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跳下去吗?要帮忙吗?”谢放拎着酒壶,把玩着酒盅缓缓的走上楼。
    明熙回眸,抿唇一笑:“敬谢不敏。大将军千杯不醉不成,他们一个个的可是铆着劲要灌醉你!”
    谢放沉声笑了起来,感叹道:“手下败将,何足挂齿。这般的誓言,逢年过节,每每聚会本将军都要听上一遍,哪次不是相同的结果?”
    “大将军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以前那是因为我还尚未入征,如今我可还好好的站在此处,你若不介意,咱们把酒言欢,再醉上一场。”明熙眨了眨眼,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皎洁的月光,仿佛给人晕了层浅而朦胧的银辉,那本来就俊美标志的容貌,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与矜贵。唇角隐敛笑意略显俏皮,宛若星辰的眼眸,让人有种光芒四溢的错觉。
    “呵,若今日把寿星公喝倒了,只怕要被你家管家扫地出门了。”谢放缓缓垂下眼眸,把玩着白瓷酒盅,不经意道,“贺氏乃南梁数一数二的大族,一支族人渡江后,在大雍虽不复当初兴盛,但依然不可小觑,不知贺熙出自帝京贺氏那一支?”
    “贺氏这般的门第,在帝京还有能有几支?”明熙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不答反问。
    谢放将酒水饮尽:“若记得没错,帝京如今的族长乃贺甯之子贺东青。虽如此贺甯北渡之初还带着几个庶出的兄弟,庶出的几支虽不显山露水,倒有几个子弟都还不错的。”
    明熙低低的笑出声来:“说得好像你真认识谁一样,大将军三五年也不回一趟帝京,那里的事能知道多少?”
    谢放长叹:“三五年不回一次帝京的是阿燃,身为驻守甘凉城的将领,若是三五年不回去述职一次,只怕陛下会派人将我捉拿回去吧。”
    “述不述职还不一样,这漠北军总还是你谢家的,走个过场罢了。”明熙端起石桌上的酒盏,“如今你能在甘凉城做个统帅,不知多少人羡慕你这份自得,朝堂上乌七八糟的,哪有甘凉城里快意恩仇,来得痛快。”
    “哈哈!这话甚合我意,本将军还没有给寿星公说贺词,来来,想听什么,是要高官厚禄还是要青春永驻?”谢放笑起来十分豪迈,不显粗鲁。许是有外族血统的缘故,五官犹如雕刻十分立体,很是英俊。那双浅棕色的眼眸,波光水漾又熠熠生辉,粗狂之中夹杂着温情,从武数十年,看起来反而像个饱读诗书的狂生。
    “谢将军眼中,我的追求就如此肤浅吗?”明熙想了想,笑道,“说些空话也没甚意思,今日大将军不请自来,已是意外之喜了,何况将军又不是空着手来的。”
    “人生在世,不是建功立业,便是荣华富贵,不然但求长生青春,不管求哪样都不算是肤浅。有时活得太没有追求了,反而不算好事了。”谢放侧了侧眼眸,“你若出自帝京贺氏,素日里家宴可曾见过你们的那些姊妹?”
    明熙骤然回眸,看了谢放片刻,方才笑道:“大将军可不像个打听人家后宅的人?莫不是还有什么隐情不曾?如此想来,当初大将军见我的路引,多看了两眼却不曾质疑。谢燃问你可有什么不妥,大将军可是说了‘既进了甘凉城,便是此处的人,往事不用再提!’。”
    “本将军岂是出尔反尔之人?前几日仲兄同我说起帝京的事来,特意说了未来的太子妃与两个侧妃家人。其中有赐了字的侧妃,乃你贺氏娘子,只是我总不好细细打听罢了。仲兄还特意提起,以后这几家人也是我们谢氏着重交好的几家,不过既然你们贺氏已有了这般的好门路,为何你还会……你来甘凉城可是有什么难处?”
