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光野对上那双盈盈水眸,喉头滑动,点了点头移开视线站直了身。
    湛莲出了宫城一个时辰,好容易自朝政中脱身的明德帝去看望淑静太妃。他并非日日过来,但若是得了空闲也是常来的。太妃宫里头有常为他备下的红针茶,每回皇帝过来,太妃总不假人手,亲泡一壶好茶与他。
    明德帝今儿照旧接过太妃亲泡的茶水,笑吟吟地道声谢,黑眸瞟向一旁未收的棋盘,随口道:“太妃今日有兴致,与谁下了棋?”
    淑静太妃冲泡着第二壶茶,轻笑着点头,“今儿是起了一点心思。”
    皇帝以为是棋侍侍棋,也不多问,品了一口茶,随意看着杂乱无章的棋盘。这乱七八糟的棋阵并没甚看头,只是其中莫名有些违和之感,让明德帝有些不适,一时间却又说不上哪儿古怪。
    明德帝分神与太妃聊天,眼睛一直没离开棋盘,但细细钻研棋局,到底没什么高深之处,太妃见他眼神所在,不免询问两句,“官家,这棋局有甚不妥么?”
    明德帝甩开心头烦闷,笑一笑道:“无事,只觉太妃棋艺精进了。”
    太妃展颜,“那便好了,兴许改日哀家能与官家一较高下了。”
    明德帝棋艺精湛,连湛莲也不是对手,因此听得太妃如此道,只是笑笑不回话。
    皇帝又与太妃闲聊一番,盏茶后,因尚有政事未决,摆驾离去。
    只是离开了宁安宫,明德帝的思绪仍留在那副棋盘上,好似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却愣是看不出来。这种烦闷之感最是恼人。皇帝眉头紧皱,抬头见灰白天空中一排回归的大雁飞过,忽而脑海如火花碰撞。
    那棋盘上的黑子……!
    明德帝蓦然停下脚步,顺安跟在后头差点撞上龙背。
    “陛下?”顺安躬身挑眼,疑惑地轻轻唤了一声。
    明德帝并不理会,停了片刻,转身大步走回安宁宫。
    淑静太妃刚送走皇帝,还未坐稳又听得外头喊御驾到了,她差点儿以为是外头的鹦哥信口胡言,见洪姑姑匆匆进殿回禀才知是真。
    这边洪姑姑话音未落,明黄龙袍就已闪现眼前,太妃站起来作福,轻笑问皇帝因何事折返。
    “朕是想再喝一口太妃泡的茶。”明德帝唇角带笑,视线却直直锁在那古怪的棋盘之上,白子虽参差不齐,黑子却颗颗落于棋格中央,竟丝毫没有偏移!
    太妃略显诧异,仍迅速为皇帝倒了一杯新茶。
    皇帝拿着青玉刻蝙蝠小杯轻啜一口。
    屋子陷入短暂沉默,太妃正想寻话儿,却听得明德帝率先开了口,“太妃,朕愈看愈觉你这棋局有趣,不知今日究竟与何人对弈?”
    淑静太妃先是一愣,顺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向棋盘,不解皇帝究竟从这棋中看出了什么名堂。
    “这……”淑静太妃召全雅怜进宫之事,本想过两天再与皇帝提及,见他突地询问,想了一想,答道,“哀家叫了一个宫外头的夫人进来陪哀家。”
    宫外头的夫人五字一出,明德帝顿时想到了一个人,他眼底黯沉,声调却是不变,“太妃怎地好兴致,叫了外头人来?”
    “哎,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皇帝见淑静太妃含糊其辞,也不追问。他喝完杯中茶水,再次移驾。
    大步踏出安宁宫,皇帝的脸色不变,眼底却似酝酿风暴,他招手让顺安上前,低低说道:“去看看太妃今日召进宫的是究竟是谁!”
