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眼睛深深地看着洛薇,道:“洛法官,这边请。”便要将洛薇引去电梯方向,但是洛薇将从手他的大手中抽出,气地婉拒:“程总,你事务繁忙,我就不占用你宝贵时间了。”
    洛薇注意到,程锋的秘书在不停地看表。
    程锋想了想,道:“今天有些仓促,改日再叙。”又对何东道:“何东,招待好洛法官。”又不放心地强调:“一定要招待好,陪洛法官在公司走走,安排好午餐,然后你亲自开车送洛法官回去。”
    程锋走后,何东看向洛薇的眼神就有点复杂了。
    洛薇把邀请函塞到何东手里,笑着道:“何代表,我代表丰水区法院正式邀请你莅临本院参观,请你多提宝贵意见。”
    何东失笑:“别逗我了薇薇,我哪还敢提意见,不怕程总收拾我?”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
    “程总那是气,我和程总并不熟。”
    仿佛听到了什么玩笑,何东当即道:“气?你知道程总要去做什么吗?他要去见华尔街来的注资人!他刚才要推了这个会议陪你,我告诉你吧薇薇,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何东越说越激动,他松了松领带,仿佛呼吸不畅,又用力扯开衬衫顶端的扣,两手叉腰,走来走去。
    洛薇低头拉上包,道:“何东,你不必这样。”
    “我能控制得住吗?任何时候,任何时候我都摸不透你!”何东不管附近有同事,有人已经在向这里张望。
    “你不必摸透我,何东。”洛薇希望自己的冷静和无所谓能消除何东的执念,但是明显是不管用的,她自己心里也乱,于是道了别,就要往外走。
    何东的声音透着绝望,从她的背后传来:“薇薇,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
    洛薇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东不知道的是,当年程锋的“再也不见”,让洛薇觉得灵魂都被抽走了,总有那么一部分自己在想着程锋,在无望地坚持,那时,她亟需有个人能填补心里的这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她想确认自己没有失去爱人的能力,她还是可以拥有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于是她想,后天辩论社的最后一次赴三角龙湾之行,她要握住何东的手。
    然而,当几乎所有人都坐上了大巴的时候,何东开车载着文昕艺跟在大巴车的后面,整个旅行中,他们的手都没有分开。朋友们不停地打趣他们两个,也为何东高兴,毕竟何东追求了洛薇这么久,洛薇都没有答应,现在何东和文昕艺修成正果,也算是老天对痴汉的一个安慰。
    没有人知道洛薇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她从未爱过何东,可是何东是那样的爱她,整整两年,在她不断的拒绝中,掏心掏肺地爱了她两年,他已经是她生命中一个特殊的人,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可是,他突然就走了,甚至没有最后问她一次:洛薇,你真的无法接受我吗?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对另外一个女孩好了。
    何东的突然撤离,就像离开了一个路过的小镇,路过中转的飞机场,而不是一个他用生命爱了两年的女孩。
    何东一直单身,她又何尝不是。真正伤到她的,是程锋,但是,又何尝没有何东的原因。爱的人,无声地消失,爱她的人,转身陌路。或许,她就是一个不值得拥有爱情的人。
    回到单位,洛薇向领导汇报了一下情况,言明何代表来院的时间可能有变,她会跟何代表保持联系,等他时间允许了尽快邀请。
    赵院长呵呵笑道:“正常,互联网公司都很忙,咱们得可着人家时间来,来就行,这个月下个月有什么区别!”
    洛薇连连称是。
    刚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手机就在兜里震,洛薇手上都是文件,倒不出手来,就由着它震,不料,还震个不停了,于是洛薇把手上的东西放在窗台上,掏出手机看,是个陌生号码,一长串的八,基本上全是八。
    接起电话,那边自报家门:“你好,薇薇,我是程锋。”
    洛薇一怔,机械地道:“你好,程总。”
    “薇薇,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请说程总。”
    “是这样,我认识一些人大代表,对法院工作比较感兴趣,需要的话我帮你联系。”
    联络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工作在办公室,洛薇只是为人作嫁裳,但是怎么说呢,毕竟是赵院长亲自交待的工作,现在能“超额完成”,在领导那里也好交差,于是洛薇道:“非常感谢你程总,麻烦你了。”
    “不用气薇薇,有事你可以随时找我。”
    “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总麻烦你。”
    “别这么说,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洛薇气地道:“那谢谢你了程总,将来少不了麻烦你。”既然他愿意,那她也大大方方的,不留一点暧昧。
    她没把这个消息马上汇报给赵院长。赵院长非常重视联络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上级法院下发的考核指标体系里包含这一项,是负向扣分的,要求各基层法院每年联络本辖区内所有的省人大代表,且不少于三次,少一次扣0.2分。为此,赵院长自己也主动给省人大代表打电话,但是收效甚微。一则代表确实忙,二则基层法院级别太低。现在程锋的这一“献爱心”活动,可能一下子把一年的窟窿给堵上了。
    程锋在电话那边说了句等我电话,便挂了。
    洛薇没有把这件事立即向院长汇报,现在才稍有眉目,她打算等敲定了以后再汇报。
    张宁这天跑来找洛薇,约洛薇周末去跳伞。洛薇一凛,直摇头:“我有心理阴影。”
    “啥阴影?还学人家玩阴影!”
