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你竟然伤我!”
    “伤的就是你!”梵卓同样冷着脸将攻击甩到莉莉丝身上,在这一瞬间,他与闻琅几乎如出一辙的表情与举动让莉莉丝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趁着他们对付莉莉丝的时候,顾盼悄悄将灵体状的陶玉昕拽到身前。
    陶玉昕现下就宛如惊弓之鸟,她的目光还是不断地追寻着梵卓的身影,但她所爱慕的那个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自己一眼,她心中酸涩到了极点,看向顾盼的时候,眼里不受控制地露出嫉恨。
    “……你要做什么?要杀了我吗!?”陶玉昕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所以只能尖锐地质问,“你什么都得到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过不去!”
    “恰恰相反,我不杀你。”顾盼无法挪动双腿,动一动就是钻心的疼痛,所以她只是坐在原地不动,平静地望着陶玉昕,说,“我希望你杀了我。”
    陶玉昕错愕地睁大眼睛。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道,“你开什么玩笑……”
    顾盼打断她:“我没开玩笑。”
    她凝视着陶玉昕,忽而微笑:“你喜欢梵卓吧?那你也应该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他的目光永远不会投注在你身上,这样你也甘心吗?”
    “只要杀了我,一切的阻碍就都清除了。回想一下吧,在之前的日子里,梵卓对你是多么温柔,你很怀念那样的时光吧?”她轻柔婉转的声音就是最美妙的引诱,“杀了我,就能恢复正常了。”
    “杀了……你……”陶玉昕的状态本就不稳,被她这样一说,神色很明显地动摇起来。
    “对,没错,杀了我吧。”
    精神力化作一柄银制匕首落到陶玉昕的手上,顾盼牵着她的手,让她把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刺下去吧,乖孩子。”
    陶玉昕的目光涣散开来。
    顾盼还在诱导着,七号焦急地在脑海里汇报【宿主,我撑不住了,法则那边已经发现你了,你很快就要被强制踢出这个世界了,快准备好——等一下,你还管陶玉昕做什么?宿主,你不是说不管任务了吗?】顾盼冷静地说:“我想了一下,一个敬业的员工是不应该因为突发事件而放弃自己的职业操守,距离我被踢出世界还有一点点时间,只要陶玉昕当着梵卓的面把我杀了,我起码就能混个合格分数。”
    她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亏我记下了!”
    七号无言以对【……】
    它的宿主真的好敬业,临走前也不忘记自己的使命。
    与七号说话间,顾盼已经隐隐能感觉到某种排斥力——那是世界的法则在抗拒着她,于是顾盼果断掐着陶玉昕的手腕,将那柄精神力幻化的银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欧洛希亚!”不经意地往这边扫了一眼,梵卓登时目眦欲裂。
    陶玉昕呆愣地望着自己握刀的手,视线往上移,眼眶被刺目的鲜血给填满,过了许久,她才像是魂魄归位一般惊叫了一声,条件反射性地握紧了刀柄。
    但是,她没有将匕首拽出来,反而握住它,将它更深地刺进了顾盼的心脏——
    随着顾盼生命力的流失,那些精神力铸就的攻击立刻烟消云散。
    “你找死!”
    盛怒之下,梵卓的眼眸完全变成猩红色,他大步跨到顾盼面前,一手就攥住了陶玉昕的脖子,在她惊怒交加的视线中收紧手掌。
    陶玉昕立刻就明白自己是逃不过死亡了,她死死地盯着梵卓,眼底的爱慕之意掺杂进了恨意,显得浑浊不清,她恍若诅咒一样大喊道:“我死了她也活不了!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梵卓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用力将她的脖子拧断!
    闻琅甩开莉莉丝的纠缠,瞬间移动到顾盼面前,扶着她的双肩,手按在她的心脏处,像是要止住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但却没有丝毫作用。
    他显然亦是怒极:“你竟敢!”
    顾盼的意识在世界法则的推拒下,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迷蒙间听到闻琅怒气爆棚的沙哑声音,下意识回了句:“我有什么不敢的?”
    “欧洛希亚,这不会是结束——”梵卓蹲下身子,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樽冰雕,散发着蜇人的寒意,“你逃不开的!”
    【宿主,斥力达到最大,你可以走了!】这时,七号兴奋地道。
    顾盼亦是在心里松了口气:“我这就回来。”
    “很可惜。”顾盼带着笑意闭上眼睛,将这两个男人愤怒的吼叫以及莉莉丝快意的大笑都屏蔽在外,喃喃道,“后会无期。”
    法则的斥力一瞬间将她整个意识拉扯出了身体,扔出了世界之外——
    一阵天旋地转,当顾盼再次睁开眼,她就望见了虚空休息站的房间里那熟悉的雪白的天花板。
    七号摇晃着身子扑进了她怀里,机械音里还残留着后怕的情绪【宿主,还好你安全回来了!】
    第99章 血月女王番外
    “这就是你丢失的那一部分数据?”