    ***
    孟母自湛莲又被宣召进宫后,一直忐忑不安地求神告佛,就怕她又往孟家身上招揽祸事。见二子接了平安无事的湛莲回宫,她也不知该喜该怒。问她许多话,那恶妇只说“无事”二字,好似多说一个字就要了她的肉似的。二儿似是也没从那妇人嘴里得出什么话,只说这回宣召的是淑静太妃,别的也不说,转身回自己院子去了。
    孟母问不出个所以然,告知大儿。孟光涛一听是永乐公主的生母太妃宣召,心下大惊,忙派了人去叫湛莲到他屋里来,想问出个子丑寅卯,谁知湛莲待他更不若孟母,连去也不去,全不把他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孟光涛从书中自知妇人须温良淑娴,以夫为天百依百顺,从不知世间竟有如此恶行恶状的妇人,一时发觉夫纲不振,尊严大失,单眉一竖就想叫人把恶妇五花大绑来。
    孟母却有思量止住爱儿,她道:“儿呀,如今宫中频召,暂且不知是福是祸,万一有个什么事传到全皇后耳里,怕是不好。”
    孟光涛恼羞成怒,这左也使不得,右也使不得,他就如油锅里的面团子左右煎熬,“母亲,孩儿连一个妇人也奈何不得,还有什么男子作为?”
    孟母思索半晌,咬一咬牙,挥退下人,靠近大儿床头,低声说道:“大儿,为娘有一计,只是怕你不愿意。”
    “母亲请讲。”
    孟母道:“这妇道人家,从古至今最讲贞节二字,除了那不要脸的娼妓戏子,哪家良家妇女,不是谁摘了她的红丸,她就对谁死心塌地?”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多多评论,多多撒花哈~~
    第13章
    “娘是要孩儿与那恶妇行夫妻之事?”孟光涛小心翼翼地动动掉了许多头发的脑袋,咳嗽一声。
    “为娘以为,西屋那妇人对你这丈夫不敬不重,就是你还不曾要她清白,她分不清谁是她的男人她的天地!”
    “娘亲,她是孟家之耻,孩儿不想与她结成夫妻,她也不配为我孟家留后。”孟光涛道。虽然那妇人长得一副好皮囊,但只一想到她的作为,孟光涛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我的儿,你自个儿说了,她是天家赐下的人,休是不能休了,既不能休,还不若要了她,让她明白自己身份,其他的再从长计议。”
    孟光涛本是个下流胚子,自病后一直被逼着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抛开新妻的恼人身份,这会儿她是美若天仙还是颜赛母猪他都受得住,但他还犹豫道:“我这病……”
    孟母摆摆手,“一两回当是不打紧,只是莫要贪欢为好。”
    “那孩儿今晚就叫那妇人到屋里来伺候。”
    “稍安毋躁,如今那妇人院里有两个不知从哪请来的会武小厮守着,强唤恐有不妥,且你疾病未愈,万一那妇人不识好歹打闹不休,可如何是好?待为娘准备就绪,再叫不迟。”
    孟光涛一想有理,便只能点头应下。只是邪火上身,怎么也压不下去了,待孟母离去,恰逢孟采蝶使金珠来问安,孟光涛一见那两团软肉,就叫她闭门,企图行那苟且之事。
    金珠本是个没羞没臊的,早就被孟光涛弄过几次,一心想当上孟府姨娘,只是即便野心再大,她一见孟光涛这邋遢的病症,也不敢拿身子去伺候了。她哭着下跪求饶,孟光涛本就有火气,一听更是横眉竖目,“爷看中你是你这奴婢天大的福份,不听爷的话,爷把你卖到窑子里当那娼妇万人骑!”
    金珠被吓着了,只得一面哭哭啼啼,一面解了衣裳纽扣。
    湛莲自是不知这龌龊之事,洗去一身奔波尘土后,她叫了春桃找了两本佛经来,决心自今日起每日抄写几篇经文为三哥哥与淑静太妃祈福。她曾经不信这神佛之事,又贪顽好耍,太妃叫抄佛经总是偷懒让大宫女细柳代替的,三哥哥知她不愿,也从不揭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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