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将手中的调羹放罢一旁,低头想了一想,微笑着道一句:“一时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不若便由千月姐姐代劳一回罢了,二爷想知晓什么,你便如实禀报了便是。”
    说罢只拿个帕子拭一拭嘴,笑吟吟的说一句退,起身回房去了。独留千月一人立在原处微微皱一皱眉头,她心思素来简单哪里能分辨出沈鱼话里的意思,只宫十八那里还在等着回信,无奈便只能提笔同二爷那里说一说沈鱼的近况。
    漠北,柳三老爷府邸。
    德叔立在雪阁门前,将欲进门的温方挡了下来:“老奴劝温大夫还是缓一缓再进去罢。”
    温大夫停了脚步挑着眉毛瞧了一眼:“怎么,难不成二爷那里有贵客需得大夫我回避一回?”
    才将说完便瞧见芣苢从里面退了出来,手中拿着的便是一副砸的粉碎的茶碗。不用想便知是里面那位为了火,少见柳淮扬喜怒于外,大夫温方好奇心大增,一把扯信芣苢的衣领将人拉至一旁,贱兮兮的问一句:“里面是怎么个光景,来同温方哥哥透露一回,免得一会儿大夫我进去踩了雷。”
    芣苢将手中的茶杯丢至一旁,抓了抓头皮才道一句:“奴才也不不知晓,只知先头爷还兴致颇好的,却是瞧了封信便变了脸色……”
    “信?谁的信,哪里来的?”温方一听便是一脸兴趣盎然。
    “似乎是从圣安方向传过来的……”奈何芣苢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
    温方进雪阁时柳淮扬便负手立于书案旁,手中捏一张薄纸,隐有字迹,温方实在好奇那信上内容,却也不敢凑近的仔细瞧上一眼,柳二爷那张脸实在阴沉的可以。
    温方抄着手倚在书房内的多宝阁旁轻咳一声音,带着一脸开解的笑意:“瞧着二爷似乎不大开心的样子,若有什么烦心的事儿,不若同大夫我说上一说,也好过一人独自在这里伤神。”
    柳淮扬冷哼一声,将视线从那幅春景梨图上移开,抖了抖手中的薄纸冷冷瞧了温方一眼。这一眼便叫温方觉得比那外面十冬腊月里的天气还叫人觉得寒凉。
    只暗自一个激灵直起身来凑了过去,柳淮扬也未有瞒着的意思,便将手中纸张拍在他面前,温方执起一瞧,便是寻常的练字的贴子,没什么打紧的,不过一手小楷倒是写的不差,瞧着有几分功底。
    温方反复查看才从那字帖上收回视线一时不解他原何动怒,却是柳淮扬也没有心思好心为他解一回疑惑。眼下瞧着正动着怒,温方自然也不好为了自家好奇心便不要命的去触其霉头。
    却见芣苢走了进来,恭身禀报一句:“常府小姐已至门外,说是闻爷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余下的话再没机会出口,便叫柳淮扬冷寂的眼神生生止住。
    温方一听一双原本寂灭下去的眼睛须臾便重新亮了起来,常庆年的孙女倒是堪称奇女子一枚。
    初到漠北时,柳淮扬便曾登门常府探了一回虚实,他这里便是探知□□,却是落在常府眼又成的另一种含义。怕是他有意结亲,不过是先去瞧瞧姑娘德行样貌罢了。
    便也不忌讳着姑娘家不宜抛头露面一说,只把那常青青领至宴席安坐在柳淮扬对面,生生把一场宴客的宴席弄成一出相亲宴。
    那常青青自小生在漠北,她爷爷又是一介武夫,素来也不拘着她,倒是惯的胆子极大,一顿饭悄悄瞄了柳淮扬不下几十回,亏得柳二爷好定力,一度表现的坦然自若,若是换个寻常男子遇见这般热情的怕早就羞得面红耳赤坐立难安了。
    那常庆年对柳淮扬这个未来可能成为孙女婿的人更是十分欣赏,恨不能将二人婚事儿即刻提上日程。
    却是叫柳淮扬假意称病给搁浅了下来,不过消停几日罢了,却是弄了这一出佳人上门示好的一出戏出来。
    柳淮扬一张脸沉滴似能滴出水来一般,面色僵了片刻才挥手吩咐一句:“带去偏厅,让德叔去将人打发了罢。”
    芣苢将将离开,温方只啧啧啧两声,一股子才涌上来看戏的好心情生生叫柳二爷一句阴测测的话给生生搅黄了。
    “二爷不远千里冒着风雪来到漠北,为的不就是佳人……”话未说全便叫一个警告的眼神吓的吞了回去,大夫温方只摇一摇头佯装大度一回:“罢了,左右大夫我闲着无聊,便去救一救德叔的场子罢。”说罢只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绝口不提自家过盛的好奇心。
    常青青由人引至厅堂,身边跟着的婢子坠儿麻利的将她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艳红的掐腰小袄,鸦青湘裙,一双素手抄着个雪色的狐皮袖暖。
    巴掌大的脸蛋半隐在那袄上的兔毛立领内,只露出一双顾盼生姿的美眸,越发显得灵动娇媚。
    先德叔一步进门的温方叫这貌美佳人迷去了一会子心神,继而作一副谦谦君子的翩翩风度。
    常青青倒是豪不怯场,面对个初次见面的男子,女儿家的娇羞倒是一点没带出来,只对着温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的屈膝道个礼:“初次相见,不知公子作何称呼?”
