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丧天良贱蹄子,咱们齐家是短她喝还是短她穿了?她就这么盼着成康死?”齐婆子双眼含泪,脚步踉跄的走了出来。“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毒妇。”
    倪叶怡见她情绪不太对劲,赶紧顺着她的背。“大娘,你冷静点,你可不能倒下,你倒下了谁来照顾成康呢?他现在还昏迷着没醒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没人在旁边看着,是万万不行的。”她特意把话说重了点。
    “爹依我看,直接绑住,拿块布塞住她的嘴。”齐成安就在旁边捡枯枝,听见动静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半捆柴,眼里带着股戾气。
    齐老汉点点头。“你去寻跟绳子来。”
    “倪大夫……”齐成安有点拘谨。
    倪叶怡在心里叹气,她这算是被动掺和进人家的家事了吧,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点莫名的心慌。“杂物间里应该有的,你去仔细寻寻。”
    齐成安找来了根绳子,将齐二媳妇牢牢的捆住,直接往她嘴里塞了团臭臭的汗巾。
    “把她送走,现在就送,送回刘家,等成康醒来我跟他说!”齐婆子指着齐二媳妇恶狠狠的说着,那眼神像是要活撕了她般。“当初她怎么来咱们家的,现在就怎么回去,咱们齐家不贪她刘家半点东西。成安媳妇你回去帮着收拾收拾,我不要再见到她!”
    “爹……”齐大媳妇看向公公。
    齐老汉瞅着老妻,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见老了好几岁。“你莫恼,大把的年纪,也不顾着点自己的身子,想送就送,把她送回刘家也好。”齐家这些年待刘家这个姻亲,也算是够尽心的,逢年过节从不短缺,该有了礼都备齐,反观刘家,不说也罢。
    “你们俩口子随我回趟家。”齐老汉说着,把目光落到了倪叶怡身上。“倪大夫,我那老妻就烦你顾看一二。”
    “放心吧,大娘和齐家兄弟,都不会有事。”
    齐老汉很是感激的点点头。“咱走吧。”也不用大儿媳,他亲自提着二儿媳。
    “呜呜呜呜呜……”齐二媳妇被绑成了粽子,走时,还在强烈的挣扎着,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朝着倪叶怡看去,那眼神,带着涛天的恨意。
    倪叶怡问心无愧,半点不惧,平静的回望着她,那股莫名的心慌感,却是愈见强烈了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齐伯。”
    “倪大夫还有什么事麽?”齐老汉回头问着。
    “烦请村长过来趟,我有事与他说。”
    齐老汉顿了下。“好。我会跟村长说的。”
    江村长刚从大塘村回来,虽说没帮上什么忙,但也得去趟大塘村道声谢。他有意培养扬三树,去时就将他带在了身边。
    “村长,倪大夫说,让你去趟悠南山,她有事与你说。”齐老汉在江家等着,见村长回来,立即起身说话。
    倪大夫有事要说。江村长琢磨着,索性就没进屋,在院子里就转了身往外走。“行,我这就去,三树啊,你也一道,看看倪大夫有什么事。”
    倪叶怡哄着齐婆子让她回屋睡会,折腾了半响,年岁大会受不住,好好的睡会,才不会短精神。待齐婆子睡着后,她就进了厨房,看着挂在房梁下的竹篮,竹篮里放着三种口味的猪肉干。
    她把竹篮拿下来,使了个小法术,原本等过些日子才能吃的猪肉干,这会就能立即吃。
    短尾灰背着细长青爪子里揣着圆石头,在主人的脚边哼哼唧唧的又蹦又跳,爪子没空,就拿脑袋蹭主人的腿。“咕咕咕”要尝尝味的吧,主人,我来尝尝味道吧。
    “现在还不能吃。”倪叶怡把竹篮重新挂在房梁下,蹲身抱起短尾灰,抚着它的短尾灰。“短尾灰你去村里住段日子可好?”