    明熙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轻声道:“哦?大将军也知道,我来甘凉城一段时间了,倒当真不知道京城的这些事。可即便我在京城只怕这些事也最多只是听说而已,莫说贺氏主家的几位娘子,即是旁支的娘子我又何幸能见。大将军也不想想,一个被放逐在外的庶子,在家里的地位,只怕还不如有些体面的奴婢。”
    谢放见明熙眼中的惊讶不似作伪,轻声道:“是我想岔了,本想和你随便说说话,不成想一说全是这种烦心的事。说到底不管身在何处,总也逃不开那些人的掌控。”
    明熙半垂着眼眸,将酒一饮而尽,抿唇道:“今日好歹是我的生辰,大将军莫将这些我听不懂事拿出来说了,若当真来祝寿,不如拿出些诚意来。”
    谢放大笑道:“好好,是本将军的不是,先自罚三杯!”
    明熙见谢放连饮三杯,挑眉道:“牛嚼牡丹!可惜了我这些陈酿的梨花白,都是些珍藏不说,当初从帝京千里迢迢运来时,不知被我扔了了多少行礼,都不舍得将它舍下一瓶。”
    “再好的酒,没人喝才叫暴殄天物!好了好了,本将军都自罚三杯了,总该够了。今日给你的贺礼也是本将军精挑细选的,对阿燃也没有如此用心过,你休要得理不饶人了。”
    明熙道:“那不好说,敢问将军可会琴瑟?或是横笛?”
    谢放沉默了片刻:“不会。”
    明熙抿唇一笑:“那将军可会吟唱?”
    谢放又沉默了片刻:“行军打仗,哪里用得着这些?说得跟你什么都会一样。”
    明熙侧了侧眼眸,见谢放左右而视,就是不肯看向自己,低低的笑了起来。明熙起身踱到了琴台边上,拨弄了一把琴弦,抬眸望向半空中月亮越发皎洁明亮:“当初我在帝京也曾师从大家,多年不曾摸过这东西,也不知生疏于否。”
    谢放抱臂一笑:“师从大家,说得这帝京的大家好似满大街一样,好歹我们这群粗人也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会笑话你。”
    “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才好。”这些话虽不中听,可到底不曾绵里藏针,也没甚恶意,明熙莞尔一笑,浑不在意。
    一双已不算白皙的手,轻轻的抚在琴身,许久许久,手指骤然抬起,快速的翻飞。拢、捻、抹、挑,琴音乍起,宛若秋叶入湖,荡漾出层层的涟漪。
    当初用心学了的东西,似乎已烙在了骨髓里,再次拿出来时,没有半分的生疏与惶恐。在阑珊居里心有恐惧,执意不肯碰触,怕只怕知音不是心中期待的那个人。可如今身在千里之外,仿佛每个不经意间,都能想起那个不会再有交际的人。
    这般美好的月夜,因听闻了这些不相干的消息,让人不自主的变得暴躁起来。明熙本以为放下的那些东西,仿佛蛰伏已久的怪兽,扑面而来凶狠至极的一口咬在了心上,这疼痛猝不及防,却让人忍不住的发狂。那些以为开阔了的心怀,被放下的感情,突然□□裸的摆在了眼前,让一心尝尽了人间冷暖。
    自小到大,贺氏对明熙来说,只是一个代号一个出处。这姓氏所赋予的一切,不过只是镜花水月般的虚无。贺氏里,已没有了至亲的母亲,生身父亲多年来不闻不问,许多失望放在一起,明熙以为自己释怀了。
    这些年来,明熙以为自己再不会对贺氏有一丝一毫的期待。可此时此刻听闻了这个消息,明熙才明白,原来内心深处一直对贺东青这个父亲还有所期待,原来骨血里还保留着亲情的地方。有些伤疤,即使养上一生,却不能触碰,每每揭开,都会鲜血淋淋。
    “贺熙!何须在那些执着里耗费精神?如今你身在甘凉城里,策马□□,快意恩仇,生死由天,岂不快哉!”