    倒是听过漠北女子不似圣安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内敛含蓄的,如今得见倒是不假。
    温方抱拳回个礼:“不才便是二爷随身的大夫温方,见过常小姐。”
    “原来是温大夫,久仰先生大名。闻二爷身子不适,祖父很是忧心奈何军中事务繁多,特谴了小女过来探望。”常青青倒是不似温方从芣苢口中听得那般,是个花痴的草包美人,眼下一见倒是透着几分伶俐。
    素来便是美人便叫人格外怜惜宽容些,当然这一说法书房里的那位除外,那位素来只待沈鱼格外宽容,至于其他人么自人没这般待遇。
    “二爷是旧疾,平素里原也没什么要紧,只漠北气温较圣安寒凉,初来宝地难免有些难以适应,这才引发了出来。”
    “可是要紧?”听温方虚虚实实的一番话,常青青一副关切的模样追问一句。
    一双盈盈美目眼下只紧张的盯着温方瞧,只等着他一个叫人宽慰的答案。
    温方何时叫个大美人这般注目过,一时难免有些面热,只见大夫温方轻咳一声带一丝不自然的神色道一句:“常小姐也务须太过担心,二爷并不打紧,稍作休养便可恢复,只是眼下怕是不能见客,还请常小姐见谅。”
    第87章 艳遇
    听温方如此一说,美人才算安下心来。
    常青青拢一拢手间狐皮袖暖,关心情切的模样稍缓一缓,只冲着温方灿然一笑:“如是便好,青青也好回去同祖父他老人家交代一回,辛苦温大夫一回,二爷的劳你多费心了。”一席话说的何其反客为主,听那话音柳淮扬倒是真真成了她常家的准孙女婿无疑。
    温方想起书房内柳淮扬初闻常青青前来探病时的黑脸又瞧着如今常青青一脸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模样,生生忍了心中的笑意……这一出落花有意留水无情的大戏呀,他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瞧个仔细,必要时为了剧情需得推波助澜一把。
    如是一想温方忙露出个谦和有礼的模样出来:“应当的,应当的。”
    瞧着温方如此上道,常青青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一旁的婢子一声,那婢子便捧上来的盒子送至温方面前。
    见温方一愣,便好心道一句:“不是什么打紧的物件,皆是我漠北有些名气的小食,柳二爷身上不好,难道食欲不振,我便选了几样能入口的带了过来,烦请温大夫给二爷带了过去,若有喜欢的去常府知会一句,我再差人送了过来。”
    她如是说温方自然也不好代柳淮扬拒绝一回,只将那食盒子收下,又像模像样的替替柳二爷道一回谢。
    常青青如了愿,便告了退。将才出门便见德叔过了过来,温方便将这送人出府的活顺理成章的交付于他。
    只拎着那食合往书房里去了,不晓得二爷见那常姑娘的一片心意又是作何反应,单单一想大夫温方禁不住就笑了出来。
    柳淮扬一脸煞气的盯着那食盒沉默不语,温方不知他打的甚主意,只看热闹不嫌事儿的盯着人瞧。
    “扔出去……”柳二爷冷冷吩咐一句,便转身出了书房。
    这……便完了?温方盯着柳淮扬背影有些失望,原还指望他能说出几句感念的话来,却是客肌轻飘的一句话将人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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