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当天,天气竟然格外的晴朗。
    从离王府出发,抄最近的小道,一路马不停蹄,可到达灌阳山之时还是耗了两个时辰之久。凤汐眠未曾想到猎场会离得这么远,只知下了车碾,阳光照射下的影子已经直直地被她踩在脚下。
    “可还好?”皇甫释离见其微微皱眉,轻声在她耳边问道,“不舒服就先去休息一会。”
    “嗯?”凤汐眠轻轻一笑,“没这么矫情。”她只是不明白,既然是来看狩猎比赛的,可他们到的时候那狩猎大赛已经开始了,她连秋猎的内容是什么都还未知晓。
    “带王妃去休息一会。”皇甫释离的命令不容置喙。
    “是。”当有侍卫上前引路,“王妃,这边请。”
    凤汐眠本想着拒绝,但对上皇甫释离的目光,她的反驳顷息又改成顺从。
    后来她听领路的人说,各大家族昨日就已经到了灌阳山,就连离王的营帐都是昨日准备好的。她便又在想皇甫释离为何没有和她提过这个规矩,旁边的红岫却突然打趣道:“说不定王爷是担心王妃的身体呢?王妃怕寒,这山间的夜晚总是凉风阵阵的,万一王妃又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绿鞠故意去捂她的嘴,笑她,“红岫,你是乌鸦吗?”
    红岫仍是笑,大着胆子看向凤汐眠,“王妃,你觉得呢?”
    凤汐眠“……”她自然不会当真,只是觉着这间营帐的位置不错,面朝南而背北,正好挡住不少冷风。
    此时阳光也还算烈,从开着的窗照进来,一股暖暖的气息荡漾周边,格外舒适。或许只是因她还穿着玄鲮甲。
    “王妃看看可还需要什么?”方才带路的侍卫何为问道。
    凤汐眠摇头,他便要行礼告退,但被凤汐眠叫住,“你对秋猎的赛事可有知晓?”
    何为愣了愣,回道,“略知一二。”
    旁边的红岫却哼了哼,“被选进猎场当事却只是略知一二,这话传出去也不怕人耻笑?”
    那何为本是气一说,可经她这么讽刺,脸上也挂不住。绿鞠见状,忙上前打圆场,“我们王妃就是想多了解了解这猎场上的事情,劳烦你将知道的都说说吧。”
    “是。”何为恭敬颔首,这才继说道:“历来秋猎共有两场,为期三日,分有单猎和族猎。所谓单猎,是无论家族之分的单人之战,各参赛者在指定猎场里各自寻找猎物,规定时间内所猎之物最多者为胜,期间不乏有珍稀物种以一抵二或抵三之例。若能猎上这场中最为凶猛的白南虎,经各族当家商量亦能破例称最,狩猎结束后将授以猎场之王。”
    “那白南虎很凶猛吗?”红岫问道。
    何为挑眉,“何止是凶猛。那白南虎乃虎中之王,是这灌阳山里最凶猛的野兽。听闻它生着一双蓝珀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夜间鬼魅,当有蛊惑人心的魄力,平常人轻易接近不了。”
    绿鞠也起了兴趣,“那为何又是听说呢?难道没人见到过?”
    “这……”何为不自然地皱着眉头,显然是有难言之隐。凤汐眠原本还兴致盎然,可见他如此窘态也不好为难,正要放他退下,红岫却哼道:“你自己都没见过就拿出来说话,谁知道是不是瞎编的?”
    何为气得脸颊涨红,认真道,“我从不会说假话,更不会欺瞒王妃。白南虎确确实实存在,只不过品种稀少,行踪诡异,又有常人之智,寻常猎户很难捕捉到它。”
    “那你是如何知道这山中有白南虎?”问话的是绿鞠。
    “曾经就有人猎过一头。”何为说,复顿了顿,“不过那人最后……突然自杀死了。”
    闻言,账内一顿安静。
    一会,红岫又问道,“那,族猎呢?”
