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上去,还是我把你抱上去?”陆明修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不肯说破自己意图、还想着要挣扎的小妻子,目光愈发的温和。
    他的话把安然吓了一跳。
    陆明修的神色不似作伪,恐怕他会说到做到吧!
    孟子云,威武不能屈。可是陆侯爷太威武了,她除了乖乖屈服没有更好的选择。
    故此安然只好自暴自弃的脱下了披风挂在一旁,越过陆明修那床厚的被子,仍旧躺到了自己昨日那床被子里。
    盖这么厚的被子,不热才怪!捂得你半夜睡不着觉,可别怪我。
    安然气鼓鼓的翻过身,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自己对着帐子睡。
    原先她怎么不知道,总是冷着脸、神色严肃吓人的陆侯爷,竟还有如此多的情绪!
    陆明修不由失笑,自己也脱了外衣,吹熄了灯,只在墙角留了一盏光芒柔和不刺眼的五角宫灯。
    大红的帐幔放下后,静悄悄的,似乎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安然一向都是仰面平躺着习惯了,今儿跟陆明修赌气侧过了身子,反而有些不习惯。过了会儿,她感觉到陆明修的呼吸声似乎变缓变轻了,便悄悄的裹着被子翻过了身,不期然正撞上了正睁着眼的陆明修。
    “侯爷,您还没睡?”安然被吓了一跳。
    陆明修心里苦。
    温香软玉在侧,近近的看着,时不时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瓣香气,还有些许暖暖的水汽夹杂着,让他怎么睡得着?
    “这就睡了。”陆明修从善如流的闭上了眼睛。
    安然有些奇怪,却没多想,自己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倦意袭来,慢慢的睡着了。
    殊不知身旁的人,再次睁开了眼。
    ******
    等到第二日醒来时,安然发现又是抱着陆明修的胳膊睡得香甜。甚至还往陆明修那一边蹭了不少,几乎要把陆明修给挤下去了。
    安然脸上不由红扑扑的。
    她怎么睡得这么不老实?难道果真是夜里太冷了?
    “侯爷,要不明儿还是我在外面吧。”安然有些歉疚的看着陆明修,颇有些难为情的道:“我……睡着了有点儿不老实。”
    陆明修摇头。
    他温和的道:“有我挡着你点儿,还好些。若是你睡在外头,还不得滚到地上去了?”
    安然面露尴尬之色。
    她并没有想到,便是她睡得不老实,如果不是陆明修故意为之,她也不可能一路把他“欺负”到几乎掉下床的地步。
    拔步床很宽敞,并排躺三个安然都不成问题。
    “快点披上衣裳,别着凉了。”陆明修把安然的外衣拿过来,自己起身穿了衣裳就去外间把锦屏等人叫进来服侍安然。
    明晚一定不能在这样了!
    安然暗暗的下定决心,她干脆换两床厚被子好了。
    这一日里安然除了核对明日回侯府要带的礼单,让人打扫了宜兰院,把家具等物都搬了进去,找出了新的帐幔、被褥等物,亲自看着人布置妥当。
    一些小物件还要慢慢添进去,安然把能想到的日常所用的东西都布置了一套,若是以后有想起来的,再放进去便是了。
    陆明修似乎是有事,今日一早秦风和柯林又来了,到了傍晚陆明修才回来。
    明日一早便要陪安然回南安侯府,还是要早些出发的。
    故此两个人用过了晚饭,消了会儿食便早早的歇下了。
    见到拔步床上两床一样厚的被子,陆明修不由失笑。这被子他昨日就没盖住,实在是太厚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照旧在外头睡下。
    等到翌日安然醒来时,只觉得更尴尬了,简直是自讨苦吃。
    她身边压着一床厚的被子,这床被子在床上就快占据了一个人的位置。她几乎和陆明修紧紧的挨在了一起,幸而两个人是盖了两床被子,到底还有几分颜面在。
    “半夜你蹬了被子,我还在想是不是太热了,就帮你找了一床薄被子。”陆明修见安然面露疑色、目光落在被她压住的那床被子上,从善如流的解释道:“我怕把你吵醒了,没敢动那床被子。”
    偏生她没压住靠近陆明修的那一边!安然愤愤的想着,否则两个人之间便有一道“楚河汉界”,不用眼前这样尴尬了。
    “时候不早了,总不能让长辈等咱们。”陆明修本意是解围,可他还是忍俊道:“今儿再把被子换回来便是了。”
    安然俏脸泛红。
    她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在要出门,两人很快便洗漱,好歹缓解了尴尬。
    陆明修今日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销金云纹锦袍,整个人看起来冷硬之气消减了许多,多了几分清俊温和的感觉。
    安然则是穿了件大红色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整个人看起来变多了几分成熟和贵气。梳头媳妇今日帮安然梳了牡丹髻,安然选了一对皇后娘娘赐下的赤金绞丝点翠转珠凤钗、在左鬓上插了一支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她又帮安然挑了一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大花戴上,妆扮好后,便有了超品侯夫人的华贵气度来。
