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散后宫之事在温狐罂的一意孤行之下到底还是施行了。
    此事一传出,不仅是后宫沸腾,就连朝前都闹成僵局。
    烈如倾成日忐忑战战兢兢,就怕温狐罂控制不住脾气,和那些人强势对峙甚至迁怒朝臣。
    她虽然不明当前都衍国的朝势,却也知道皇室中还有一个温狐森对皇位虎视眈眈,平日里画瑾筝让她最为注意的人便是温狐森。如今罢黜后宫之事被他抓了这么一个把柄,若他借此故意从中作梗挑拨离间,温狐罂很有可能会失去臣心。
    这样一来,她就是无罪也要成为罪人了。
    “娘娘,完颜嬷嬷又来了。”玲儿的声音在外面传过来。
    本是在发呆的烈如倾倏地就坐直,没等玲儿走进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完颜嬷嬷在哪?”
    烈如倾还是头一回这般迫不及待地去见画太后,这连完颜嬷嬷都有些诧异。
    “安嫔娘娘,太后这几日吃睡不好,许是心情不好所致。待会若是太后的话说得重,还请您念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要冲撞太后。”完颜嬷嬷在她进去前叮嘱道。
    烈如倾很是肯诚地点点头,“放心吧嬷嬷,只要不会太过分,就算太后训斥我是狐狸精,我都不会还嘴的。”
    完颜嬷嬷眼皮子颤了颤,还是不说话了。
    画瑾筝的何止吃睡不好,她这样子像是刚刚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都廋了一圈。
    烈如倾便更加愧疚了,“太后。”
    “你来了。”画瑾筝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苛厉,眉色似乎也柔和了几分,“过来这里坐吧。”
    烈如倾可不敢和太后平坐,可坐在下边的位置又显得有些疏远,毕竟这偌大的房间里也只有画太后和她两个人,她倒是习惯了在房间正中站着亦或者跪着,如今不仅跨越了这一层,还得坐到画太后的旁边,烈如倾真该心惊胆战。
    她虽迫不及待地来见画太后,却也不见得就不怕了,尤其画瑾筝突然待她温和的态度,更让她怀疑和谨慎。
    “过来这里坐,哀家又不会吃了你。”画瑾筝故作嗔怒,连茶都示意人端上来了,烈如倾看不懂画太后,但还是死心地缓步走了上去,规规矩矩地坐着,在画太后喝茶的时候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端着的还是宫里礼仪,喝茶得慢慢品,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分寸把握不到位,都算是失了礼仪。
    画瑾筝看她一眼,因她小心翼翼的举止而微微蹙眉,“哀家今日宣你过来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也不必这么拘泥,且照着平时的性子来就好。”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把烈如倾给吓着了。
    烈如倾“啊”的一声回答得太急,一口茶水终究还是呛在喉咙,忙捂着嘴唇咳了一阵子才好。
    这一抬头,果然看到画瑾筝的脸色闪过一丝无奈,她浅浅地笑了笑,想着画太后方才的话不过是气地提了一句,是要铺垫一个友好的开场白罢。不过这又被她给破坏了。
    “其实罂儿小时候和哀家的关系时不错的。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从小就聪明,也比别人成熟。”画瑾筝突然就提及了往事,烈如倾一时没缓过来,又是一句“啊”,反应过来后又“哦”的一声,还很是真挚地点了点头,迎合道,“皇上的确聪慧过人,现在,现在更聪明。”
    画瑾筝不得不停下思绪来看她一眼,眼波微动,竟染了一丝笑意,“你的确是个特别的女孩子。性子真诚纯净,像一朵刚盛开的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惜了。”可惜这里是皇族,在皇族里面,这样的人不会也不能存在,越是拥有至上权利之人,就越不可能拥有此等纯净的性情。
    烈如倾觉着画太后的神色经常是高深莫测的,对此也已然见怪不怪,现在只管她听,少说少动,才是上道。
    之后画瑾筝也没有过多的聊及烈如倾,反倒是温狐罂的事情说得多。
    温狐罂六岁之前,本是在画瑾筝身边被抚养的,可就在他六岁那年,画瑾筝得了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极其容易传染,温狐罂不得不被暂时交由当时的贵妃慕容雪来抚养。画瑾筝为了治疗怪病,被隔离在松阳宫中足足一年,在这一年,慕容雪不仅怀了身孕,而且还把孩子给生下来了,不过生下来的却是个死胎。慕容雪悲痛至极,想随着自己的孩子一同西区,是温狐罂拼命阻拦了下来,当时的先皇为安抚住她的情绪,私自将温狐罂从画瑾筝那边过继给了慕容雪,而作为补偿,同是贵妃的画瑾筝荣升为皇后之位,温狐罂也会被封为太子。
    温狐罂和画瑾筝的矛盾,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宫里传闻,画瑾筝为了皇后之位,不惜将自己的孩子推出去给别人抚养。可那些人如何知道,画瑾筝为了让先皇收回这个旨意在御前跪了几天几夜,更因跪得太久而生了一场大病晕了几日。也是因此,温狐罂在转入慕容雪身下之前找她质问遭到了拦截,也让他误以为那就是画瑾筝本人的意思。而等画瑾筝醒来的时候,温狐罂已经转为了慕容雪的名下,而她画瑾筝也尊位一国之母。
    慕容雪并非真正喜欢温狐罂,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更不甘心画瑾筝身边能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孩子,所以她心生怨念,不仅要把她的孩子夺过来,还要让他们母子心生矛盾,让温狐罂与其他兄弟关系疏远,如此她才会觉得舒服,才不会一直沉浸在自己孩子夭折的痛苦之中。
    在那之后,慕容雪一直挑拨温狐罂和画瑾筝的关系,不仅多次设局让温狐罂知晓宫中的传闻,故意引导让温狐罂误以为那就是事实,因而对此深信不疑。除此之外,慕容雪还是刻意阻止画瑾筝和温狐罂的相见,尤其算计好了时间,在温狐罂撞见的时候故意假装柔弱,让温狐罂相信画瑾筝仗着自己是皇后的身份对她施以威胁,还试图拆散夺走慕容雪唯一的寄托温狐罂。
    慕容雪生性温和柔弱,且因那次生产后更是虚弱多病,而温狐罂性子柔善,自是招架不知慕容雪这般演技。
    不仅如此,慕容雪还在温狐罂和其它皇子之间制造嫌隙,其中又以温狐森为最。
    温狐森是都衍国的大皇子,天资和温狐罂不相上下。可先皇偏偏封了二皇子温狐罂为了太子,而他连选择竞争的机会都没有。而在慕容雪的再三挑唆之下,温狐森不仅对皇后画瑾筝心怀恨意,更是憎恶皇后的儿子温狐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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