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附近,除了封门村之外,还有其他村庄吗?”季潇潇问道。
    “有啊,一共有四个大村庄,包括封门村在内,恰好分布在那石庙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距离石庙,都在七里地左右。不过村民搬迁,却都是这近二十年的事。”艾香继续说道:
    “现在的四个村子,封门村空无一人;其他三个村庄,也只有一个村庄,还有十几个老人留守。因为石翁仲经常会害死男童,所以谁家不害怕?以前不敢搬迁,是因为出去以后没有活路。现在外面好赚钱,所以年轻人都走了,拖家带口地搬迁了。”
    季潇潇突然皱眉,道:“难道你们当年,就是因为这石翁仲要听戏,所以被请过来的?”
    “正是如此,夫人好聪明!”艾香拍了一个响亮的马屁。
    季潇潇嘻嘻一笑,颇为自得。
    两人一鬼边说边走,回到封门村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丁二苗和季潇潇吃了一些干粮,关门小憩。因为丁二苗答应过,晚上要给封门村的戏子鬼和村鬼一个公断,所以必须休息好,养好精神。
    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而且亲婚燕尔,所以说小憩,自然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睡觉,总要做一点不正经的事,然后才能睡得安稳。
    一觉睡醒,又是傍晚。
    封门村里鬼影憧憧,鬼语不断。
    因为这些鬼昨晚都和丁二苗见过面,还在一起喝了酒,故而这些鬼的活动,也不避着丁二苗。
    丁二苗和季潇潇穿好衣服,走出门外。群鬼都过来行礼问好,毕恭毕敬。
    季潇潇扭头看了半天,突然想了起来,问道:“咦,那个秦大仙人哪里去了?怎么没有见到他?”
    第757章 第五狱
    丁二苗这也才想起来,左看右看,果然不见了秦文君的踪影。
    仔细一回想,跟季潇潇回到封门村以后,似乎就没有见到这家伙了。
    “是啊,我那个朋友秦文君,去了哪里?”丁二苗环视着群鬼,问道。
    狄家班的班主狄远走上前来,鞠躬道:“回禀大法师,那个人走了,向西而去,应该是去了柴家堡。”
    “柴家堡?又是什么地方?”丁二苗问道。
    “柴家堡是西面的一个荒村,村子里只有十几名老人,距离这里十来里路。”狄远说道。
    丁二苗抬眼看着艾香。
    艾香上前,道:“是的,那柴家堡就是我方才说的,这附近的四个村子之一,也只有那个村子里,还有十几名老人留守。”
    想了想,艾香又道:“不过现在过年了,那边应该有不少年轻人回来过年,估计会比较热闹。你的朋友去了那里,却比在这里好了许多。到那里总会有好心人,给他一碗热饭吃的。”
    “原来如此。”丁二苗点头一笑,道:“他有没有饭吃,不是咱们的事,饿死了,也与我不相关。”
    其实丁二苗知道,秦文君是饿不死的。他家资万贯,这次出来肯定是揣着一大把的票子,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吃?
    另外,这家伙带着前生记忆,相当于活了一百多岁,说起经验和阅历,绝对是老狐狸一个。就算他身无分文,他也有手段混吃混喝。
    所以,秦文君离开这里,丁二苗一点不担心,反倒有份解脱的喜悦。
    毕竟,被人在身后跟踪盯梢,不是一件好事,浑身不自在。
    “柴家堡,都是姓柴的吗?”季潇潇问了一句。
    老鬼柴玉贵上前,鞠躬说道:“正是。我老家也就是柴家堡的,封门村的柴姓人家,和柴家堡都是本门。”
    丁二苗点点头,道:“这些事,先不说了,你们都随我到柴玉贵的家里,我来给你们的恩怨,做个了断!”
