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木也抬起眼眸,不冷不淡地叫了句:“奶奶。”
    周韵垂眼,看了两个孩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了芥蒂,她这人心胸不大,所以看人的时候,也总觉得别人心胸狭窄。
    三年前,虽然小星星年纪小,但这孩子从小就精,说不定那时候也记事情了,谁知道她心里会不会记恨?
    至于陆疏木,陆疏木这孩子,不像陆衍,倒是像陆衍的父亲,陆疏木比小星星更聪明,是不是内心已经在记仇了。
    她每一次看到陆疏木,心里都有些发毛。
    ☆、107
    周韵对着两个孩子,挤出了笑容,眉眼看似慈祥,实则眼眸里,没有任何的温度。
    她搂着陆衍的手臂,倒是有点像是要和言喻争陆衍似的,对着陆衍笑得亲热:“阿衍,你不在的这么多天,妈妈可想你了,每天都想去公司见你,可是妈妈又担心你工作太忙,不敢过去打扰你。”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言喻和两个孩子,低垂着眼睑,走在了陆衍和周韵的身后。
    周韵说了一会,余光瞥到陆衍的神态,她笑了笑,连忙把话题转到了言喻的身上,她回过头,状似温和地看着言喻,轻声道:“阿喻最近也辛苦了,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照顾阿衍,更是要工作。”
    言喻闻言,抬起眼眸,看着周韵的眼眸很淡漠,那眼里的深邃,让周韵看得,心里生起了一点点的惊惧,周韵总觉得,言喻这一次回来,是为了报复她三年前的举动。
    周韵指尖慢慢地发紧,她笑容有些僵硬,好一会,眼底的笑意慢慢地收拢了起来,陆衍英俊的眉间拢起了折痕,他回过头,去看言喻,他的脚步顿住,嗓音淡漠地对周韵道:“妈,言喻没办法带两个孩子,小星星吵着要我。”
    小星星渣渣眼睛,接收到爸爸的信号,挣脱了言喻的手,跑到了陆衍的旁边,抱住了陆衍的腿,仰头看陆衍:“爸爸,抱我。”
    周韵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但佣人这么多,她总不能在佣人面前,和小星星一个小孩子争执这些。
    陆衍顺势就弯腰抱住了小星星,小星星看到周韵的眼神,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靠近了陆衍,然后轻轻地说:“爸爸,我要妈妈。”
    陆衍勾起唇角,笑意似有若无。
    他往后走了几步,单手抱着小星星,另一只手,轻轻地扶在了言喻的后腰,他的态度很明显,这是他陆衍的女人,他要呵护着他的人。
    于是,方才还占据着主导位置的周韵,却一下就被排除在了外面,她的儿子,也仿佛不再是她的儿子了。
    *
    这是一个不常居住的别墅,但周围风景优美,空气清新,适合休养身体,陆承国为了让周韵好好地养身体,也特意让人好好地整理了这里的房子。
    一走进去,入目的就是赏心悦目的浅色调。
    陆承国正在喝茶,客厅里响着的京剧,他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指轻轻地敲着,时不时地就浅浅地啜一口乌龙茶。
    听到了脚步声,陆承国睁开了眼睛,笑道:“回来了?”
    他站了起来,目光柔和,看到小星星和陆疏木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更是越发深,眼尾的皱纹泛开,他对着小星星招招手,他这辈子无儿无女,有个陆衍,也算养了个儿子,但从来没养过香香软软的女儿。
    陆衍放下了小星星,小星星迈开腿,扑向了陆承国的怀抱。
    她嗓音甜甜:“爷爷。”
    “誒。”陆承国应道,整个神情都柔和了下来,他粗粝的手指,轻轻地蹭了蹭小星星的脸颊,动作格外轻,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蹭破了小星星的皮,眉眼弯弯,“想吃什么,爷爷让人去拿。”
    陆承国的脸上有胡子,小星星好奇地盯着他的呼吸,轻轻地摸了下,觉得有些刺,她笑眯眯:“爷爷,你有胡子,你的胡子会留的很长很长吗?”
    陆承国说:“小星星要爷爷留的长吗?你想要,爷爷就会留的长。”
    正说着,佣人已经上了两盘水果,还有一盘开心果。
    小星星看到开心果,眼睛就亮了起来,像是两簇明亮的火光,灼灼发亮:“我最喜欢开心果了。”
    “爷爷给你掰。”
    周韵抿着唇,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在了陆承国的旁边,陆承国却没有注意她,他正在给小星星掰开心果,一颗一颗地喂给小星星吃,就像在喂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周韵唇线抿紧,抬眸又看到言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陆衍却侧眸去看言喻,眼睛的光线里,都是显而易见的柔和。
    周韵的胸口更是积压着郁气,她裹紧了披肩,面无表情地往后靠了靠,陆承国才意识到了周韵,他侧眸看了周韵一眼,关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周韵抿紧了唇,就是不说话。
    言喻坐在了周韵的对面,明亮的灯光,将周韵的表情都照射得清清楚楚,她盯着周韵看了好一会,收回了视线,淡淡地笑了笑,眼底冰凉。
    其实周韵和许颖夏很像,她们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永远都只会为自己着想,也永远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愧疚。
    *
    陆承国陪小星星玩了一会,小星星就困了,言喻抱着小星星上去洗澡,陆疏木跟在了言喻的身后,也上楼洗澡了。
    言喻一个人没办法给两个孩子洗澡,陆衍继续坐了一会,也惦记着楼上的三人,站了起来,陆承国忽然道:“阿衍。”
    陆衍抿紧了薄唇,凝视着陆承国。
    周韵身体不舒服,已经在佣人的陪同下,上楼睡觉去了。
    陆承国话也不多,只是交待了一句,声音里多少有了无奈:“阿衍,你妈妈现在身体不好,年龄大了,你也别跟她计较了,你和言喻的事情,我向来不干涉,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我就一个要求,不管怎么样,言喻不能伤害你妈妈。”他顿了顿,“你妈妈是伤害过言喻,但平心而论,她一直都是爱你,从小到大,她对你一直很好。”
    陆衍修长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他沉默了半晌,淡淡地问:“爸,如果有人让妈妈引产了呢?”
