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过来了,招待不周,还望多加见谅。”
    殷氏立刻起身相迎,表示对他的礼遇。
    荀珏当即拱手行礼道:“季夫人言重了,相府并无任何失礼之处。”
    “这是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恭祝夫人福寿安康,还望夫人笑纳。”
    荀珏将自己手上的礼物递过去,殷氏让身旁的侍女接过来小心收好。
    “荀郎太客气了,日前你对小儿的救命之恩,可真是让我铭感五内,不知该如何报答此等大恩才好。”
    这确实是殷氏的肺腑之言,不管双方立场如何,荀珏救了季淳一命,实在是让她好生感激。
    “此事季小郎言他自会报答,恐无需夫人操劳。”
    荀珏想起那日季淳的神态,不由唇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了真实的笑意来。
    殷氏闻言也自是忍俊不禁,她的儿子什么德性,她这个当阿母的还会不了解吗?
    只是荀珏如此说,殷氏倒也觉得这是他们郎君之间的事情,用不着她操心,尽管这其中一个郎君还有点小。
    君侯自然有季相招待,也不过是因为殷氏是今日的寿星,荀珏才会过来拜会。
    只不过,他离开之后,一众小娘子夫人们,看着他的身影还是久久难以忘怀他的风姿。
    唉,当年季郎,如今荀郎,哪一个都不属于自己啊!不少夫人心里如此感慨着。
    这么想着,因为荀珏而想起了当年季相风采的夫人们,看向殷氏的眼光不免泛着酸意。
    季相在应付了一众下属同僚之后,就脱身离开去单独宴请荀珏了。
    对这位新任君侯,季相可绝没有丝毫的小觑之心。
    短短几次背后交手,对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手段,都表明了对方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只可惜,这般大才,却偏偏要和他作对,季相心下也是甚为可惜。
    要知道,季江也是一个甚为爱才之人,然而若不能为他所用,就必定是要毁之的。
    只是,荀珏到底是对季淳有救命大恩,季相也不是那般的忘恩负义之辈,因而不能轻易对荀珏下杀手。
    “君侯,来,请坐。”季相居于主位招呼荀珏。
    荀珏优雅从容地落座,看向季相淡笑道:“季相太过客气了,如若季相不嫌弃,还请如先前一般唤珏。”
    季相勾唇轻笑道:“荀郎美意,莫敢不从?”
    “荀郎此等大才,缘何投身于一莽夫门下?”这也是朝野众臣心中的疑问。
    只是能够直接说这话,直接唤乐大将军莽夫的,恐怕也只有季相了。
    荀珏仿佛没有听见季相对乐大将军的称呼一般,他扬首一脸地平静淡然对上季相打量探究的眸光。
    “大将军为人磊落坦荡,又信任看重珏,珏当必不相负。”
    然而季相却被荀珏这话给膈应得够呛,这不就是说他季江为人刚好和乐大将军相反吗?
    那老匹夫是正人君子,而他就是阴险小人。
    尽管心里不渝,然而季相面色却毫无变化。
    “哦,原来荀郎看重的是大将军的人品啊。”季相特意在人品两个字上咬重了音。
    然而荀珏仿佛毫无察觉般坦诚道:“正是。”
    季相唇角勾起了一丝微凉的笑意,眸底却一丝笑意也无:“原来如此,想必乐大将军要是听见荀珏如此推崇他,必定高兴非常啊。”
    当着季相的面如此夸赞乐大将军,满朝文武还没有哪个敢如此落季相的面子,然而荀珏却毫不在意。
    “珏坦诚于心,并非谄媚于上。”
    荀珏越是说得如此正气凛然,听在季相的心里却是越发不是滋味了。
    “唉,敬业还真是觅得良才啊,真是羡煞江啊!”
    季相转而做出了一副哀愁感叹的模样,看得人心里好生感伤。
    荀珏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然而季相接下来的那句话,却让荀珏难以自已地失态了。
    “虽然江慕荀郎才华,然深知荀郎不会离开敬业,如此,江也不强人所难。”
    季相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他转而却笑语盈盈地试探道:“江膝下有一小女,虽娇惯异常,但也总算是才貌皆俱佳,江有意与之许配荀郎,不知荀郎意下如何?”