    长剑执手,银光闪过双眸,划破了月辉的沉闷与压抑。剑身引流光,忽快忽慢,每一次的刺挑,挽起凌厉又炫目的剑花来。万里星空,云破日出,星辉闪烁,给凉爽的夜平添了几分妩媚与豪迈。矛盾又和谐!
    琴音一声快过一声,嘈嘈如急雨!
    边陲风雪,尘烟缥缈,千山万壑,一世峥嵘成败,不过镜花水月梦一场。看了这世间一幕幕的风景,春花秋月,朝生暮死,才恍惚那些执着有多可悲可笑,见过了那些鲜血伤口,生死一线,才懂得那些小情小爱的渺小。人生而立,无愧天地良知,无愧于生命可贵,待到来年春风起,与君煮酒论华年。
    琴音直转而下,曲终收拨。银光引流辉,立定收势。
    月夜依旧,仿佛方才的峥嵘的琴音,仿佛方才舞剑的人,都是梦中的事。四目相对,有种难言的默契与相见恨晚的错觉,许久许久,院内都悄无声息的,直至谢放朗声笑了起来,明熙从琴边站起身来,也忍不住抿唇一笑。
    这一对视与稀松平常的一笑,宛若打破了某种魔咒,将两人人从如梦似幻的月色下拉扯了出来,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美梦易醒。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痛快!”谢放望向明熙,将长剑随意的放在了石桌上,再次提起了酒壶,仰头饮尽!
    “当初教习师父曾说,琴音好仿,知音难求。有些人倾尽一生也不见得听懂另一个人的心声,不然伯牙也不会在子期的墓前将琴摔个粉碎,终其一生不再抚琴。”
    谢放大笑:“如此一说,本将军当真是受宠若惊。但这知音之人却是不敢当,大丈夫顶天立地,总该建功立业。但谁人心中没有一些放不下的执念?哪家少年不慕嫪,不为富贵荣华,不为高官厚禄,单为一个人劈荆斩棘的不悔。”
    “我们总要傻上一段时光,才能长成如今的铁石心肠吧。可那些放不下的人,执着于心的情意,终会成了一生的魔咒。每每清醒,痛不欲生,在现实中才会更明白……
    “有些人,有些事,对有些人来说,终其一生只会是一场遥不可及又不能触碰的美梦。醒了碎了,也就没剩下什么了……”
    明熙将谢放来来回回的打量个来回,笑了一声:“我说大将军怎么听得懂,原竟是这般有感触。不过,这番感叹可不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能有的,大将军能有此心此情,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只是以将军今时今日,还有什么遥不可及的人?”
    谢放与明熙对视许久,侧目一笑:“你想知道?”
    明熙想了想:“你若想说,听听也无妨。”
    谢放开怀大笑:“想套本将军的话,你还嫩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出版社至今没有将日期定下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大家出版信息。
    这真不是我的本意,要是知道出版的时间会晚到八月,我当初肯定会在六月或是七月以后才开更坑放《一朝锦绣》的文,因为这样在很长一段时日里我都能日更,也不会辜负大家!
    不过,我以为我交稿的日子是3月初,今天回头看是三月底(可能更早一些,因为我后来又修了两次)。
    当初出版社定下的出版日期六月二十,我也算是出过几本书了,前面所有的书出版周期都是两个月,甚至快一些就是一个月多月,所以这个周期,我本来也是认定的已经很慢了,肯定不会再晚了。
    以前的出版社定下出版日期以后,也没有跳过票,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可能是换了新出版社,所以可能是正在磨合期。
    这些不定的因素都是我没有想到的,我特别抱歉,很内疚。
    我只要接到新的出版社日期后,肯定会算着更新的,尽量加快的。
    虽然现在出版社说8月到9月之间,可是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日期,我也怕再有变故,所以不敢对大家保证。
    因为当初定好的日期都会改,这次连日期都没有定,我真不敢说了。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第59章   第三章:千金纵买相如赋(10)
    暗沉沉的夜色,朦胧的月牙儿在乌云里若隐若现,帝京初一十五才有夜市,这般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走在无人的长街中,马蹄滴滴答答回荡在耳边,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寂寥。绕开了气派的朱红色的正门,从侧门入府,一盏昏暗的灯,已在角门恭候多时了。
    高钺抬眸看了一眼那人,不禁皱了皱眉头:“如此深夜,父亲还没有睡吗?”
