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稍微活动脖子,感到颈侧传来一阵牵拉的疼痛,好像是长期处于一个别扭的姿势,造成肌肉拉伤。
    西厄斯捂住颈侧,回想到底是什么致使他肌肉拉伤,但是昨天的回忆就像隔着一层浓重的白雾,怎么也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个暴君,西厄斯很少动脑,但凡让他困惑的东西,是要砸碎就行,让他看不透的人,只要杀掉就好。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既不能回避,又不能消灭,必须得面对、承认——他记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西厄斯的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抬起手臂,活动了一下肩肘,侧身时,却看见大床的另一端,软软的被子里还睡着一个人。
    什么人?!
    西厄斯皱眉,他虽然夜夜笙歌,却从不把人留到早上,要么喂狮子,要么毯子裹一裹哪儿来的哪儿去,和人同床共枕到第二天早上,这还是头一次。
    而且,意外的不讨厌。
    西厄斯绕到床那头去——这床确实有些大了,他想——掀开被子,露出下面蒙着头睡得死沉的奴隶。
    西厄斯一瞬间想起来了。
    第130章 防盗章no.4
    西厄斯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在神庙里遇见那个小羊羔吗?
    怎么会跑到他床上来了?
    难道,他昨天阿拉伯香吸得太多,脑子不清楚了?
    不过每一次到神庙去参加祭祀大典,都会陷入一种迷醉的感觉之中——西厄斯暗想,下次该跟大祭司说,把香料里的麻醉成分少放一点,就算想制造出神明的神圣感,也不该用这种手段。
    害得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他和床上的小奴隶到底干了点什么。
    西厄斯低下头,仔细观察小奴隶。
    小奴隶右手手腕上套着个情2趣束缚用的小羊皮软套,手腕外侧凸起的小骨头上还留着轻微的红印,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则留着各种各样惨兮兮的捏痕和擦痕,后背和胸腹间缠着厚厚的蛛丝绷带,下面露出半截劲瘦的腰,蛛丝绷带里微微渗出些红色来,想是受伤之后又用力挣扎,迸裂了伤口。
    看样子干得挺激烈。
    西厄斯皱起眉头,仔细思索,还是半点回忆不起来,从祈祷室,到寝宫,这中间的记忆好像凭空蒸发了,除了白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那个人出来了?
    西厄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就否定了,那个人可是心有所属,洁身自好到万年老处男的地步,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对一个陌生人出手,更何况——
    西厄斯瞥了一眼床上睡得哼哧哼哧的人的脸,看起来是消了些肿,但仍然看不出来个人样,假如那个人能对他下得去嘴,太阳也就快打西边出来了。
    左思右想,得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西厄斯感到一阵烦躁,伸手就要拽那霸占着半边床、睡得像头小猪一样的奴隶的头发。
    西厄斯的手刚伸到周六脑袋边上,说也巧,就碰上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不禁疑惑,这奴隶上床就上床吧,怎么还带着块砖头?
    西厄斯将方方正正的“砖头”拿起来,仔细一看,愣住了。
    但见上面一行行黑色小字,镌刻在淡绿色的背景上,那些小字是这样写的:溪儿打分 2:
    集资求虐死西厄斯这个大渣攻,我出十块钱!
    啤酒鸭回复:
    我出一毛,礼轻情意重
    陆仁贾打分 2:
    可以说是烂柯大大笔下第一渣了[冷漠]
    有一个人打分 2:
    可怜的小受,一天之内竟然被虐了这么多次,quq烂柯大大我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决定先缓缓,等这文完结了再看_(:3」∠)_
    好名字都被别人取了2 打分 2:
    卧槽,这什么人啊!简直集各种混蛋性格于一身!烂柯大大求不要让小可怜和暴君大渣渣he!!!求给小可怜找个温柔攻!!!高卢王子怎么样?一举攻下罗马城,干掉暴君,解救小可怜!
    西厄斯看到这些小黑字,并没有出现语言障碍,不仅如此,他还很快理解了这些小黑字是不同的人发出来的,评论的内容,就是他的所作所为。
    西厄斯作为与陈柯相伴生的一个人格,他见过陈柯写小说和发布小说的网站,虽然时间已经相隔多年,但依然留着清晰的印象,因为陈柯每天都会打开那些网站,看看评论什么的。
    后来,西厄斯被陈柯放进了《暴君西厄斯》的世界里,他很清楚,这不是一个真实世界,后来陈柯来到这个世界斩杀他,他也清楚这个世界就是陈柯设下的一个陷阱。
    因此,眼下看到这石碑上出现这样的画面,西厄斯一下子就理解了它是什么,代表着什么样的含义——
    但他不能接受。
    什么叫“暴君大渣渣”?什么叫“集各种混蛋性格于一身”?!西厄斯当了这么多年大独裁者,还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大不敬的话!当时脑门子的火气就冒出来了!
