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月满脸为难:“问题是我也不懂这事啊。”
    “难道大嫂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不管中馈?”
    秦明月窘脸。说实话她还真没管过,都是当甩手掌柜。她和祁煊新婚就去了福建,福建就那么点人,也没什么中馈可管。等从福建回京,还没呆几日,又来了辽东。安郡王府的从来都是德全和裴婶管着的,根本用不着她来插手。
    秦明月素来笃信一个道理,一个人不能把全天下的饭都给吃了,东西都搂在自己怀里,关键问题是你抱得住才行啊。
    管家她没学过,也不擅长,还不如放给能干的人去干。
    好吧,这下鲁氏终于相信秦明月根本没跟她计较之前揽权的事了。一个对此根本不上心的人,她也不懂这其中的好处,还怎么计较。
    鲁氏自然不知道,秦明月不是不懂,而是根本没把这点蝇头小利放在眼里。于她来看,成天把满腔的心思都放在如何从一个锅里捞银子,还不如她多用点心思在外面赚别人的银子。
    所以境界不同,自然所想不同。
    不过鲁氏递过来的梯子,秦明月肯定是会接的,她早就等着这一日。
    *
    三夫人引咎自责,觉得自己有疏忽大意之失,特意将主事的位置让给了世子夫人。
    无奈世子夫人心思都在小世孙身上,又推脱不得,就从自己身边派了两个管事妈妈来协助三夫人。
    说是协助,实则大家都知道这次是以世子夫人为主。
    这两个管事妈妈自然就是裴婶和薛妈妈了。有这两员老将出马,自然能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
    裴婶和薛妈妈临出来之前,秦明月就交代过了——
    一切不为利。
    裴婶子且不提,薛妈妈在秦明月身边呆久了,知道这位主子的心思和寻常妇人不大一样。别说许多贵妇了,甚至许多儿郎都不如她,当得上是女中巾帼,关键她还不显山显水,十分低调。
    有着这么一句话,接下来要办之事自然顺遂。
    不为利好啊,不为利就不会动了别人的饭碗,不动别人的饭碗,就不会有人跟你拼命。那些下人们也不傻,为何会跟着李氏,给鲁氏下绊子,不外乎鲁氏动了他们的饭碗。断人财路犹如挖人祖坟,何不你好我好大家好呢?吃谁给的饭不是吃,谁给下面那些人饭吃,她们自然奉谁为主。
    裴婶和薛妈妈接管以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鲁氏撤掉的人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倒也不是全换了,只换回了一部分,鲁氏的人有的动了,有的没动。大体局面保持在双方之人各占一半,当然若是那种太贪、太混账却是一概不用的。
    鲁氏倒不是没有意见,可这娄子本就是她捅出来的,如今秦氏是在给她收拾烂摊子。若秦氏不出面,李氏借机发难,夺了她的管家权,她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而如今还给她留了不少。
    所以说人的心真得很奇怪,明明秦明月动了鲁氏的人,她非但不恨,反而感激庆幸。而李氏的那些人见世子夫人再度复用她们,那叫一个感激涕零,不管出于何种心态,总之逢人就说世子夫人的好。
    王府终于恢复到一个相对平稳的局面,大家都因冬至宴的事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
    到了冬至这一日,王府大门全开,门前车马如龙,宾客如云而至。
    前院大摆筵宴,镇北王在虎踞堂招待一些重要的将领和辽东当地数得上号的豪族家主,而祁煊和祁曜祁栋则是被派去了他处陪宴。
    所谓陪宴,自然打着饮宴的幌子,行联络拉拢巩固势力之实。镇北王虽是辽东边线总兵官,掌对抗金人之事,可辽东这地界历来形势复杂,既有辽人,又有汉人,当地豪族林立。他即要对抗金人,光凭镇北王府一脉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整合辽东境内其他势力,所以一些场面上的事却是不能少的。
    进了这处宴厅,祁曜就扔下祁煊和祁栋,走入席间与人推杯交盏起来。
    军中出身的人都豪迈,也不管什么雅不雅的,酒兴上来了,扒了衣裳露膀子和人拼酒也不是什么罕见事,所以这种宴注定和京中的宴不同。场面极为嘈杂,到处都是嘻嘻哈哈的说话声,还有人行起酒令来。
    而祁曜此人,你看他一派风度,他倒也能和这些粗鲁的浑人打成一片,看得出很多武将都对他极为欣赏,连连有人上前来与他敬酒。
    祁曜走后,祁栋也没耽误,他虽不若祁曜风光,但认识的人不少,也是被一群人簇拥着。
    唯独祁煊,人一个都不认识,也并没有人与他引见,显得格外得尴尬。
    看似大家都在饮宴,实则自打这王府的三位公子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观察着他们。主要对象还是放在祁煊和祁曜身上。
    只要金人不灭,如无意外镇北王一脉是会常年驻守辽东,他们很多人都是辽东当地传承几代人的武将世家,未来的镇北王是谁,在很大程度上都对他们的家族有一定的影响。
    这些年来,附庸祁曜之人不少,但大家的态度都挺暧昧,俱因祁曜身份不明。如今真正的世子回来了,王爷会如何选择,镇北王府未来的方向如何,很多人都在等。
    祁煊出现在冬至宴上是一个信号,可到底是信号,还是只做表面功夫,谁也不知。不然早就有人靠上来了,又哪会让祁煊一个人站着。
    众人嘴里说着话喝着酒,实则眼神都有意无意在往祁煊这边看。
    祁曜也看着这边,不过眼中却藏满了得意与恶意。
    他就是刻意的,刻意当众给祁煊难堪,刻意向大家展示谁才是镇北王真正的继承人。一个光有名头,人脉全无的世子,他如何去统帅辽东,如何接掌父王的位置。
    真正的厮杀从这一刻才开始,而这不过是祁煊要打的第一场仗。
    大家都看着这里,或是观望,或是等看笑话。哪知祁煊却丝毫不以为然的模样,也可能是自我缓解尴尬的处境,竟找了个空地坐在那里喝起酒来。
    这个宴厅中所坐的之人都是武将,武将俱都好酒,所以宴上的酒是最多。甚至为了让他们喝得爽快,每个桌子下都摆着酒坛。
    祁煊一身玄色金绣的华服,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硕长,他单手执杯,谁也不看,一口一口地灌着酒,似乎心中郁郁。
    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虎父犬子,古人诚不欺人也。见到这一幕,许多人都心中暗忖道。
    之所以会有如此感叹,大抵是出于对长相的一种盲目认知,祁曜也就罢了,他长相偏似镇北王妃,可祁煊长相与气质却是像了镇北王八成。
    镇北王镇守辽东多年,无数次带领手下将士抵抗金人的攻打,在辽东人的心目中占据了极高的位置。这样一个长相肖似镇北王,还是王府的世子,却是一遭挫折就气馁的心性,着实让人感叹,也让人唏嘘。
    大家心思各异,心里却不免都往祁曜那边偏了一些,也不再去看那世子,因为这样一个人注定只能被二公子踩在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此乃存稿箱发射,面面吃酒席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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