    群鬼齐声答应,只不过狄家班的鬼魂,个个眉开眼笑,而柴玉贵父子,却愁眉苦脸。
    丁二苗带着季潇潇先走一步,后面的鬼魂们各施神通,把丁二苗暂住房子里的方桌和凳子,以及蜡烛等物,一一搬出来,跟在丁二苗的身后。
    柴玉贵的老宅楼房里,丁二苗和季潇潇在正厅坐下。群鬼摆上方桌,点起蜡烛,然后毕恭毕敬地走到了一边。
    “高家娘子,那个叫……曹思敏的女鬼,在这里吗?”丁二苗扫视着面前的群鬼,问道。
    艾香上前,道:“高家娘子被柴老狗的五心桃木,钉在东厢房二楼上,出不来。”
    丁二苗脸色一变,沉声喝道:“柴玉贵,可有此事?”
    柴玉贵父子吓得浑身哆嗦,齐齐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口称罪该万死。不用说,他们已经承认了。
    所谓的五心桃木,就是用五根桃木桩,从死者的手心脚心和胸口钉过,将死者的尸骨固定住。再配以八卦阵图,即可锁定死者的魂魄,使之固定在一定范围里。
    “柴玉贵,是谁教你的邪法,用来害人的?”丁二苗问道。
    柴玉贵磕头,道:“高家娘子死了以后,我害怕她去阴间告状,所以就准备了三牲祭品,去祭拜了古庙里的石翁仲石大仙。那个法儿,却是石大仙教我的。”
    丁二苗哼了一声,果然钱能通神,石翁仲那个妖怪,收了柴玉贵的祭品,竟然想出了这个伤天害理的邪法,来拘禁死者的魂魄。
    突然丁二苗觉得有些不对。
    根据自己看到的,这里狄家班的戏子鬼,明显的强势;而柴玉贵父子,以及那些村鬼,却处于弱势一方。这很奇怪,因为柴玉贵有石翁仲罩着,却为什么反过来受制于戏子鬼?
    难道那石翁仲,最近法力已经降低了?
    “柴玉贵,我问你,既然石大仙是你的靠山,那么你死了以后,为何不去投胎,却要在这里,忍受狄家班的打骂?”丁二苗思索着问道。
    “启禀大法师,我不是不想投胎,而是冥王曾经路过此地,告诫过我们,要我们在这里等待。等他有了空,亲自来审理。可是一等等了上百年,冥王也没过来,可能是他自己也忘了这件事。”
    丁二苗格外惊疑,脱口问道:“还有这回事?”
    狄远和艾香同时点头,道:“确有此事。冥王命令我等都不要走,等他亲自定夺。所以我们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就天天打骂柴玉贵父子。”
    “冥王一共有十个,俗称十殿阎罗。那么路过这里的,究竟是哪一位冥王?”丁二苗又问道。
    “是五殿阎罗,油鼎地狱阴天子,包龙图包大人!”柴玉贵和狄远同时说道。
    卧槽,居然是包拯包黑炭?丁二苗吃惊不小。
    包黑炭断案如神,还活着的时候,就兼任地府判官,日审阳夜审阴,无论鬼神,莫敢不服。死后执掌阴司第五狱,更是铁腕无双。
    凡是阴间的疑难大案,都发配至第五狱,由包黑炭亲审。而且只要是包黑炭审过的案子,就是铁案,永远不会被推翻。可见他在阴司中的权势和威望。
    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封门村,也值得包黑炭来一趟?
    而且,他既然知道这里有冤情,却又为何断而不绝,拖延了上百年?
    再者,包黑炭嫉恶如仇,明察秋毫,既然路过这里,肯定会察觉到古庙中石翁仲的恶行,却又为什么放过了石翁仲?
    以地府冥王的修为,不可能斗不过一个妖怪。他手下有四大鬼差,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分分秒都可以让一个妖怪趴下。
    难道这一带的乡民家中,那些被石翁仲害死的男童,都是前生造业,所以命中注定有此劫难?
