也不能比。
    即便是苏杭的绣娘,也不能做得更好,马斯喀那混子竟有个这么好的闺女,难怪她可人疼。
    这年夏天来得早,彼时,天已经很热了,那身夏衫正派上用场,胤禟穿着最透气也最舒心,他每每想起福晋的好就觉得成亲真是太棒了,真不懂旁人怎么说人生三大乐事是升官发财死婆娘。
    宝珠是畏寒的体质,体温偏低,很是耐热,这样的天儿她连香汗也没一滴,同往日一样清爽。倒是胤禟,近来越发喜欢搂着她睡,好似搂着就解了暑气,打心底里凉悠悠的。
    哪怕什么也不能做,他俩还是日日睡在一块儿,这样过了几天,胤禟交代内务府的管事,把他的冰盆送去翊坤宫,给额娘使。宜妃问过之后,听说内务府并没有多给老九,就寻他到跟前说话。
    “额娘又不是那些低位妃嫔,冰盆很够用了,往后别再送来。”
    胤禟摇了摇头:“皇阿玛正提倡节俭,今年的份例比往常只少不多,额娘哪能够使?”
    宜妃满心感动,还是不收:“那也不能热着我儿。”
    “额娘有所不知,宝珠她素来畏寒,身子偏凉,儿子搂着她比摆上十个八个冰盆还舒心,真用不着。”
    宜妃啧啧称奇:“竟有此事?”
    胤禟又是一番解释,还让赵百福回去请宝珠过来,给摸了摸手,宜妃才信了,直夸他儿子儿媳孝顺,做额娘的享福。
    康熙听闻此事,又是一番夸赞,说胤禟纯孝,累得众阿哥争相效仿,可问题又来了——
    送吧,自个儿不够使;不送吧,又被兄弟比下去了。
    那还能怎样?又不能正大光明去买,让底下人孝敬呗。
    这事宝珠倒不知情,因着怀孕,她近来越发挑食。从前爱吃的好些东西都吃不下,闻着味儿就嫌腻。瞧她肚子里揣着蛋还不长肉,胤禟很担心了一段时日,变着法哄她高兴,又从宫外淘了好些开胃的零嘴回来,让太医看过才送到宝珠跟前。
    他费了这几多心思,还是很见成效的。
    宝珠哪怕没胃口,看胤禟满脸担心思及如今不是一个人,忍着腻味进补。到六月间,她略长了些肉,肚子还不明显,倒越发贪睡了。
    第28章 纵容
    从五月末到六月上旬宝珠都是困过去的, 看她用膳都能睡着, 胤禟很不放心, 请胡太医每隔一日过来诊脉。
    胡太医脾气贼差,惹毛他谁也不给脸,为人却很耿直, 就喜欢和有钱人做朋友, 尤其爱从别人家“借”名贵药材, 用以支持他专研更高深的医术。
    对他,外界风评很是极端, 有人不以为然,也有人觉得这样挺好。
    胡太医是国手黑心,半点不仁, 却很讲义气, 你赞助他一根百年紫参,哪怕半夜子时求上门他也跟你走, 且医术十分高超,啥病都能治,是个医道全才。
    宝珠怀上之后, 胤禟就问宜妃讨了几样康熙赏下来的名贵药材——三百年首乌, 百年灵芝, 高丽参等好几样,用锦盒装好,让赵百福送去给胡太医。
    换做旁人,还未必高兴, 多数人重名,让九阿哥亲自跑一趟比送再多东西都好使……胡太医偏不吃那套,他将几只锦盒逐个打开,闻着浓浓药香就感动得眼泪哗哗直流,拽着赵百福猛夸胤禟。
    “九阿哥就是爽快,老夫从来喜欢同爽快人交朋友!你回去告诉他,我保证尽心,”说着还回屋拿出个细瓷瓶,随手递给赵百福,“这个你拿回去,让福晋收好,置于阴凉处便成,磕着碰着动了胎气就用一丸,但凡不是直接落胎都能救回来,老夫用尽珍贵药材制成,统共得十丸,给装了五丸,保福晋无忧。”
    赵百福依稀听过胡老的传言,说他空有医术却无医德,见死不救是家常便饭,哪怕十万火急他也能不疾不徐喝一碗茶再跟你走,平素就会奉承达官贵人。
    ……这还真不是污蔑。
    索性胡太医是怎么个人同他无关,只要办好爷交代的差事便成。赵百福将瓷瓶仔细收好,赶紧回宫,将其交到胤禟手中,又将那番话照原样学了学。
    胤禟使了个眼色,让他交给宝珠的贴身大丫鬟天冬,天冬不识医理,又递给半夏。半夏拔开瓶塞细细嗅过,点了点头:“奴婢瞧着是好东西。”
    宝珠就笑道:“就给你收着,保不准真能用上。”
    半夏躬身从厅内退出去,准备将瓷瓶放回厢房,倒是胤禟,听得这话就牵过宝珠的手,使她手心向上,拍了拍。
    “能不用最好,不可胡言。”
    宝珠心知胤禟近来多紧张,就牵着他衣袖摇了摇:“我错啦,你别恼。”
