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川侧头看她,“嗯?”
    程溪笑一下,语气轻松:“……我们这样特别像学校秋游结束,等车回家。”
    学校已经距离孟平川太久远了,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当年总给他带白煮蛋的班主任,姓什么。
    “早几年认识,就该早恋了。”
    “才不呢!”程溪说,“我那时候喜欢文质彬彬的男生,理科成绩好,不说脏话,穿校服就很好看,爱穿白球鞋,话不多,文艺汇演时会弹吉他唱情歌,放学路上拿个篮球,一边走一边给同学讲题。”
    “……”孟平川被气笑,“敢情我是一点都不符合?”
    “谁说的,你明明符合,男,生。”
    孟平川抬手拍一下她脑袋,“说这么具体,有这个人?”
    “嗯。”
    “现在呢?”
    程溪想了想,说:“应该还是挺有书生气质的吧,在同一个大学,但不常见。”
    “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他现在死了没有!”
    “……没吧。”
    孟平川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听程溪正儿八经一回答,反倒被她呆萌的样子呛笑了。
    “那我打他一顿去,让他带坏你审美。”
    程溪白他一眼,“到底是谁带坏我审美的?”
    .
    不到十分钟,14路公交车靠站。
    孟平川自然的揽过程溪的肩,贴在她身后站,让她先上。
    程溪没做他想,先上车,停在司机旁边。
    回头问他:“有零钱吗?没有,我包里有。”
    “有。”几个硬币从孟平川手里落下去,咯噔响。
    程溪怕晕车,找最前的位子坐下。
    车里没什么人,疏散得很,空了大半座位。
    孟平川没坐,站在程溪跟前,单手插袋,一手拉环。车子摇摇晃晃,他膝盖跟程溪的时不时碰在一起。
    车开得慢,向外看过去,空旷寂静,路过的树程溪大多认识,不自觉回忆起树木的各种特性、寓意。
    “你看那棵遮住红绿灯的树。”程溪指了指,“那一排都是槐树。”
    “嗯。”
    程溪有心捉弄他,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面向路旁一排槐树。
    孟平川盯了眼她随意搭在自己腿上的手,用力反握住,与她十指相扣。
    程溪只顾看着他,“给你讲个故事。”
    “……行吧。”
    “在古代,槐乃木中之鬼,朝廷种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于其下,面对三槐者为三公,他们进谏要说实话。”程溪见他没什么反应,晃一下自己的手,“而且,古代人喜欢选择槐树上吊。”
    “嗯……”
    “所以一直有种迷信的说法,说槐树招鬼,对着槐树时,不能说谎。”
    “……”
    程溪举起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拿眼瞪他:“你说,你是不是又把我拐跑了?”
    孟平川“噗嗤”笑出声,使力把她的手放下来。
    另一只手也覆上,“你就不能直接问?”
    程溪也松开笑意,“这不是为了营造恐怖气氛么……”
    两人相视而笑,程溪不再追问。
    其实孟平川不说她也知道,这是辆普通公交车,跟来虔山时坐的封闭式长途大巴不同。
    一路像是往偏僻的地方走,没了以往的不安生,程溪竟隐隐期待这路是通往另一个地方的。
    一个没有认识他们的地方。
    安静下来,车子中途停了几站,乘客走光,只剩他们俩坐在司机背后。
    广告牌遮住人,孟平川倾身,抬手想摸摸她额上破皮的伤口,却被程溪误以为他要亲过来。
    “喂!这可是公众场合。”程溪拿手挡脸,“耍流氓小心警察叔叔把你带走!”
    孟平川有心逗她,继续靠近:“亲自己媳妇儿不叫耍流氓。”
    “你今天出门前不是才亲的……”
    说到最后程溪已经没了声,孟平川好笑:“我今天吃了饭,我明天就不能吃?”
    “……这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长得的也挺下饭的。”
    程溪:“……”
    .
    到站,车停在“月亮之上”宾馆正门前。
    程溪往四周看了看,果然不是汽车站,闷哼道:“……小心晚上槐树精找你!”
    “它来找我之前,我先收拾你。”
    孟平川拉着程溪往里走,她像个不想上幼儿园直往后退的小朋友一样,恨不得赖在地上。
    “开房干嘛?”程溪问出口才觉不妥,讪讪收住嘴。
    孟平川顿住脚,冲她暧昧的笑,“你说呢?”
    “斗地主?”程溪看他脸色无奈,补了句,“打麻将也行,我学东西快!”
    “……”
    到门口,孟平川却没进宾馆,领着程溪径直走进隔壁一件狭小的理发店。
    这店实在太窄,连个广告牌都没放,比奶茶店大不了多少,三个人待都嫌挤。
    理发小哥见有人来,立刻收了手机,问:“烫发还是洗头?”
    程溪指了指孟平川。
    孟平川却说:“给她剪个刘海,简单点的就行。”
    “行!”小哥应道。
    程溪讶然:“……我好好的干嘛剪刘海?”
    “脸大,遮着点。”
    “……”
    孟平川每次往她额上的伤口上看,都免不了一阵心疼。
    程溪肤白,有伤,有淤青,就显得特别明显。
    就算只是轻微破皮,看起来也不像真是那么回事。
    他没直说,程溪也没把额头上的伤当回事,那天的事她一点都不想回忆。
    倒是理发小哥眼尖,让程溪坐下,挑了把剪刀出来,“你剪个刘海也好,正好遮一下伤口。”
    “诶?”程溪往镜子里细看,顿时明了孟平川的用意。
    回头拿眼瞪他,“早说啊你,瞎说什么脸大!”
    孟平川笑而不言,算是默认,她脸确实精巧,小小的。
    理发小哥拿梳子给程溪把中分疏开,比了下斜刘海,摇摇头:“啧,这个显成熟。”
    又喷了点水,比了下齐刘海的长度:“这样看起来倒挺好的,但你头发有点自然卷,之前中分的‘界’也不知道能不能合上。”
    程溪中学时代习惯束马尾,从没剪过刘海,往镜子里看,没想好。
    孟平川看她没主意,跟小哥说:“你看着弄吧。”
    明明一副“她怎么弄都好看”的语气,嘴上却说:“怎么弄都一样。”
    “行吧,我尽量剪好一点。”
    理发小哥麻溜地拿小剪刀修出弧度,打薄,手指不小心碰到程溪额头的伤。
    她没什么痛感。
    孟平川神色紧张,眉心一紧,丢了手里的烟,从门口一步跨过来,站在程溪身侧。
    没出声。
    “要不我给你烫一下?不然遮不住伤,你这‘界’分得太久了,合不上。”
    “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那就冷烫吧,半小时的事。”
    程溪回头问孟平川:“赶回去坐汽车时间够么?”
    “够不够都得烫,脸好看就能顶着村姑头见人?”
    程溪:“……”
    “你五官长得好看,要不试试短发,修不了多少,然后再给你弄一内扣?”理发小哥拿手把发尾往里弯弯,得意道:“哟喂!这不就是小郑爽么!”
    “……”
    “你看看!这眉眼,这发型,我看着都替你老公高兴……”
    程溪苦笑,“……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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