    陆承国的胸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下,他抿紧了唇,眉头蹙得很紧,他似是想要说什么,最终只剩下了叹气。
    如果……如果有人这样对周韵……那他……
    他唇动了动:“不要说假设,没人会知道假设的事情,阿衍,你只要记得,周韵是你的妈妈,妈妈,就只有一个。”
    *
    陆衍拿钥匙,开了浴室的门,言喻还躺在了浴缸里,她听到了门锁开启的声音,眉心重重一跳。
    原本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但她冷静了下,又往浴缸里沉了沉,面无表情:“陆衍。”
    陆衍站着,慢慢地弯下腰,从她的身后,低下了头,伸出手,轻轻地捏住了言喻的下巴,微微地让她抬起头。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上了。
    浴室的灯光落在了浴缸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倒影在了两人的眼睛里,陆衍的呼吸,慢慢地,就变得沉起来,又有些粗重。
    他俯下身,勾住了她的唇舌,就吻了起来。
    这个吻,比平时的来得沉重。
    言喻发觉,陆衍的心情不是很好,其实重逢之后,他们两人都能感觉到,两人的内心都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内心的情绪,需要发泄。
    陆衍吻得越来越重,言喻也被慢慢地勾起了情致。
    成年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何况他们之间。
    ☆、108
    陆衍垂眸,眸光坦然,他微微用力,托着她,将她抱了起来。
    言喻整个人被甩在了冰凉的瓷砖上,她肌肤滚烫,瓷砖温度太低。
    浴缸里的水流还在缓慢地流动着,声音很轻,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淡淡的水流声,他手指的粗粝,压迫着她的肌肤,慢慢地往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压住了她的脉搏,她的脉搏有劲地跳动着。
    陆衍盯着言喻看,眸光一动不动,他眼底漆黑无光,漩涡席卷着,灼热得仿佛能将言喻整个都融化了下去。
    他的呼吸沉而缓,声音呢喃:“言言,过去的三年,每每想起你,我都想,这样地按着你。”
    这是一场海上的暴风雨,风雨飘摇,孤船飘零,被海浪吞噬,又被海浪释放。
    ……
    陆衍抱着言喻回到了房间,她闭着眼,慢慢地平息着呼吸,半晌,却发现,陆衍只是抱着她,一动不动,似是在享受着这样的温存。
    言喻的心脏微微一动。
    她睁开了眼睛,从她的角度,看到了陆衍线条凌厉利落的下颔,和微微起伏的喉结,她慢慢地,靠在了他的肩窝上,亲昵地将鼻尖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室寂静。
    没有人说话。
    言喻的手,从他的喉结滑过,陆衍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他的喉间就像是被寒风灌了许久,只有干涩和艰难。
    言喻想,如果时间能停留该多好,在这样风雨缥缈的时候,让她有一个港湾,让她不用再漂泊。
    时间久到言喻都快睡着了,她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陆衍的声音,低沉又缓慢,是从喉间挤压出来的:“对不起。”
    言喻眼睛有些酸。
    对不起什么。
    他们之间,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
    周韵、许颖夏、曾经的欺骗和背叛,都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永恒的鸿沟。
    *
    第二天就是宴会。
    周韵一个人自己办宴会,陆承国也被她拉着,这边做点事情,那边做点事情。
    陆衍一大早就要去公司,言喻也跟着起来了,她昨晚睡觉前,身上什么都没穿,但因为两人一直抱着睡觉,醒来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汗流浃背。
    陆衍先起床,去拿了她的裙子,又回到了床上。
    隔着夏日的被子,搂住了言喻,呼吸是灼热的,皮肤是滚烫的,重重地吻了下去,然后松开她的唇,贴在了她的耳根,说话的同时,唇时不时就碰到她灼热的肌肤。
    “我帮你穿。”
    他就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帮她穿了内衣,套上了连衣裙,整理好了衣物,她连衣裙上有衣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着,不过一会,就打出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让言喻觉得有些惊讶。
    陆衍微笑着:“以后,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帮你,恋爱就是这样的吧,自己能做的事情,都让对方来为自己做。”
    言喻睫毛缓缓地动了动,浅浅地笑了笑,房间安静了下来。
    陆衍上班后,但两个小孩今天放假,都在家里。
    小星星和陆疏木正在家里的游戏厅玩跳舞机,陆疏木玩什么都很认真,他安安静静地研究了一会,告诉小星星怎么使用,然后就下去,任由着小星星玩。
    小星星随便跳,手舞足蹈,在跳舞机上胡蹦乱跳,时不时被自己逗乐了,传出了一串串银铃一样的笑声。
    “疏木,我要跳双人舞,你也上去,一个人它不动。”
    她话音落下,言喻就正好推开了房门,她脱掉鞋子,踩在了柔软的粉色地毯上,轻声笑问:“妈妈现在要去医院看干妈,宝贝们要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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