    何为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是严肃之态,“族猎自然是以家族为参赛队伍,于规定时间内进入事先选得的林区进行狩猎,为期两天。秋猎结束,各组长会依各族队伍所狩之物的数量和品种来评选新一季度的猎头。”
    “就这样?”红岫一副兴致不浓的模样,“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绿鞠上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红岫,莫要太过分。”
    “谁说没有新鲜的玩法。”何为竟也一轻哼,“族猎开始前就有一个抽选分区的游戏,这……”
    “何为。”一道低低的训斥声自外传来,被唤何为的小伙子忙收敛情绪,对凤汐眠施礼作退。
    “什么人嘛,这话才说了一半。”红岫不满嘀咕,又被绿鞠拽了一把,她蹙着眉看过去,却先对上凤汐眠注视她的淡眸,当即垂下头来把下唇咬紧。
    凤汐眠收了眸光,道,“这段日子叫你们一直陪我待在王府,确实委屈了你们。”
    “奴婢不委屈。”红岫绿鞠急急地答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们一进山就表现出来的轻松和兴奋却是被凤汐眠一眼看进心底的。凤汐眠扶了扶衣服,对她们说道,“我在这营帐中歇息,无需旁人照顾。你们难得出来一趟,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绿鞠却摇头,“我什么也不想做,就想陪在王妃身边。”
    红岫附和,“我也是。”
    “嗯。”凤汐眠微微挑眉,罢了罢手,“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几番纠结,还是去赛区凑热闹了。
    未几,战天棘自外面走进来,“王妃。”
    凤汐眠抬手示意他不用多礼,“可有他的行踪?”
    “属下派人暗中查探,并未发现宇文谦,也未发现任何反常。”这是他一直奇怪和担心的。凭他多年的作战经验来看,这儿越是平静和有序,即将掀开的暗潮就会越加凶猛。他是凤汐眠的贴身侍卫,可也不能久久在她旁边待着,皇甫释离的敏锐向来是他人所不能及的,他担心……
    “将军不必担心。”凤汐眠将他的顾虑看在眼里,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将军且和平常一样留守便好。”
    战天棘迟疑片刻,还是点头应下。
    约莫两个小时后,凤汐眠才从营帐里出来。她本在榻上小睡,是听到外面的吵闹声才起身。
    远方斜阳垂挂,黄昏已经很近了。
    营地的空地不似她来时的寂寥,头戴不同颜色发带的男女子分而站立,是在谈笑风生。他们每人额上多少都挂着汗,想必是单猎的第一场刚刚结束。
    “王妃。”碾迟庚远远地叫了一声。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挪了过来,场前瞬时安静。
    也不知谁人先行敬礼,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人纷纷都跟着行礼。凤汐眠不自然地扯了个淡笑,抬手让他们平身。他们也确实照做了,可先前玩笑的话题却没有再继续,嘴巴默契闭得紧。
    察觉他们若有若无的打探目光,凤汐眠真想打退堂鼓。她习惯了独处,突然面对这么多人,大抵是不习惯的。
    对面碾迟庚又喊了一声,凤汐眠不得不寻声看过去,却先对上皇甫释离的墨瞳。
    他坐在一匹墨色的马匹上,远远地就往这里一撇,都能让人察觉他的尊贵霸气。他的眼神那样深邃,仿佛还透着光,他看着她,就好似一束烈光照射着她,炽烈而又灼热。她些许慌乱地别开脸,对碾迟庚回以微笑。
    皇甫释离骑着马朝她靠近,居高看着她,“可想去走走?”
    “嗯?”凤汐眠淡笑,点头。正想着向碾迟庚借马一用,谁知皇甫释离却先对她伸手了,“上来。”
    她犹豫着把手递过去,听到碾迟庚和颜世琛的哂笑,“王爷和王妃果真是天生一对。”
    凤汐眠脸颊不自然地紧绷。她坐在皇甫释离身前,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长臂将她紧紧一绕,低淳一声“追月。”喝下,座下的追月立马走动起来。马行的速度并不快,且走的是平坦的小路。
    清风匍匐在耳边,拨动她的发骚,好生舒爽。忽觉耳边一凉,她惊得往旁边一侧,却与他的胸膛贴得更紧。
    皇甫释离继续帮她将碎发撩到耳后,嘴角似笑非笑,察觉怀中的人儿往前倾了些许,两臂圈得更紧,顺带一拉马绳,追月便在草原上驰骋起来。凤汐眠惊得轻呼,后背几乎紧紧贴在他胸前,他的下颚时不时会触到她的耳廓,那里一片清凉,还有些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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