    洛薇可怜巴巴地:“我小时候每天上学都要经过一架铁皮天桥,很高很高,有几十米长,二十米高,下面能跑七八列火车的,我现在还会梦到我站在上面,不敢往下走,每次都是掉下去的时候醒过来。”
    张宁却更来劲了,“有阴影得克服啊!你得面对,懂不?而且不是真跳伞,是室内跳伞,能模拟跳伞时的情境,跟真的似的!”
    “真的什么样?”
    “就是飞翔的感觉,就像一只鸟。”张宁挥舞着两只胳膊,上下挥动,翩翩起舞。
    “你慢慢飞,我还有裁判文书要写,当事人等着呢。”洛薇打开电脑。
    张宁在屋里又飞了一会,飞走了。
    写了一下午的裁判文书,洛薇写完一份,书记员便拿着去办公室盖章。张宁也很够意思,一直等到六点多,等洛薇全部盖完章才下班。
    两人手拉着手从单位出来,经过侧门,在车杆外,停着一辆白色的丰田霸道。
    两人没太留心,不料车窗降下来了,是何东。
    洛薇停下,打了个招呼,奇道:“你怎么来了?”
    何东从车上下来,笑着道:“今天下班早,正好遇过你单位,想接你下班,怕你有事,没敢打扰你。”他注意到洛薇身边的张宁,笑着打招呼。
    张宁怔怔地摆了摆手。
    “我送你们。”何东说着,拉开后边的车门。
    “不必了,我俩正打算在单位附近散个步,在单位坐了一天,真难受。”洛薇捶了捶后背。
    张宁突然道:“薇薇,咱们坐车吧,我今天在单位楼上楼下跑了一天,腿要折了。”
    洛薇看看她,无奈,只能点点头。
    车开起来,何东问:“你们晚上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洛薇无语。
    张宁却高兴了:“太好了!何哥,谢谢你!”已经成何哥了。
    “大晚上的,你不是在减肥吗?”洛薇提醒。
    “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呀!”
    “将来你又肥回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了好了,快想想吃什么。”
    何东一直笑着,听后座上的洛薇和张宁拌嘴,她们拌着拌着,已经在认真讨论哪家火锅更正宗了。听到这,何东道:“想吃火锅?我带你们去个店,非常好吃,包你吃过这回想下回。”
    张宁眼珠一转:“那要是不好吃怎么办?”
    “那就罚我再请你们吃,吃到你们满意。”
    “就这么定了!薇薇,你作证哦!”
    “何东是正方,我和你都是反方,我怎么作证。”
    “不用不用,我认账。”何东笑着道,说完掉转车头,朝和兴路方向驶去。
    到了地方,洛薇一看,不是一家特别大的店,但是人气很旺,进了大堂,已经有好几桌在排队了。
    何东刚一进屋,眼尖的前台马上安排服务员招待。八八八房间在二楼,洛薇边上楼梯边纳闷地问:“你提前定了位置?”在车上可没见他定位置。
    何东随意地道:“这家店有一个包间是不对外预定的,只留给熟。”
    在何东的坚持下,点了满满一桌子东西,三个人围着一口颇大的紫铜火锅,热气腾腾的。菜陆续上来,何东体贴地问:“你们拍不拍照?”
    张宁赶紧掏出手机,对着食物猛拍,嘴里还念叨,点的太多了,相机拍不下。
    何东提醒她用广角模式,果然,奏效了,张宁很满意。
    吃着火锅,何东感慨,火锅店最重要的就是有火,不然怎么叫火锅?现在到处可见的电磁炉,倒是干净,但是也忒没有吃火锅的气氛。
    何东说完了火,张宁踊跃地道:“第二重要的就是锅,那种一人一个的手把锅忒小家子气,锅是集聚人气的东西,当然要大家一起吃,一个锅里吃饭才更亲密嘛!”
    洛薇听这俩人把火锅掰碎了评论,觉得有趣,心里一动,看着这两个人,郎才女貌,而且,看张宁瞧何东羞答答的表情,像变了个人似的,洛薇今天才知道,原来张宁也会害羞。反正不知道郎有没有情,妹应该是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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