    那人垂眸,恭敬的回道:“大人自宫中回来,一直等着将军,让奴婢等在此处,不管几时回来,都请将军去书房议事。”
    在这寸土寸金的帝京里,高氏门庭占地极为广阔,甚至能与王谢大族比肩。高氏虽为寒门,可当初未入士时,已是一方豪富。高长泰是个极有运气的人,当年慧眼看中了□□,倾尽一切的支持,鞍前马后,这般的赌注果然换来了这满门的富贵。高林虽没有其父的手段,但因自来手握兵权,又是个左右逢源极为钻营的人,不管风云如何变幻,总算是守住了家业。如今到了高钺这一代,能文能武且极善领兵作战,高氏一门,历经三代盛宠不倦。
    高林虽没有父亲的运筹帷幄,也没有高钺的领兵天分,但不得不说也是个极有运道的人,当初娶的嫡妻,本名不见经传,可架不住舅家有钱,尤其是岳丈一家自南梁投奔而来,光补填给高氏的嫁妆都令人咋舌,且还不算明里暗里支持高氏的财帛。
    积累三代,高氏在大雍不但有权有势,即便单单富贵这一项,即使在世家望族当中也算数得着的。
    这座院落位于高氏府邸的最中间,占地极为广阔,内院里有一座很大的人造湖,高氏的书房建在人造湖的最中间,三间房屋,都还亮着灯,灯火通明的,在漆黑的湖水中央,显得有些刺眼。
    八月的荷叶错落有致,景致独好。可在这般乌漆漆的深夜里,荷叶随风而动,有种说不出的颓败与凄凉。一条蜿蜒的水上栈道,直接通往书房,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路。这座院落周围也无高木低树遮拦,让人站在书房中,一眼能将院中的一切看个明白。
    高林已四十有五,虽为武将,但因常年在帝京镇守,疏于锻炼的缘故,有些微微发福。他的皮肤很白皙,因保养的得当的缘故,看起来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同浅棕色肤色的高钺站在一起,倒有些不像是父子。
    高林见高钺大步进门,唇角含笑,眼眸一直盯着高钺的一举一动,眉目之间具是满意之色,似乎还有几分遮掩不住的引以为傲。
    高钺见高林一直不语,眼眸垂了垂,有些疲惫道:“如此深夜,父亲有何要紧的事?”
    高林心情很好,即便看出高钺饮了不少酒,也不曾像往日那般发怒:“家里什么美酒没有,何必在外饮酒至深夜,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你的行迹,万一再起了歹心,你让为父和这一门人如何是好?”
    高钺避而不答,抿唇道:“父亲今日被宣入宫,可是遇了什么好事了?”
    高林闻言,嘴角的笑意逐渐放大了许多:“上个月月底,太极殿外殿的一个宫女被擢升为妃,赐敏字,你可知道?”
    高钺皱眉:“这般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这些时日我一直忙于加强太极殿防备之事。城外营中练兵,也是一日都不能耽误,若父亲单单说这般的宫闱事,可等改日我忙完了再说?”