    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胤禟哪里气得起来,就把人抱在怀中,叹口气说:“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怕,如今可算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宝珠心里难受,就回过身伸手拦住胤禟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闷声道:“我往后一定忌嘴,不乱吃,不瞎说,好好照看我们儿子,让他平平安安落地。”
    胤禟低头就看到她弧度优雅的脖颈,又看到乌黑发顶和摇摇晃晃的银步摇,流苏一路垂到宝珠白皙的脸颊上,胤禟心生痒意,就伸手在宝珠脸颊上细细抚摸:“我白日里得去工部做事,能陪你的时间不多,别让我担心。”
    宝珠就着他的动作,拿脸蛋往他手心里蹭了蹭:“知了,安心。”
    ……
    听说固定给宝珠请平安脉的是胡太医,富察家会意,也给他送了不少珍藏的药材,胡太医将胤禟和马斯喀四兄弟当做至交好友,逢人便吹嘘,说九阿哥出身高贵却能体恤下臣,听说他的难处,给予了不少帮助。又说马斯喀对待朋友就是豪爽,分明是正一品大员,却能与他把酒谈天,不像某些人眼高于顶。
    胡太医每回来给宝珠诊脉都是满面红光,逢人便笑,吉祥话几大箩筐,不只是报平安,根据怀胎的时日以及具体情况他还会给些建议,多用什么,少食什么,哪些万不可碰。
    宝珠也听说过这位太医的性情,接触之后觉得他是难得的实在人,拿了好处便事事上心。
    胡太医对胤禟以及马斯喀等人的吹嘘听到别人耳中简直一言难尽。
    到底是谁势利眼?谁他妈见钱眼开?他妈的就是这个人,姓胡名仁义的!遇上穷光蛋从来不给好脸色,倒不至于拒之门外,就是半点热情也没有,一路过去懒懒散散,就跟散步似的,诊完之后开一贴药完事,你不问他半句话也不说,你要是问他,也是有一句回一句,想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是做梦。
    这鸟德行,人家宁可请那些医术没这么好资历没这么深的,要不是逼不得已,压根不想看到这号人。
    前次八福晋出事,太医都说保不住,她不信邪,就使人去请了胡太医,拿了两根年份不长不短的野参做礼,还满脸趾高气昂。
    那野参虽然称不上名贵,也是好东西,胡太医是不咋的满意,倒不至于和药材过不去,就走了一趟。八福晋不给他好脸色,他把八福晋气了个半死,说什么亏他去得晚,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但凡来得早点把这胎救了回来,那才是造孽,折腾成这样,生下来不傻也残……
    八福晋气了个倒仰,手一挥把野参砸了一地,一根参须也没给他,胡太医转身黑了她一脸,与同僚说活到今天没见过这样的泼妇,往后八贝勒府来请,谁也别叫他去,去一趟能少活十年。非但如此,他还告诉同僚说,为什么八福晋会请他去呢,因为他不相信前头诊脉的某某大人的医术,说他保不住这胎就和江湖骗子没两样,竟还有脸待在太医院,早该滚回去做赤脚大夫。
    胡太医就是有那样的能耐,哪怕都知道他是个黑心肠,也会情不自禁被感染,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前头给八福晋诊脉的年轻太医满脸涨红,一甩袖子怒道:“八阿哥宅心仁厚,却娶了个半点妇德也没有的母老虎,我等救治病患从来尽心,她半点好处也不感念,竟口出恶言,不堪为伍。往后再有八贝勒府奴才来请,我绝不出诊。”
    胡太医恨不得拍手叫好,这么发泄了一通,心里痛快多了。
    有八福晋的先例,如今遇上既和蔼又慷慨的九阿哥,他请平安脉的对象——富察宝珠——也是个好脾气人,对他很是尊重,胡太医只当胤禟与他是八拜之交,压箱底的救命药都拿出来了,逢人便夸,夸得所有人都好奇九阿哥为了保福晋这一胎给他塞了多少好东西。
    这些事康熙也听说过,不过呢,当皇帝的最惜命,在他看来,胡老医术高超就行了,有本事的人都有个性,他喜欢药材就给他药材,好生供着他,关键时刻能救命。
    你说他脾气比主子还大?你倒是别惹他。
    还是那话,并非没人告状,可康熙纵容,你能奈他何?
