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哎,阿姐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安宁郡主见她一脸的困惑,眼眸转了转,见此处除了素衣和秦嬷嬷也没有旁人,手伸出,做出摸脖子的动作,“就是把她给做了,让她嘎嘣一下,去阴曹地府歇息。”
    “……”,昭华公主拧起了眉头,冷淡的扭过身,“不过是让你打听个人,你想哪里去了?”
    安宁郡主跟了上去,“阿姐,倒也不是我多想,你看你现在惦记着那个冷面侍卫,那冷面侍卫呢,却跟那位明姑娘不清不楚的,我若是你啊,我早就找上门去了。”
    “找上门?”,昭华公主站住了脚步,看着满山的翠绿,问道:“好端端的,找上门去做什么?”
    “当然是质问啊,阿姐你难道没有看过那些戏文?戏文里头可都是这样演的,就算没看过戏文,你就住在宫里头,后宫那些斗争,你真不明白?你那几个皇嫂背地里可是斗得死去活来,你当真不知道?”,安宁郡主斜眼看她,一脸的不置信。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昭华公主眼眸微深,说到这个,她早已及笄,也该搬去公主府了,“后宫女子争斗,左不过是些损阴德的花招,一个个面上端的是温柔贤惠,端庄秀丽,见到皇兄每一个都是含情脉脉,互相之间一口一个姐姐妹妹,那些小嘴儿比抹了蜜还甜……
    背地里,今日这个贵妃给那个才女下下绊子,明日那个美人给这个昭仪屋里添点□□,或者在皇兄面前上上眼药水,谁头一个怀了子嗣,坏了,这直接就成为众人的眼中刺肉中钉,见面三分仇,一个个恨不得削尖脑袋,变着法子往那人屋子里送些麝香、藏红花、夹竹桃粉、马齿苋……之类的,总之是怎么狠毒怎么来,还不能让人瞧出,手脚做的甚是干净,就算是出了事情也有本事推到别人身上去。”
    “厉害啊!”,安宁郡主一脸的惊叹,“阿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莫非……你也有参与?”,她眨了眨眼睛。
    “参与?”,昭华公主冷冷一笑,“这些肮脏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啊,那些可都是你的皇嫂,皇后不是怀孕了吗?听说已有五个月,依你这么说,那后宫岂不是有人要害她?你怎么不管管?”
    “正因为是皇嫂,才跟我无关”,昭华公主白了她一眼,向前走着,每走一步,脑海中就闪过千万种念头,前世,皇后安全产下皇子,母子平安,皇后出身名门,甚为谨慎,整个景仁宫上上下下都被她整治得井井有条,别说是□□了,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皇兄并不是无能之辈,至于母后……她虽看不惯我,可对皇嫂腹中的胎儿却甚是看重,后宫有她们坐镇,还有皇后这个当事人,我一个即将嫁人的小姑子瞎操什么心?再说了,她堂堂一个皇后娘娘,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这位置,她趁早别坐了,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拉下水。”
    “阿姐,我以前觉得你甚是迷糊,现在才知,原来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事实如此,更何况,皇后是皇嫂,贵妃就不是了吗?名义上,她们可都是我的嫂子,我对她们一视同仁,从来后宫的势力都是与朝堂相连,皇兄也是为了平衡各处势力,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对江山社稷,对皇兄无害,其他的,跟我有何关系?我管得着吗?就算我想管,这是我该管的事情吗?我也管不了”,昭华公主有些烦闷,她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看着它沿着山路,跌跌撞撞地向下滚着,最后落在了一个大石头前,隐没在草堆里。
    安宁郡主沉默了半饷,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皇家……唉,真是难啊。”
    “哪家哪户都一样”,昭华公主斜了她一眼,“这京城里头,有几家是干净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是非多了才热闹,不过,我喜欢清静。”
    “我喜欢热闹,但不是那种勾心斗角的热闹”,安宁郡主歪着头,随着她的眸光投向远方,“还好我阿爹只娶了阿娘一人,后院甚是安静,不然,成日里跟庶子庶女斗争,我这凡事都爱较劲,又喜欢闯祸的性子,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姐,我都想好了,日后若是阿爹逼我嫁人,我就离家出走,一个人闯荡江湖去,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可不想嫁到高门高户,一辈子困在那个方寸大的地方,夫君还未必宠我,到时候他三妻四妾,我成天跟一群女人尔虞我诈,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想过!”
    昭华公主听着,拧着眉头,不曾搭话。
    前世的她,确实是这般做的,可最后她又回来了,满身是伤的回来了,披上战袍与她刀剑相向,临死前手上紧紧握着一块羊脂白玉,那羊脂白玉上,刻着一个清秀的“泓”字?
    泓……这京城中姓名中带有泓的,只有英国公张辅之子张澄泓。
    茧纶牵拨刺,犀焰招澄泓。
    她曾远远瞧过那人几回,书生模样,长得倒是清俊,可俊美有余,英气不足,跟安宁郡主想要的“威风凛凛的大侠”完全不搭边,会是他吗?