    “咕咕咕”主人去麽?细长青去麽?圆石头去麽?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睁开了红红的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倪叶怡,那小眼神儿,仿佛会说话似的。
    倪叶怡默默的噎了下。“去。你去,细长青也去,圆石头不去,它跟你们不同,不能去。”圆石头也去就太打眼了些,那孩子自打开了窍,就喜欢喝各种汤汤水水,它能吸收的,反正家里吃饭它也要吃饭,把它落下它就哭哭唧唧。
    “咕咕”主人呢?
    “我不去,我得留在山里。你们俩去,见机行动。村民们有危险时,你们要适当的帮忙。细长青你看着点短尾灰,行事不能太过,就跟我平日交待你们的般,要时时记得,时时收敛。”倪叶怡说的认真,说的缓慢。
    她其实挺担忧的,也怕短尾灰和细长青出事,可她没办法,她自己不能下山,她隐约有些明白,到底是和齐家沾惹了些许因果,齐二媳妇那边是个祸啊,她不能出手,她出手便是罪孽,要受天道惩罚,只能等待,看看究竟是什么危机。
    “咕”主人,我会乖乖哒。短尾灰特别的懂事的应着。
    “嘶”我会顾好它的,也会护着村里的村民。细长青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有细长青在,倪叶怡还是较为放心,别看细长青平素总睡觉,实则不是睡觉,它应该是在修炼。
    “倪大夫。”江村长走到茅屋前,扬声喊了句。
    在厨房里的倪叶怡抱着短尾灰走了出来,抿嘴露出个浅笑。“江村长,扬家兄弟,屋里坐着说话。”
    “我和三树刚从大塘村过来呢,听到老齐说你有事找我。”进屋后,江村长挺随意的提起茶壶倒凉茶喝。
    倪叶怡坐到了对面。“是有点事,我想让短尾灰和细长青到村里住段日子。”
    “行啊,完全可以。”江村长二话没说爽快的应着,说完,他顿了下。“倪大夫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怎么会让它俩住村里去,别看兔子和蛇都不大,却是相当厉害的,很有本事的,他见过兔子护着倪大夫的那股劲,对付几个汉子完全没问题。
    “兴许是我多虑吧。”倪叶怡稍有犹疑,还是把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我看着齐二媳妇那眼神,委实不太对劲,怕是会生事。”
    江村长没想到是这么个原由,一时间有些沉默。
    “依我看,把她送回刘家后,咱们盯着点松树坳的动静,便是有事也能迅速反应过来。”扬三树出言提意。
    他想的是,一个妇人再怎么着,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倪大夫认为呢?”江村长思索着又说。“我倒觉的,不如先把人拘在咱们村里。”
    “齐家想把她送回刘家,就送回刘家吧,扬家兄弟说的也在理,咱们可以盯着点松树坳。”倪叶怡想的是有隐患就早点解决。
    江村长点头道。“那行,回头我和老齐仔细说道说道的。”
    “短尾灰和细长青今个就跟你们下山吧。”倪叶怡把怀里的短尾灰抱放到了桌上,松手时,竟有点隐隐的不舍。
    站在桌上的,胖胖哒的短尾灰,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有点怯怯的意味,一点点的想往主人怀里挪,用力的抓着爪子里的圆石头。“咕”细声细气的音儿,仿佛回到了刚刚出生时,眼睛都没睁开,离了主人的手心就开始哭唧唧。
    “我看,它们不下山也没事。”扬三树瞧着有点不落忍。
    倪叶怡摇着头,没说话,只是拿手一下下的抚着短尾灰的脑袋。事关因果,短尾灰和细长青这是代她了却因果。这事,无法避开。
    “村长就让它们住在你家吧。”
    “这是必须的。”江村长肯定的答着。“倪大夫你放心,我们会看好短尾灰和细长青。”