    虚空中, 顾盼并没有急着进行下一个任务, 而是坐在床边, 怀里抱着七号白团子一样的小身板,凝目望着面前的投影。
    投影上显示出来的正是主系统的情况,那些复杂的数据和代码顾盼看不懂, 只能让七号给她详细解释。
    【是的,这是我从入侵主系统的那段病毒代码里面截获的, 解码之后才发现这里储存着宿主在3号任务世界的全部情况。】七号窝在她的怀里亲昵地蹭蹭,道【为了保证效率, 系统是绝对不会将宿主投放到曾经去过的任务世界里,因为这会造成极大的资源浪费, 所以这次出现的失误应该跟我丢失的这部分数据有关……】顾盼接口道:“因为缺少了这块数据,你就误判了这是个陌生世界?”
    七号低下头,看起来有些惭愧,它呐呐道【这……宿主……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它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心一横, 豁出去一般道歉【宿主,是我的防护措施做得不够好!你千万不要把我销毁了, 我保证不会再犯的!】“……我为什么要把你销毁?”七号埋在顾盼怀里自暴自弃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你的系统里进过病毒,所以连带着脑子也不清醒了吗?”
    她的语气里有微不可查的嫌弃:“一百个快穿者里,其余九十九人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被困于时空的夹缝里,他们携带的系统已经失联了, 能用的系统就只剩下你一个,销毁了你,我还要不要开工了?”
    【……是哦。】七号迟钝地反应过来,它完全没听进顾盼后面无奈又嫌弃的话语,只知道自己还是很有用的,当即就将那点小失落抛开,又开始在顾盼怀抱里活蹦乱跳【宿主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的!】“……”
    顾盼轻声叹了口气,已经不对七号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对了,话说回来,你拦下的那个病毒呢?现在在哪儿?”顾盼忽然想起这件事,语气重新变得慎重,“我知道数据的丢失还有这个病毒都是梵卓……不,应该是撒旦捣的鬼,但我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按理来说,依照系统的安全防护等级,不可能会有这么大一个漏洞……”
    她无意识地拍着七号,若有所思:“你把那个病毒调出来给我看看。”
    一提起这个,七号原本还兴致勃勃的,此时一下子就蔫了,小声道【宿主,那串病毒……消失了。】“什么?”顾盼提高了音量,神情愕然,“消失了……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没有,我不会拿这样的事情跟宿主开玩笑的!】七号拼命晃动着身子表示自己不是在说谎【我说的消失……是指这串病毒的入侵痕迹完全被抹掉了,我检查过系统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半点线索,就像是它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除了,从它那里截获的这段记忆数据。】七号犹豫着朝投影那儿望了一眼,提出一个猜测【宿主,我觉得或许这串病毒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想破坏系统,而是想让我们读取这段记忆……】它这话也是猜测,心里没底,是以语气很是犹疑。
    顾盼紧抿着唇,眼睛盯着那道投影光屏,脸色百般变幻,最终化为了如水的沉静。
    “既然如此。”她并没有表示赞同还是反对,只是平静地对七号说,“那就把这段记忆传给我,让我看看他到底想说些什么吧。”
    进行到第三个任务的时候,即便是像顾盼这样目标明确、心性坚定的人,也难免会有沮丧之意。
    她进入系统的时间还很短,在此之前只去过两个世界——而毫无例外的,这两个世界都失败了。
    而且还是惨败。
    第一个世界她还不懂规矩,因为手段太过张扬而直接被法则驱逐了出去;到了第二个世界她学乖了,小心翼翼地行事,祈求不要再出任何差错,结果因为没有太多作为而被判定不合格。
    所以在刚刚进入第三个任务世界时,顾盼是十分茫然的。
    这种茫然在她发现自己不着寸缕、赤身裸体地躺在一个黑发黑眸的男人怀里时成倍增长,达到了顶峰。
    她睁开双眼的动作没有逃过男人的感知,就在顾盼打量着这个男人的同时,黑发男人亦缓缓低下头来。
    他凝望着顾盼,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仿佛非常奇怪她居然会呼吸会心跳一样。这种目光让顾盼恍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人形娃娃,而这个娃娃现在居然活了过来了——这就不得令人感到惊讶万分了。
    黑发男人大概就是这么想的,他的视线在顾盼脸上逡巡良久,忽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侧脸:“居然不再是石人了啊……”
    他感叹道,这个人的声音低沉悦耳,宛如一阵清风拂过耳边。说话间,他的手指一直没有离开顾盼的脸,从眉角眼梢一路往下,轻轻点上她的嘴唇。
    “这样柔软鲜活……”他注视着顾盼那双茫然又疑惑的眼睛,叹息,“谁会相信你曾经只是地狱里的一块石头呢?”