    西厄斯微微眯起眼睛,盯向床上依然呼呼大睡的“小可怜”。
    ——他哪里可怜了?睡着罗马皇帝的床,用着最高级别的医疗用品,罗马皇帝都醒来了,他还在睡大觉?到底哪里可怜了??
    西厄斯心底再次腾起杀意。
    但是,在事情还没弄清楚前,他不会贸然出手,眼下,他手里的这块石碑,显然是这个奴隶带来的,这个奴隶从哪里、从谁手中拿到了这件东西?会不会是“那个人”真的出现,把这石碑交接给他?“那个人”意欲何为?
    西厄斯皱起眉头,将手中的石碑翻来覆去的看,试图在其中找到些别的内容。
    根据他模糊的回忆,这些评论的最上面,应该有一个集中发布内容的地方,会显示出一种叫“正文”的东西。
    但是西厄斯并没有找到。
    这石碑表面的文字会自行变化,应该是按照最新评论来更新的,也就是说,只要出现最新评论,就会显示在石碑的最前端,而老旧的评论则被压到下面,出现一条新的,就会消失一条旧的。
    而浏览石碑的人,是无法控制石碑上显示的内容的。
    “什么东西!”西厄斯拨弄了半天,也弄出个所以然,不由得有些暴躁。
    当然,他的暴躁,也有相当比例是由于石碑上新刷出来的评论都是骂他的。
    小黑字闪了闪,又出现一大篇新评论。
    各种派打分 0:
    很喜欢《暴君西厄斯》这个故事,在我看来,暴君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西厄斯的心情豁然开朗,精神头也好转不少,这个人是谁,肯定是个有战略眼光的人,虽然隔着一个世界,但却令西厄斯产生了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触。
    各种派打分 0:
    很喜欢《暴君西厄斯》这个故事,在我看来,暴君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物,因为他有他的历史背景,他是一个繁盛帝国的统治者、领导者,他用武力守护这个帝国,他笃信绝对实力,因此热衷于发展军事力量,统治手腕也十分严苛,在很多读者眼中,有可能他是一个不近人情、冷酷、讨人厌的角色,但是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有个人魅力的历史人物。
    但是……
    西厄斯前面还面带笑意地欣赏着这篇文字,突然一个“但是”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
    看了作者最新的两章之后,我感到了作者满满的恶意!写作有不同的手法,但是为什么要用一个可怜人去衬托暴君的可恶!这种衬托手法让我再也爱不起暴君,对雅辛托斯,一个可怜的奴隶,什么都没有做,就把他淹死在水里,假如作者的文笔不是像现在这么栩栩如生的话,我或许还能对暴君稍微宽容一点,但是作者用他一贯的冷酷无情的细腻描述了这个让人无法忍受的场景!
    这还不是终结。我不妨给冲着另类小甜文的读者来排个雷。雅辛托斯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懦弱可欺,他其实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正因为如此,才衬得暴君更加可恶!!容后再表),他装死逃过了暴君的魔爪,却被暴君丢进狮子园,在暴君眼中,奴隶不是人,只是他家维比娅小猫咪的一顿晚餐,好吧,放在那种历史条件下,暂时就算是一种局限的观点吧,但是接下来!雅辛托斯用干净利落的动作,从狮子口下逃生,这种弱者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求生力量,奇迹般地从强者手中逃走的情节,被作者写得特别激动人心,我一下子就同情上雅辛托斯了,我觉得作者一定是要写雅辛托斯教导暴君做人,讲述两个人身份差距巨大,却因为奴隶的优秀和聪慧,把暴君从黑暗的深渊里拯救出来,一起得到了升华(原谅我脑补了这么多!),谁知道后面的情节,作者压根就无视了代入雅辛托斯的我们,又让暴君残酷无情地追上他,强迫他,什么见鬼的小黑屋play,老子觉得一点都不萌!!既然写了让人同情的雅辛托斯,又那么能打,又那么聪明,死里逃生,竟然还被暴君打到浑身流血——这他2妈就算了,更神奇的来了!!!雅辛托斯不知道是被暴君威胁还是怎么的,竟然主动和他上床了,什么鬼!!!我的钛合金狗眼要瞎了!!!!还他2妈是脐橙有木有!!!!作者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这个叫各种派的家伙显然到后半截给崩坏了。
    西厄斯不由得挠了挠脑门,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惭愧,惭愧?这种弱者才有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他脑子里,一定是被这块该死的石碑给影响到。
    西厄斯恼火地扔掉石碑,石碑掉落在厚厚的波斯毛毯上,翻了个面,有小黑字的那面朝下,这回,彻底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那一行行小黑字,还清晰地留存在西厄斯的眼前。
    雅辛托斯。
    原来,他叫雅辛托斯。
    就是那天不小心触碰了他的脖子,结果被他当做折磨陈柯的把柄——淹死在浴池水里的那个?