    高林啧啧道:“父亲一说这些你便不耐,忙军务固然重要。但天家无私事,宫闱里面有许多事,都与咱们高氏一门的前途息息相关呐!那宫女因怀有身孕这才被晋升为敏妃,想来不久便会诞下麟儿,若是皇女自不必说,但若是皇子,这其中便有许多事能做。”
    高钺不以为然:“月底才查出来,怀胎十月,这期间什么万一都会发生,父亲莫要一头热,有了别的念想,此时一动不如一静,安心做好分内的事,不管是男是女,所有的事都该生的下来再做才算。”
    高林抿唇一笑:“为父就知道,你四处奔忙,一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孩子如何会生不下来?如今敏妃腹中孩儿已快七个月了,再等上月余,即使去母留子也是能养活孩子的,只是单看此子是男是女了。”
    高钺骤然抬眸,深蓝色的眼眸中遮掩不住的讶然:“虽因敏妃有孕接到陛下加强护卫的执意,但怀胎七月的事,想来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以荣贵妃的手段,岂容这样的事在眼皮底下发生的?”
    “怎会没几人知道?时至今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有些渠道的人都已知道。荣贵妃历来头发长见识短,她自然是对此事不容,慕容家的人已入宫好几拨了,想必已有人劝动了荣贵妃,不然内宫之中不会如此平静。今日我见韩氏的马车停在宫外,只怕慕容家也已有了自己的打算了。”
    高林抿唇一笑,娓娓道:“陛下让你加强宫中戒备,主要还为了防备东宫,可这风声传出去之后,东宫倒是丝毫都没有什么不妥,反而是慕容氏沉不住气了。”
    高钺道:“父亲此言差矣,此子虽是陛下名正言顺的骨血,可又能如何?生下来是男是女且不说,能不能长成还是另一说。太子已被正名,祭过天地了,在朝堂颇有威望,相较于陛下尚不遑多让,还会怕一个未出世的婴孩?”
    高林冷笑一声:“看起来有威望,不过是看起来罢了,当初大家都没得选择,多少人都是不得已不选太子。这满朝的人,多是支持陛下才得来的荣华权势,可陛下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且不说为父我这样有些实权的人,尚且对太子将来登基没有底气。当初一心支持陛下的人,甚至从王府跟着陛下出来的人,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一日日的做大?”
    高钺抿唇,正色道:“父亲此言差矣,荣贵妃与东宫交好,未来的太子妃乃王氏嫡女,两位侧妃出自名门望族,太子的姻亲几乎网罗了半个帝京的权贵,岂是随便能撼动的。且父亲最近一直交代我要与太子交好吗?怎么到了今日,还不曾有个什么苗头,就又变了心意?”
    “不是为父变了,是风象变了。以前陛下没有选择,不管怎么折腾,总要将这基业交予太子之手,臣子们也没得选择,不支持太子唯有造反一途,这好好的太平天下,谁愿意做那乱臣贼子?今时不比往日了……”
    “陛下病体痊愈,身体大好,又正值盛年,不管这一胎是皇子还是皇女,在陛下的庇护下,这孩子必然会平安的长大。且若按陛下的岁数来看,只有没有荣贵妃这样的毒妇祸害后宫,敏妃这个孩子绝不会是唯一的孩子。太子所依仗的都是陛下给予的,看起来枝繁叶茂,不过镜花水月一场。陛下能给予太子一切,也必然也能收回来,你可懂?”
    高钺蹙眉,沉默了片刻,才道:“荣贵妃的性子必然不容这个孩子,怕是会继续与东宫站在一处。陛下的恩旨虽是好收回,但姻亲一事,岂是陛下说收回就收回的?不说剩下几家,那王家岂是好相与的?若东宫危急,王氏又岂会袖手旁观?”
    高林嗤笑一声,讽刺道:“王轶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墙头草!老狐狸!你当他为何会将婚期定得那般晚?他比谁都知道,太子是陛下扶起来的。陛下只要活在这世上一日,就会出变故,陛下有能力将太子扶起来,也能将再次打入深渊!”
    “世家门阀,讲究的是传承与积累,绝不会因为一个人,哪怕是至亲之人,耗费家族全部力量,况且东宫与王二不是尚未成亲吗?王轶眼见陛下的病由危转安,故意将婚期定那么远。当初怕是想着,这一年半载的能熬死陛下固然好,若熬不死陛下,也能趁此时机好好看一看,陛下是不是真心辅佐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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