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破晓而出,天已经亮了。
    兆宁宫的戒备比往常森严,步兵就较寻常多了一倍,就连后院都增派了人手。
    宇文谦在门边靠了一会,观察外面的情况,“半个时辰就轮守了三支军队,看来这兆宁宫,是要变天了。”
    杜若若嗤之以鼻,叹道,“原来那老妖婆也挺好骗的嘛。她的智商这么不抗一击,竟然还能将你们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是有多没用。”
    宇文谦略略挑眉,纠正她的蔑视,“这叫攻于心计,你这么没脑子,自然看不出来。”
    杜若若轻哼,“也不见你会用。不还是得我们主子出手。”
    宇文谦耸耸肩,不和她一般计较。
    昨日他们确实是故意演了一场戏,将呼延芙引过去看另一场戏的。可如此厚的墙壁怎能听到对面的声音,不过是呼延芙先入为主地自乱阵脚,这才被人骗了去罢,倘若她心里没鬼,自然会发现其中有端倪。
    “凤汐眠,你不会是真的要将锁魂灯给他吧?”宇文谦突然问。
    凤汐眠并没有直接否认,“他的身份暴露,就算仍能定如泰山,那也不过惊弓之鸟的假象。冰岐国还没有完全落入他的手中,如果我父皇也来了天都城,必然是来阻止他的,他需要找一个庇护的地方。这个时候不能把他逼急了。”一个被逼急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而这个地方,是天狸皇城,呼延芙?”宇文谦接了她的话,眉头微拧几分,“这么说,天都城还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虽然这是目前最有可能的猜想,但凤汐眠还是觉着有些不安,“或许吧。不过你应该相信甘竹的能力。今日已经是第三天,如若他能在今日之内完成计划,这场战争就打不起来。”
    杜若若听得一脸茫然,“你们两个都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明白?”
    不久,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继续的脚步,紧接着房门被打开,是林枝。
    “主子,兆宁宫起乱了,你们快跟我来吧。”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里面的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宇文谦第一个走过去,“什么意思?那凤北鸣,这么快就有动作了?”
    林枝点头,“听说昨天二公主被太后一剑刺死了。护国将军呼延厉将她的尸体抱出皇宫后不久,太后就冲去西殿大闹一场,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殿所有的下人都被秘密处死,太后凌晨才回的正殿。她一回来就加强了宫内的防备,还派了一路人马出去。至于是去干什么的,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今日卯时,城外突然有大兵压境,想来那凤北鸣是早有预谋。”
    “难不成,他们闹翻了?”宇文谦想了想,又微微皱了眉头,“凤北鸣哪儿来的这么多兵卒?”
    林枝轻轻摇头,“我们阎魂宫的大半势力都在天都城,至于其他地方的,没有主子的吩咐,我们是不会轻易搜寻消息的。不过老主子已经来天都城了,她兴许会知道什么。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
    凤汐眠淡淡道,“我暂时还不能离开。你带若若先出宫,她已经露过脸,不宜留下来。”
    杜若若立即跳出来道,“我不。我要和主子同进同退。”
    “胡闹。”凤汐眠冷声训道,“你若不服从命令,日后便不要喊我主子。”
    “可我……”
    “你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你放心吧,你主子不会有事的。”宇文谦难得当了一次和事老,“更何况,这皇宫里不只林枝一个阎魂宫的姑娘吧?这么多的眼目,你还担心什么?”
    杜若若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
    那样子,看起来竟像是委屈。
    便是等杜若若离开后院之时,凤汐眠这才提醒一句,“若若担心的,并非是我。”
    宇文谦还愣愣地啊了一声,“不担心你难道还担心我啊?”这话一出,再对上凤汐眠若尤其是的眼神,他突然有点儿明白杜若若走之前看他最后一眼的含义了。
    她在担心他。
    可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天狸国此次不能逢凶化吉,他理当和国命共存亡。
    林枝将杜若若送出皇宫再折回来之时,凤汐眠和宇文谦已经不在后院了,只看到凤汐眠留下来的一个标记。
    鼓声响,大兵攻城。
    因城内有人接应,冰岐国的士兵一路顺攻,用不到三个时辰就攻到了皇城外。
    彼时,新君贝毅治和太后呼延芙正在大殿里头,座下还有许多来不及出宫而被困大殿的官员,他们有的在眺望外面的情况,频频叹息;有的着急得跺脚,嘴里喃喃;还有的,直接坐在地上,面如死灰,无半点为官的尊严。更有一些地在大殿里四处逃窜,希望能找到一条出口可以逃出去。
    唯有贝毅治和呼延芙还算冷静地端坐着。
    “小治,临危不惧,是一个帝王应该有的样子。”呼延芙道,看他的眼神轻含赞许和可惜。
    今日她的脸伤没有包扎,其实被宇文宁划伤的地方早已经开始结疤,她不愿让凤北鸣看到这种狰狞的伤疤,所以才不愿让人拆下来。但今日她不得不拆,继续包着脸只会让她不方便,所以今日她蒙了一道面纱。
    面纱倒也不能彻底将山口盖住,但在这种危难关头,一条伤疤又能算得了什么?
    贝毅治依然镇定如山,对呼延芙还算尊敬,“既然儿子已经是这个国家的君王,理当和这个国家共存亡。只是苦了母亲,您真的不用在这里和我一起等死。母亲,你逃吧。现在走,还来得及。”
    下面当有官员附和,“是啊太后,我们这样下去真的只会是等死,不如我们就逃吧。在不走,就来不及了啊……”
    呼延芙冷冷地笑了笑,“逃?逃到哪里去?哀家就是在这里等死,也不会让你们这群苟且偷生之辈继续存活。”若非身边没有刀,她早就下旨将这些窝囊废给砍了。
    外面兵刃相杀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呼延芙忽然想起了什么,四处看了眼,“小治,凤汐眠呢?哀家不是让你把人带过来了吗?”
    贝毅治忙道,“带过来了。”继示意旁边的公公,当有人将凤汐眠带了出来。
    呼延芙冷眸在她清净的五官上轻轻一扫,目光忽而狠毒起来,“还有宇文谦呢?”
    那公公却摇头,“方才就只有她一人在后殿,奴才没有看到其他人。”
    “混账,方才本君不是让你把人看牢的吗?”贝毅治怒道。
    呼延芙微微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这皇城这么大,敌军又遍布四面八方,他就是逃,也逃不了多远。就让那野小子自身自灭吧。”说着,缓缓起身朝凤汐眠走过去,眼神眯出一丝慈祥,“凤北鸣要的东西,是不是在你身上?”
    凤汐眠不卑不亢地抬头,两目清明,澄澈明净,“太后问的,是锁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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