    胡太医给宝珠请了半个月的平安脉,然后就告诉胤禟说:“九福晋这胎怀得极好,您要是想行房事也成,只记得别压着肚子,别太激烈,来一回最好是休息两日,旁的就没什么好说,照常即可。”
    胤禟压根没想到这里来,不过,胡老这么说了,就说明宝珠身子骨是真的好,哪怕还是没长二两肉,也没什么妨碍……他回去就分享了这个好消息,虽说是贴在耳边小声说的,宝珠还是羞红了脸,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让接着说。胤禟却是个不正经的,就在宝珠手心里亲了亲,舔了舔,惊得宝珠猛缩回手,她一缩手,胤禟就衔着她耳垂舔咬,两下就让宝珠软了身子。
    她伸手推了推胤禟:“青天白日的,你别闹。”
    胤禟哪肯听她的,就瞥了天冬一眼,天冬赶紧领着屋里伺候的退下,退出去之后打发她们做别的事去,自个儿就守在门前,房门没关。
    看伺候的奴才都退下去,胤禟更不讲究,一手宝珠软软靠坐在她腿上的宝珠,一手探进里衣之内,隔着肚兜捏了两把。
    宝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儿,立刻就瞪圆了眼,想把他作乱的手拽出来。她那力气哪敌得过男子?由她拽着,胤禟纹丝不动,嘴里还不停说着风流话,宝珠气急了,一口啃上他的唇。
    她咬着不放,胤禟就伸舌头去舔,一边舔还哼唧道:“我就想过过手瘾,福晋这么热情,点起火来可别怨我。”
    宝珠这才松了口,一拳捶他胸前:“你混蛋。”
    胤禟给她小拳头吹了吹:“好好好,我不闹了,咱们入夜再来。”
    啊呸,什么话都敢说,真不要脸。
    宝珠又想起另一件事:“你整日搂搂抱抱,一张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我房里伺候的全是些没经过事的小姑娘,有人就心大了。”
    这也没法,宝珠跟前伺候的丫鬟并不都是陪嫁来的,也有内务府添上的,哪怕是经自个儿的手挑来,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胤禟五官肖似宜妃,生得极好,在皇阿哥之中也是最英俊的,日日相处,难免有人想些不该想的。
    “我容不得有贰心的奴才,她也别指望我有身孕了就能爬爷们的床……”宝珠还没说完,胤禟就亲了亲她,笑道,“我当你想说什么,原是这点小事,回头让冯全拿个错处把人打发出去便是,不过就是个奴才。”
    原本还想问问,自个儿怀着身子,胤禟真不要人伺候?
    瞧他满脸宠溺,也就说不出口了,宝珠紧紧搂住胤禟,抱着他好一会儿才应声。
    “嗯。”
    胤禟听宜妃说了,女子怀着身孕容易多想,他也没法,只得多给宝珠一些安全感。皇阿哥开荤都早,他对房事并不上心,也就是中意福晋,心里有情做那事才痛快,并不是什么歪瓜裂枣都入得了眼。
    再者说,前头这一个多月都过来了,如今这胎已经怀稳,用不着再憋着,他怎会想那些有的没?
    当晚胤禟哄着宝珠要了两回,他很仔细很当心,没压着肚皮,做完之后,宝珠已沉沉睡去,胤禟将她圈在怀中,伸手摸了摸如今略有些凸起,还不吓人的肚子。
    差不多三个月了,宝珠逐渐显怀,比起前头鼓了一圈,只要想到这里头揣着他的儿子,胤禟就满心欢喜,眼里只看得进宝珠和儿子,再没其他。
    他在工部很卖力,不图别的,就想挣些脸面。
    近来,皇阿玛已经提起出宫建府的事,想着宝珠这样不便劳心,就说等阿哥落地,满月再搬。上头帮着挑了地方,让胤禟草拟图纸,请将人翻修整改,宝珠这才怀胎三月,时间大把的有。
    不过要让岳父失望了,未来的九贝子府隔着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相连……同富察家远着。
    这事胤禟给马斯喀提过一嘴,因满心惦记闺女的身子,他老人家仿佛没听进去。
    第29章 羞臊
    皇阿哥出宫建府原就是工部的活儿, 胤禟如今就在工部, 九贝子府的工程自然由他自个儿负责。
    康熙圈的那地儿是早年没收的大臣宅邸, 一草一木都很讲究,格局很好。也就是荒了些年月,要搬进去得好生翻修。
    胤禟得了准话就带人去看过, 门面很是大气, 内里装潢也有派头, 除去前院库房等等,另有七处院落供后院女子居住, 就贝子府而言,已经太宽敞。
    胤禟手边原就没多少人,全搬进去还能空出好些地方。
    将整个宅邸转过一圈, 各处细节都不落下, 逐一看过胤禟心里就有数了。直说不用大动,翻新一层即可, 前院书房和福晋的正院得好生改改,园林景观须得重做,旁的院落他门槛也不会去迈, 维持原样便成。
    胤禟倒是想过, 要是福晋太能生小阿哥住哪儿?
    又一想, 这才巴掌大,要生下来都得再等六七个月,生下来之后早先也得养在福晋跟前,得有四五岁才会从正院搬出去, 琢磨这个也太早些……回头要是没处落脚,就闹皇阿玛,让他再拨银两扩建,要是不给建更好,索性把后院那些白吃干饭的全打发了,看了就碍眼。
    负责草拟图纸的工匠听胤禟说了个全程,就明白这位爷的意思。
    皇上给那笔安家钱,其中一多半要用在福晋身上,正院大改,从地面到房顶全得换新,色调要耐看,住起来要舒适。边上的园子也是重点,锦鲤池要放干净水洗刷一遍,重新种下莲花,放进小鱼,还要一片桃花林……
    胤禟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要求很是细碎,随行的工匠却没有不耐烦,他们就喜欢这么龟毛的主子,最好是样样都说到,可别万事随意等图纸拟好了才哪儿哪儿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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