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汐眠走出校场时,皇甫释离就负手站在追月旁。
    她的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这身装扮,想来又是一场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戏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校场。”凤汐眠知道瞒不住他,索性理直气壮地走过去。
    皇甫释离闻言转身,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眸间似藏着千言万绪,最后只是轻轻抱着她,久久吐出二字,“谢谢。”
    这一句开场倒是让凤汐眠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勾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
    “一字不落都听进去了?”
    听着是闷闷的语气,皇甫释离忍不住笑了,“怎么,眠儿为我出头,还不想让我知道?”
    凤汐眠推他一下,狐疑地看着他,“你恰巧在这里出现,又恰巧将我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是真打算亲自来监视我的吧?”
    “眠儿聪明。”
    凤汐眠:“……”在他伸手过来之时往后退了一步,“我记得我还没原谅你。”
    “眠儿这可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皇甫释离轻笑道,又吹一声口哨,本还在悠闲地甩尾巴的追月忽地就扭头这边,前蹄有一下没一下地哒哒作响,复往凤汐眠这边走来,且伴着低低的嘶叫。
    凤汐眠被他讨好的样子逗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一下,皱眉道,“你将我的马匹放走了?”
    此时皇甫释离已经欺身而上,就坐在马背上,低头往下,笑颜款款,“眠儿说错了,放走它的不是我,而是追月。”
    追月似是能听懂皇甫释离的话,当低头看了别处。
    凤汐眠语塞,嘴里喃喃一句:‘睁眼说瞎话。’
    皇甫释离拍了拍马背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西营虽在东城内,但地儿偏远,走回去是不可能。但凤汐眠又不想让他的奸计得逞,索性又调头回去找战天棘要了匹马过来。谁曾想,那匹健壮的马经追月一声怒吼后竟浑身发颤,不敢向前了。
    追月再喊一声,那马四肢发软,险些就将凤汐眠给颠簸下去。
    最后还是皇甫释离亲自过去把人拉过来,稳稳地在追月背上坐住。
    凤汐眠是无语状,“追月这霸道的性子,都随了你。”
    皇甫释离却引以为傲,“它能从我这里学到东西,说明本王教得好。”
    凤汐眠:“……”
    居于两人共骑一匹马回来的,原本还沉浸在清禾公主进府之事好生猜疑的众人,瞬时就松了一口气,这几日紧绷着的神经也都缓缓舒展开。
    “王妃,决明子方才过来了,只是见你不在,又回去了。”星途说道。
    凤汐眠点点头,正要往药园方向走,手已经先被人握住,“我和你一起。”
    药园中,正给干药草翻身的决明子看到他们二人进来,早已见怪不怪。
    “木清澜不会过来了。”决明子道,还背对着他们鼓弄药草。
    凤汐眠听得一愣,“师父来过了?”
    决明子拂胡子轻笑,“你这丫头片子,还是聪明。你说的没错,她是来过,不过被我吓走了。估计是觉着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见我。”
    “……”凤汐眠和皇甫释离对视一眼,都表示不信。
    凤汐眠道:“师父从不怕任何人。她唯一怕的就是别人的纠缠。决明子是拖着我师父的裤脚了,还是直接拦在前面把人吓跑了?”
    决明子哼道,“小丫头片子,没大没小。”
    “七旬老头,为老不尊。”皇甫释离淡淡回击,是为护妻。
    凤汐眠没忍住笑了笑。
    决明子的眼珠子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转,气愤地丢下手头的药草,负手踱步竹屋。
    皇甫释离和凤汐眠倒也想跟上去,可门已经被决明子合上。
    须臾,竹窗那边丢出一瓶药,皇甫释离眼明手快地将其接了过来,就听决明子说道,“这是她留下的药,三日一粒。”
    提及药物,皇甫释离难免要对凤汐眠体内的顽疾几番打探,是在走出药园后借口有事要与决明子相商,让凤汐眠一个人先回南院。
    只是这回皇甫释离得到的答案也不尽人意,不管他怎么问,决明子对那个问题的回答都是摇头。
    凤汐眠回的也不是南院,她与红岫换了大半,瞒过暗处的北冶,自己则去了烈鸽山庄的废墟之地。
    木清澜果然还在那里。
    “师父。”凤汐眠叫她一声,“师父就等了。”
    木清澜摇头,依旧仰头望着残败的屋檐碎瓦,“小眠,你决定好了么?”
    凤汐眠知她所问何事,脸上贯有的云淡风轻,“师父,我没得选。”
    木清澜久久沉默,“也是。”
    “师父可否告知,我体内到底还有什么隐疾?”
    “你不信我?”
    凤汐眠忙摇头,“自然是信的。只是,我最近常常做梦,只是醒来就忘了。但我记得梦里有个声音,在喊阿离。我想着那个人是不是释离王。”稍是一顿,凤汐眠看着她道,“师父,我和烈如倾,真的没有关系吗?”
    木清澜不大反问,“你想要什么答案呢?”
    “我不知道。”凤汐眠鲜少露出茫然的表情,“这几年我虽待在醉阎黄林,但未进林子前的记忆我都有。如果我是烈如倾,我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许是我想拥有的太多了。师父,我已经做不到当初那般的干脆了。”
    “这个答案,师父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木清澜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且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你父皇,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好不容易得了他们的信任,这份感情来之不易,师父不想你错过。”
    “师父心底藏着的那个人不是我父皇,而是决明子,对吗?”
    木清澜涩涩一笑,“是谁又有什么重要了呢?”许是不想忆及往事,木清澜及时控制住思绪,平淡道,“决明子的医术和我不相上下,有他在,我也能放心。此次我不宜久留,待会就要启程回去。”
    冰岐国内有国师把持朝政,对卧病在床的凤皇是个极大的威胁,木清澜的确不能在外逗留太久。
    “师父,你且安心在那里等着,一切交给我。”凤汐眠道。
    木清澜摇头,眼神坚定,“母国这边有我,你暂且不用担心。国师暂时不会对凤皇下手,他也需要我的身份安抚个中朝臣,我们都不会有事。”
    “师父,你是不是知晓国师的身份了?”凤汐眠在她眼底看到了一股恨意,前所未有的云涌波动。
    木清澜依然看着烈鸽山庄的废墟之处,久久沉默。
    凤汐眠知她不想多言,只要作罢。只是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道,“师父,我记得你有一种纸鹤,能录下人的声音,并能传言千里。”
    木清澜点头,“你想做什么?”
    凤汐眠抿唇微笑,道:“我想让师父教我。”
    春意浓而未歇,但初夏的影子也已经近了。
    曼陀芙蓉开花已有半月,凤汐眠担心它不知何时会凋零,早早就让人送进宫中供皇后赏目。
    结果一个时辰不到,宫里面就来人了,说是皇后邀她进宫一起赏花的,凤汐眠自然是不能推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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