    丁二苗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你们把这件事,慢慢说给我听。艾香,你先说吧,说说你们狄家班,和这个柴玉贵,是怎么结仇的?”丁二苗皱眉问道。
    艾香走上前来,屈膝欲跪。
    “就这样站着说吧,我只是随便了解一下情况。”丁二苗一道指决打出,让艾香站了起来,又道:
    “这件案子,既然包阎罗有过安排,我也不好插手,所以只是问问,不是审案,你也不必拘礼,就站着说吧。”
    第758章 包公问案
    想了想,丁二苗又道:“尽量简短些,事情说明白即可,能省去的细节,全部省去。”
    艾香点头,清了清嗓子,说道:
    “光绪三十三年,我们狄家班在沁阳县城搭台唱戏,接到柴玉贵的邀请,请我们来封门村唱戏。因为柴玉贵出手阔绰,所以知道这里偏僻,我们还是来了。
    来了以后,才知道唱戏是在古庙前。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古庙里的石翁仲成精之事,因此并不害怕。开唱的前一晚,狄家班的伙计们,都在柴玉贵家中住宿。
    当晚喝了一些酒,伙计们睡不着,就在东厢房二楼上,掷骰子赌钱。我虽是女子,但是也混迹在其中,所以对当时的事情,历历在目。
    半夜时分,大家赌性正浓,忽然吧嗒一声响,一滴鲜血滴落在掷骰子的白瓷碗里。
    坐庄的蔡九,还以为自己流鼻血,随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众人惊愕起来,抬头看时,却发现顶棚之上,被鲜血染红了碗口大的一块面积。刚才那鲜血,正是从顶棚上滴落的。
    目瞪口呆之中,顶棚之上,染血的面积迅速扩大,一眨眼的工夫,便有了桌面大小。
    班主狄远正要去找东家柴玉贵问个明白,忽然之间,那顶棚之上,一个人头,倒掉出来,悬挂在空中。
    那是一个女人的脑袋,脸色煞白,像是擦了厚厚的粉一样,两只眼珠子鼓在外面,几乎就要掉下来……
    大家惊恐万分,发一声喊,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来,召唤东家。
    东家柴玉贵和他的儿子柴凌峰一起赶来,听见这等怪事,便一起上楼查看。可是到了楼上再看,方才的那一块顶棚,并没有什么血迹,更看不到女人的脑袋。
    然后东家把我们班主狄远拉到一边,耳语了一番。班主狄远走过来,对我们说,是大家看花了眼,出现了幻觉……”
    丁二苗暗自点头,想必那顶棚上的怪异,就是高家娘子曹思敏的鬼力变化出来的。却不知东家柴玉贵和狄家班的班主,达成了什么协议,因此狄远才掩人耳目,说是幻觉。
    “狄远,柴玉贵把你叫到一边,跟你说了些什么?”丁二苗便问道。
    狄远上前,垂手道:
    “柴玉贵跟我说,家里发生这种诡异,说出去有损名声。因此,愿意奉上纹银一百两,求我们戏班子遮掩此事。我一想,行走江湖以和为贵,与人为善,更是立身之本,于是就答应下来。当晚收到的一百两纹银,我也分发给了伙计们。”
    拿人钱财,替人遮掩,这做法,倒也无可非议。丁二苗挥挥手,让艾香继续说。
    艾香大概是狄家班的名角,说话清脆,吐字标准,不拖泥带水,比狄远的苍老嗓音,好听许多。
    艾香郎朗说道:
    “次日,我们狄家班在古庙前开台唱戏,并无古怪。但是当天的戏结束以后,晚上又在柴玉贵家中留宿。柴玉贵本是戏迷,见我等唱的还好,便盛情挽留我们,第二日在他家里唱一台。
    因为酬谢丰厚,班主和我们一商量,就答应下来。反正鹌鹑戏子猴,不就是给有钱的大爷们取乐的吗?既然有钱拿,干嘛不唱?
    第二日午后,就在柴玉贵家的后院里搭起戏台,我等粉墨登场。
    那日唱的是包公断案,我本是刀马旦,却客串了秦香莲。演包公的,是狄家班的蔡九。蔡九在太师椅上一坐,我便上前跪下申冤。
    谁知道我一跪下,就失去了知觉,胡言乱语起来。具体怎么样的胡言乱语,大法师可以问蔡九。”
    丁二苗点点头,示意蔡九上前。
    “小人就是蔡九。”群鬼中,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道:
    “那日在戏台上,秦香莲跪下之后,突然一阵抽搐,转身指着在楼上看戏的柴家父子,开口大骂道:‘便是这柴家狼父犬子,害死了民女曹思敏,求包大人给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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