    倪叶怡对着江村长笑笑。“我自是放心的。就是短尾灰有点调皮,它像个孩子,爱闹还爱吃,平素我吃什么就喂它吃什么,不给吃,它还会闹小脾气,得请村长多多担待点。”
    “家里的老妻最喜的就是短尾灰,知道它爱吃甜的,还说要送瓜果过来。”江村长乐呵呵的说着话。
    “它俩虽是一蛇一兔,却是打小睡一个窝,一会一道带下山吧。”倪叶怡把兔窝拿了过来,又进了趟厨房,拎了个竹篮。“这里头有些猪肉干,还有些粗粮饼子,都是耐放的,别让它们吃太多,每天三五个就差不多。”
    扬三树起身接过竹篮,闻着里头飘出来的阵阵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年头,兔子和蛇活的都比他们有滋有味些,倪大夫这厨艺了得啊。
    “它们想要出门玩,不用怎么管,有细长青呢,它会管着短尾灰。就是村里的孩子,得告诉声,别去揪它们的尾巴或毛发,跟它俩玩是可以的,它们也爱玩爱闹,莫做伤害它们的事就行。”倪叶怡絮絮叨叨的说着。
    江村长和扬三树就认真的听着,俩人心里同时想的是,别看只是两只畜生,倪大夫养得精心呢,跟养孩子似的,也难怪这俩畜生这般灵性,还知道护着她,有时候,畜生往往比人还要更忠心呢。
    “这越说越说不完了。”倪叶怡笑了笑,脸红红的,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没甚别的事,村长带着它们下山吧。”
    江村长起身想要抱蹲在桌上的短尾灰,短尾灰却躲开了他的手,红通通的大眼睛汪汪的看着主人,也不吱声,就默默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倪叶怡本来就有点眼角泛湿,她微微侧头,缓了下情绪。“去吧,待能回家时,我会跟村长说声,村长就带你们回来,我没说,你们就不能往山里跑,前先我跟你们说的话,你们要记的,不许太贪玩,要好好听村长的话,要懂礼貌知道吧。”
    “咕咕”不知道。短尾灰哭唧唧的应着。
    “嘶嘶”主人放心吧。
    倪叶怡见短尾灰耍起小性子,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抚它。“你要乖乖的。”
    “咕咕”我乖乖的,你还要赶我下山。
    “不是赶你下山,是有事要你做,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在厨房里说的。”
    “咕”不想下山,我不要吃猪肉干。
    倪叶怡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乖。这得下山,我不能下山,你得替我下山。”
    短尾灰眨巴眨巴眼睛,过了会,才咕了声。
    “走吧走吧,赶紧走吧。”倪叶怡催了两句,对着江村长和扬三树笑了笑。“让你们见笑了。”
    “倪大夫把它们养的很好呢,待它们好它们都知晓,舍不得呢这是。”江村长都有点小小的心酸。
    扬三树拿着兔窝拎着竹篮走有前面,江村长抱着短尾灰走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咕咕咕”主人,记得早点喊我回来。
    走出茅屋,短尾灰利落的爬到了村长的肩膀上,蹲在他肩膀上,往茅屋看去,小眼神儿巴巴的望着。
    倪叶怡这会倒有点哭笑不得了。“行了,把事完成了,我就喊你们回来,要乖乖的啊。”
    “咕咕咕”我乖乖哒,我会听话哒,记得让我早点回家。
    小小的短尾灰有点害怕,它害怕主人是不要它了。以后它要少吃点,不那么贪吃了。
    窝在短尾灰背上的细长青,缓缓的爬到了它脑袋上,垂着脑袋,伸出细长的舔了舔短尾灰的鼻子,伤心的短尾灰,忽的打起了喷嚏,瞬间什么伤感都没有了,气呼呼的揪着细长青。“咕咕咕”说了不能舔我的鼻子。
    被短尾灰拿爪子揪住的细长青,灵活的用细细的尾尖又蹭了蹭短尾灰的鼻子,俩只闹得更加厉害起来,就苦了江村长,生怕这俩只摔地上出了什么事,看倪大夫待它俩的情分,活脱脱的跟母子似的。