    顾盼:“……”
    她有点懵,从男人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听这意思,她这次任务的身体似乎并不是人类,而是……石头?
    或许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是接收不到任何属于原主的记忆:因为原身本来就是没有生命、毫无神智的石头,又怎么可能会存在记忆呢?
    男人自顾自地感叹着,他容色极盛,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整个人仿佛就是造物主手中最完美的艺术品,全身上下都在诠释着“美丽”这个词的极致。
    他的头发有些长,垂着头看人的时候,闪着细碎光辉的黑发垂落在锁骨间,一瞬间竟给予人一种雌雄莫辩的感觉。
    “我名撒旦。”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异性,目光非常坦然地将顾盼从头到脚地扫描了一遍,但他的眼神十分纯粹,那里面既没有情欲,也没有对这具柔软美好的肉体的欣赏,只有化不开的黑暗冷漠。
    他这么宣布道:“你是我所创造的第一个生命,因而我将给予你无上的荣耀,我可免除你对我的敬称,允你直呼我为‘父亲’。”
    顾盼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幻听了。
    之前因为形势未明,再加上她隐隐能从男人身上感受到不加收敛的强大威压,所以顾盼始终都保持着面部放空的状态——表情一片空白,双眸里尽是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懵懂,完全符合一块“石头”该有的表现。
    但现在,听着男人的话,她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但是自称撒旦的男人并没有留心她的这点情绪变化,又或者是看到了也不甚在意,继续对她说道:“你是我的造物,在未来无尽的岁月之中,你需对我保有绝对的忠诚与顺从,不言叛逃,不言背离,不言忤逆——作为对你的嘉赏,我允你在地狱来去自如。”
    撒旦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顾盼条件反射性地侧了侧身子,将自己埋进他的胸膛里,也正因为这个举动,她这才看清他们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熔岩上,四周都是沸腾不息的灼热火海。
    顾盼身无寸缕,光裸的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空间里滚烫的温度似乎能灼伤人的皮肤,她不禁紧紧地环住自己的双肩,脸上因为这难耐的高温而微微流露出一丝不适。
    反观撒旦则是淡然自若,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眼角余光在瞥见顾盼眉头轻蹙的神情时,才像是意识到什么,偏了偏头。
    “差点忘了,你是我以人类为模板创造的,那种脆弱的生物可经不起地狱之火的炙烤。”
    撒旦淡淡地说着,抱着顾盼一转身,身形瞬间就从原地消失。
    在顾盼看来,才过了一秒,她眼前一花,就从那个岩浆地狱来到了一处极尽奢华的宫殿中。这个宫殿的地板全是以纯黑的大理石铺就,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纱幔亦是暗沉沉的色泽,仿佛透不过一丝光亮,跟抱着她往里走去的男人是如出一辙的风格。
    撒旦的步子看似迈得很慢,但走到寝宫里面也不过花费了五步而已。他俯身将顾盼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用同样是黑色的被子将她裹了起来,做完这一切,他并不急着离开,反而顺势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你需要一个名字。”
    他伸手抚着顾盼的长发,在他的触碰之下,这个拥有着凌驾于人类之上的美貌的造物不适应般缩了缩身子,默默地揪紧了手中的被子,撒旦甚至注意到她的指关节似乎因为过于紧张而微微泛白。
    这个现象让他意识到,由他一手创造的新生造物,好像正在恐惧于他的触碰。
    “你为什么会害怕呢?”撒旦很是不解,但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立刻松开手,而是捏住女人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
    “我是你的‘父亲’,你因受到我的力量滋养而生出神智,为什么会惧怕我?”撒旦在女人黝黑却清澈的双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里面的人眉目冷峻,但掩不住眼底深处那一丝求知欲,他又强调,“你理应对我奉献出身心,这种无用的情绪尽早丢弃。”
    女人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红唇紧闭,没有说出一句话。
    撒旦有点吃不准她到底是因为不会说话,还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才会保持缄默。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地创造出生命——而在这之前,他已经失败了成千上万次,久到他都真的忍不住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否就比不上生活在天上的那个神,是否真的不具备创造万物的无上天赋……而就在此时,面前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对于目前来说暂时是独一无二的造物,撒旦保持了相对充足的耐心,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愿意给予更多的宽容。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喜欢这一份缄默。
    在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强势要求女人必须打消恐惧后,撒旦缓缓摩挲着她的下巴,沉吟了半晌,下了决断。
    “你需得有一个名字。”他重新提起这个话题,说出来的话根本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欧洛希亚,你便唤作欧洛希亚。”
    撒旦长久地凝望着她,双眸里流动着深邃的、冷漠的暗流。
    “记住,欧洛希亚。”他说,语气晦涩,“你是属于我的。”
    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无法被夺走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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