    不、不对,按照这篇评论上介绍的内容,雅辛托斯并没有死,他只是装死,以此来逃过一劫。
    谁知道西厄斯又把他丢到狮子园里了。
    西厄斯回过头,这一次,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假如雅辛托斯死在浴池里或是狮子园里,西厄斯都不会感到半分抱歉,但是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奴隶,没有死,还像个勇士一般地,从那些地方奇迹般地逃出来了。
    不,不是像个勇士,而是就是个勇士。
    西厄斯尊敬勇士,他喜欢到角斗场和那些战绩累累的角斗士一起饮酒狂欢,询问他们的喜好,给他们最慷慨的赏赐,谁侮辱勇士,都会成为西厄斯的敌人。
    但是此刻,西厄斯却把一个战胜了狮群之王的勇士,当做发泄2欲2望的奴隶,三番两次欺凌侮辱,听说还强迫他干了一些谄颜求欢的事情。
    西厄斯重重地从鼻子里喷出烦躁之气,他很少有这么憋闷的感觉,好像胸口被一块大石头挤住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床上沉睡的奴隶身上,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肆无忌惮、不知死活,而是心力交瘁、昏迷不醒,奴隶手腕上套着的那一截羊皮软套,似乎也在无声地控诉西厄斯的暴行。
    西厄斯轻轻抬起奴隶的手,将软套取下来,团成一团,丢进柜子底下。
    他看了一眼奴隶浮肿的左眼,想到自己捏着人家眼睛威胁“那个人”时的情形,竟微微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他昨天用力摔过的葡萄酒杯,今天被证明也是有痛觉有感知的生命一样,说不上对葡萄酒杯歉疚,但总归有些不对劲。
    西厄斯身披质地柔软的丝绸睡袍——虽说那些恪守礼仪的大臣厌恶这种东方传来的淫2靡之物,但西厄斯从来听不见他们的意见——抬脚出了寝宫,光洁如新的大理石地板上匍匐跪着侍女们,等待为皇帝陛下伺候洗漱。
    “去,”西厄斯沉着脸,“找到昨天混进神庙的那个黑皮肤的奴隶,把他带到我面前来,我有些事要问他。”暴君这样命令道。
    第131章 防盗章no.4
    暴君召来名叫塔塔的奴隶,向他询问关于雅辛托斯的事,塔塔表现出来一种抗拒的情绪,但是又不敢违抗暴君的命令,他不明白,为什么暴君要问他这些,难道这也是暴君的一种侮辱人的手段吗?难道暴君自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过分的举动吗?竟然还要再从第三者口中仔细听一遍,真是变2态的爱好。
    “他告诉我他叫卡戎,”塔塔说,“大概是怕给我惹上麻烦吧,他本该是被处死在狮子园的,但是他逃出来了,他希望我对此不知情,可我看到了一切。”
    西厄斯沉吟片刻,这段经历得到了确认,那块石碑,果然是连通着真实世界的,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会被真实世界的人看到,虽然是以虚构小说的方式,但真实世界那边的读者特别容易真情实感,尤其是骂他的时候,对他们来说,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真实。
    “我想知道,在祈祷室里发生了什么?”西厄斯的手肘撑在大腿上,充满攻击性的目光锁定在塔塔身上。
    塔塔感到一阵不适,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愿回忆昨天在祈祷室里发生的事,但在暴君面前,没有选择的余地。
    塔塔用压抑的声音讲述了西厄斯在祈祷室里的暴行,虽然只看见了一眼,但那些不和谐的声音让塔塔脑补出一大篇暴君性2虐弱小奴隶的故事。
    西厄斯听完之后,想,和他隐约间的记忆差不多,那么那块石碑上的内容是切实可信的了,只是不知道雅辛托斯从哪里得到的石碑,他应该是看不懂石碑上的文字的,大约只是把它当作一种神迹,因为那些文字是可以随时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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