    站在屋檐下的倪叶怡听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吵吵嚷嚷,嘴角下意识的扬起一个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圆石头,小声的道。“暂时就剩下咱俩了。”
    第30章
    短尾灰和细长青不在,倪叶怡懒洋洋的,没什么心思整治饭菜,吃不吃的,本来就无所谓。就连圆石头,俩个小伙伴不在,它也不爱泡在汤汤水水里,这些美味仿佛瞬间失去了吸引力。
    齐婆子住在茅屋里,除了照料小儿外,还挑起烧饭这事儿,她要张罗,倪叶怡顺势也就应了。
    也不知道短尾灰和细长青在村里过得习不习惯。第一天都没过完,倪叶怡就开始有点想念,也有点担忧。村里的孩子千万别太过好奇,短尾灰懵懵懂懂看着好欺负的小模样,细长青可不是吃素的,又特别的护着短尾灰,别帮忙没帮成,反闹出了事,就不太好收场了。
    齐婆子下午睡了会,见精神了些,晚饭过后,她去屋里看了会小儿,便搬了个椅子往屋檐下坐着。“倪大夫。”短短不过三两个时辰,儿子身上的高热退了些许,整个人看着都见好了些,她心里很是感激。
    “在想着短尾灰和细长青呢?”瞅倪大夫这魂不守舍的劲儿,齐婆子特意凑趣说着话。“桃元娘是个极为细致周到的,还有村长在呢,江家大小都极为妥当,短尾灰和细长青住在江家,你尽管宽着心,定会把它们照料好。”
    倪叶怡自然不好说太明显,抿嘴笑笑接话道。“短尾灰有些爱闹,我就怕它惹出什么事来。”
    “能惹什么事,有村长兜着呢,再说,村里哪个不承着倪大夫的情,短尾灰便是活泼了点,也没什么事,不会与它计较的。”齐婆子说的笃定,更是笑的见眼不见牙。“短尾灰被倪大夫养的多好,我看着它,心口就一阵软乎。”
    想起白白胖胖的短尾灰,倪叶怡眉角眼梢都流露出浓浓的笑意,一双杏仁眼宛如弯弯的新月。“它其实很懂事的,我说什么它都会听着,且还会听进耳朵里,我说不许,不可以,它便不会有下回,就是贪吃了点,爱玩了些,我要是不应允它,它也就乖乖的窝着,就是见蔫了些,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说起短尾灰呀,倪叶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整个人似春风拂面般的温暖。齐婆子含笑听着,时不时的接两句,心里却想,倪大夫这完全是把短尾灰当孩子养着呢,难怪,能把短尾灰养的这般精怪。
    被说成精怪的短尾灰,也确实很精怪。
    茅屋里早早的吃过晚饭,梨树屋里大多数人家,才开始围坐桌前吃晚食,江家也是一样。
    今个有贵客在家,江大娘领着儿媳在厨房里好生整治了顿,炖了罐鸡汤,烙了鸡蛋饼,蒸了大馒头,肉馅包子。眼下这光景这世道,如此晚食已经算的上丰盛两字。
    “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们夹。”江大娘很是喜爱短尾灰,虽说细长青是条毒蛇,可瞅习惯了,倒也觉出几分好来。今个这晚食是看在倪大夫的面子上张罗的,还有则是打心眼里喜欢着这俩只,虽说是畜生吧,可它俩灵性足,到底是不同些。
    短尾灰闻着满桌的饭香,短短的尾巴抖得有点厉害,眼神儿亮晶晶的,爪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去抓,却是没动,只侧着脑袋,对着江大娘眨巴眨巴眼睛,抿起嘴肉嘟嘟的脸,像极了在笑似的,十足的乖巧。
    江村长拿着大馒头吃了口,嚼了两下。“盛碗汤夹块鸡蛋夹,先让它俩吃着,一会再放半个肉包子。”
    “奶奶,我来夹,我夹给灰灰和青青。”江清乐乐滋滋的伸着筷子,把鸡蛋饼往短尾灰和细长青的碟子里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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