    昭华公主一步跨上前,从山顶上看去,晚霞甚是唯美,西边的天空像是笼罩在一种绮丽的景色之中,那块艳丽的云块在天空徐徐变幻着形状——时而像金黄色的骏马,不知疲倦的奔腾在茫茫无边的天空中,时而像染了多种色彩的山峦,层层叠叠,波澜壮阔,时而像像一个羞涩的闺中女子,在天空中轻盈的迈着小碎步,时而,又像是妙手绘制的丹青,精美绝伦。
    她心中突升岁月静好之感,只觉得站在高处,看着这变幻莫测的茫茫云海,听着清风在耳畔低吟,也不失为一种乐趣,若是秦默在,就更好了。
    “阿姐,你当真不想惩戒那明姑娘一番?”,安宁郡主在山上转了一圈,采了不少野花,见昭华公主站在山顶上,面色淡然,冷风吹着她衣袂翩翩,恍若仙人,像是要随风而去,她嬉笑着凑过去,问道。
    昭华公主笑着摇摇头,“人家一没犯错,二没欺上门来,何故去招惹?”
    她面上这般说,心里想的却是,也不知道那个明姑娘到底是何方圣神,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会会,她还真想看看秦默的“青梅竹马”是何等模样。
    “她确实没有招惹你,可是她招惹了你心尖儿上的侍卫啊”,安宁郡主狡黠一笑,露出坏坏的神情,“要不然我来帮你?这个我最擅长了,给她下点巴豆什么的,或者是扔一只臭虫到她床上,保她三日里浑身臭得谁都不敢靠近,又或者,我去给她画一个大花脸,让她被人看笑话……”
    昭华公主瞥她,一脸疑惑,她一个郡主,是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者干脆一些,拉着冷面侍卫一同去,让他选择一个,到底是她,还是你,这种事情就该果断一些,当着面儿说清楚了,一了百了,多顺当啊,省得你自己待在屋里整日里瞎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
    昭华公主眉头拧了起来,总觉得她说的话有些怪怪的,可究竟是哪里怪,她又说不清楚。
    第二十九章 是感激还是喜欢?
    到底是哪里不对?
    昭华公主拧着眉头,在山径小路上来回踱步,看了看天边的晚霞,又扭过头盯着安宁郡主瞧了半饷,良久,慢声道:“你将才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安宁郡主被她盯着有些莫名其妙,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没东西啊,阿姐这什么眼神?
    她疑惑道:“阿姐,你怎么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或者干脆一些,拉着秦统领一同去,让他选择一个,到底是她,还是你,这种……”
    “停”,昭华公主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面上的神情呆了呆,有些怔然,她终于知道哪里出问题了,“这不是女子之间争夺夫君的戏码吗?”
    “对啊,不然阿姐以为是什么?”
    “我……”,昭华公主面露困惑,也有些迷茫,“可是……我并不爱他啊……”,此话一出,她面上的神情更迷茫了起来,她知道什么是爱吗?
    前世,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爱着严如是的,他相貌英俊,谈吐文雅,一派的君子作风,对她又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可后来,这点感情很快就被他娶回来的妾侍们抹去了,她被害得小产,心灰意冷,凡事都看淡了许多,只想着守着她院子前那些花草度过一生,每日里弹琴看书,煮茶养花,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可就连这点愿望都被现实狠狠的销毁了,皇兄的离世,让她性情大变……
    最后知道了严如是的真面目,她心中有的只是愤恨和怨怒,恨他杀了皇兄,恨他夺取凤家天下,也恨自己识人不清,中了他的奸计,对他,却并无半分男女之间的哀怨情仇。
    戏文里头那些痴儿怨女,爱的时候山盟海誓,恨的时候也是满腔的幽怨,爱恨交加。
    她并未体会过那些牵肠挂肚,不知相思之苦是何感受,不曾有过“生死相许”,更不曾恨不能与他“生则同衾,死则共穴”……如此看来,她从未真的爱过严如是,最初对他,只是浅浅的喜欢和欣赏。
    “啊?”,安宁郡主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干巴巴道:“你不爱他,那你为何这般对他?”,她眼眸瞬间变得微妙,凝视着昭华公主,拖着长音道:“阿姐,你该不会只是玩玩而已吧?你想招他当面首?就像一个玩偶,看中了,便养在身边?回头玩腻了,便弃了?”
    “谁说我拿他当玩偶了?”,昭华公主眉头紧蹙,想都未想,直接反驳,声音尖锐。
    安宁郡主将她的急躁瞧在眼中,心里暗笑,面上却露出疑惑的神色,故意拿话语激她,“可是……你不是说不爱他吗?不爱他,不就是在玩他?”
    “我……”,昭华公主有些结巴,她眨了眨眼睛,垂下头,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也没说一点就不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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