    荀珏端着酒樽的手轻轻一抖,他杯中的酒不小心洒出了些许。
    然而荀珏若无其事地放下酒樽,他对着季相歉意婉拒道:“多谢季相美意。只是,珏平生所愿,不立业不以成家。”
    第63章 亲事
    季相看着荀珏唇角微弯,状似赞赏道:“荀郎果真志存高远, 实在是让江佩服啊。”
    “只是可惜啊, 看来你我真是没有翁婿的缘分啊。”
    季相的语气惋惜异常,好似是真心为失去了这般乘龙快婿而痛惜。
    荀珏面色无异歉意满满, 然而他心里那一瞬间的紧缩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的。
    如若再来一次,荀珏还真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拒绝得如此利落干脆, 忽略心底的那丝不舍和心动。
    不需要她们待客之时,季矜忙里偷闲, 在花园里裁剪花枝。
    她并不喜欢将花枝裁剪得非常整齐, 她反而喜欢顺其自然地生长,只需要除去一些妨碍它们生长的杂枝而已。
    荀珏到的时候, 见到的就是一副如此宁静柔婉可入画的美景。
    当然对他最具吸引力的, 还是那副美景中的那个美人。
    听见脚步声, 季矜抬头看去, 是荀珏。
    她放下手里的工具,整理好衣衫走过去对他行礼:“君侯安好。”
    “娘子不必多礼。”荀珏亦是回礼。
    “君侯, 上次矜送的暖玉,你可喜欢?”
    季矜挑选那份礼物还是破费了一番心思的,自然是希望她送礼的人能够喜欢。
    “我字恒玉。”荀珏却并没有正面回应季矜的问题,反而说出了他的表字。
    季矜抬眉看了荀珏一眼, 随即声音平静无波道:“君侯,礼不可废。”
    这是季矜拒绝唤他的表字,他们并非如此亲密的关系,即使是他救过她。
    季矜固执地在他们之中划出一条界限分明的线, 不容许有丝毫的混淆和逾越。
    荀珏一怔,随即淡笑出声:“娘子说的是,是珏想差了。”
    说起季矜送的那块暖玉,荀珏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如今它已经是……。
    荀珏回头望了一眼眼前之人瓷白柔滑的脸庞,何时她的模样早已经那般深刻地刻进他的心底了?
    “珏很喜欢,谢谢娘子的礼物。”
    “君侯言重了,不过是小小薄礼罢了,哪里及得上你的大恩呢?”
    季矜对他说话,永远是如此有礼而疏离。
    他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在药性的作用下而娇憨可爱的季二娘子了,思及此,荀珏的心里不免一阵怅然。
    “娘子可知,方才季相曾提议要将你许配给在下?”
    荀珏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对季矜说出了刚才他和季相之间的一些谈话。
    或许,他也想像这个女郎轻而易举地就扰乱他的心湖占据他的心一般,也想打破她脸上面对他时丝毫没有波动的情绪。
    荀珏想看季矜在自己的面前露出更多的表情,想看那个鲜活生动的她,而不是将他拒之千里之外。
    然而,荀珏却再次失望了。
    季矜终于抬眼正视了他一回,然而她的语气却仿佛谈论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婚姻大事一般的轻描淡写:“父母之命,若当真如此,矜嫁过去便是。”
    荀珏心头也说不出自己是失落还是难过,终归不好受是真的。
    因为荀珏从这里窥见了季矜对于她自己婚事的态度,她是真的无所谓。
    然而,荀珏的心头却不可抑制地一紧,因为他想起这个女郎终归是会嫁人的。
    然而无论她嫁给谁,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他。
    到时候他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还能如此坦然克制吗?
    不,应该说,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自己能够忍受得了,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人吗?
    荀珏心头里翻腾着的这些思绪,季矜一概不知。
    她的确不认为嫁人是一件大事,只要父母阿姐和阿弟安好,对季矜而言,无论她在哪里,她都可以过好。
    至于对未来郎君的期盼和情丝,季矜的心头从未有过这些。
    或许是因为她的心里都被家人给占满了,所以就再也没有空间腾出来给未来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夫君了。
    “主子,那个人又来闹事了。”
    上次乐晔来本来要和齐阳王还有李婉理论一番的,可是中途有人闹事,而且她门下的人居然还处理不了,只得求她亲自出马。
    乐晔来自然是将那个闹事的人给打趴下了,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从此就缠上他了。
    “快点叫她出来,爷要见她!”
    说话的人是一位富贵打扮的郎君,看得出他出身很好,他身后的仆从也是气度不凡。
    正因为这主仆二人如此模样,能在这花楼里混的人哪个人没有眼色,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因而,这二人一过来,主事的人就去请她们真正的主子乐晔来过来了。
    “小娘子,你好啊,你看看这些你喜欢不喜欢?”
    那个少年郎君一见到乐晔来,当即眸光大亮,将自己这次特意带过来的礼物,全部都捧到了乐晔来的面前。
    然而乐晔来却看都不看一眼,不屑道:“你从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在敢闹事的话,绝对不会像上次那么简单的。”
    乐晔来的这话让少年郎君嬉笑不已,然而那位仆从却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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