    除了前日进宫时,按品大妆的安然,陆明修还从没见过她如此华丽的打扮过。
    往日里见了她,都是清水芙蓉般脱俗,今日如同牡丹般华贵雍容来,倒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明修一时看呆了。
    还是安然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夫妻两人简单的用了几口早饭,便出发去了南安侯府。
    带去南安侯府的礼物已经都准备好了,装满了两大车。
    倒不是陆明修多喜欢南安侯府的人,只是事关九娘的颜面,他断然不会让九娘面上不好看。
    今日陆明修仍旧没有骑马,而是跟安然同乘一辆马车。
    南安侯府。
    今日是安然三朝回门的日子,一大早南安侯府便早早的准备起来,迎接新姑爷和新姑奶奶归来。
    太夫人和赵氏都换了件颜色喜庆的衣裳,七娘和十娘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唯有六娘,还没有被获准从小佛堂出来。
    六娘这些日子乖顺了不少,每日只是安心的抄佛经,也不再想着往外传递消息,也不再打听。见了老太太时,还主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是要洗心革面。
    似乎她已经完全改过自新、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一切。
    然而这次安然三朝回门,本该是让姑爷见见家中的亲戚,可是太夫人仍旧派人在小佛堂中看着六娘,不许她出来。
    女眷们并太夫人都在荣安堂等着新姑爷和新姑奶奶。
    三娘尽管有身孕,不止安然成亲那一日她过来了,回门她也照旧来了。云诜不放心她,也跟着来了。四娘和五娘也到了,只是比三娘略晚些。还有安然的两个庶出姑姑,也都到了。
    云诜怀里抱着钰哥儿,领着安锋安锐安沐一起到了门外迎接他们。
    不多时平远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南安侯府的门前。
    陆明修从车上率先下来,随后有跟车的婆子端来的小杌子,陆明修便扶着安然的手,把她半抱着带了下来。
    云诜见状不由打趣道:“侯爷可真疼我家九妹。”
    在他怀中的钰哥儿看到九姐,也不由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安然跟陆明修一起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寒暄,安然便愣了一下。
    安沐竟也在其中,他跟安锋和安锐站在一起,身上的行头和打扮,都同两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小沐在这里,那小汐呢?
    明明她出门那日,小沐小汐谁都没来,似乎被人忘记了。安然也不好提要求,只是想着找机会把两个人接过来。
    安然心中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只是此时她面上不能露出来,云诜笑着帮陆明修介绍到:“大弟安锋、二弟安锐,表弟安沐。”他又看着怀中的安钰笑道,“还有小弟钰哥儿。”
    四个人上来行礼,说是见过姐夫。
    不仅是安然,便是陆明修在心中也是有些奇怪。
    南安侯府的情况他很清楚,安汐和安沐的同安然的关系,陆明修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她们两姐弟是太夫人身边下人的孩子,虽说同样姓安,却跟南安侯府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
    安沐是安然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再了解不过。他此时面上虽是笑着,也难掩眉眼间的忧色。
    一行人很快进了府。
    等他们到了荣安堂时,早有丫鬟们笑嘻嘻的打了帘子,通传道:“九姑奶奶和九姑爷来了!”
    安然一进门,便不动声色先找安汐。
    果然安汐也在!她几乎同七娘和十娘做一样的打扮,坐在十娘的下首,虽说看了安然来很激动,却也能让安然感觉到她的不自在。
    安然很快收回了目光。
    三娘见陆明修和安然携手而来,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满意。
    太夫人含笑看着他们。
    安然和陆明修先给太夫人磕了头,敬了茶之后,太夫人笑容满面的说了几声好。
    然后便是给安远良和赵氏磕头敬茶。
    安然对自己这个便宜爹实在没什么好感,虽然他很是眉开眼笑,看起来倒不如赵氏的笑容更真诚些。
    安远良趁机摆了一下长辈的谱儿。
    不过倒不是对女婿平远侯,而是对女儿九娘。
    “九娘,你既是嫁了过去,就要恪守妇道,尽心操持家务,要尽到为人妻的本分……”
    敢情说来说去全是教训她的?
    安然在心中冷冷一笑,却是懒得搭理他,面上只做恭敬的应了。
    “九娘很好。”陆明修看了一眼安远良,淡淡的道:“劳岳父操心了。”
    摆明了就是平远侯对自己妻子很满意,不愿意让人多说什么。即便这个人是安然的亲爹,想起他之前的那些行为,陆明修也对他起不了恭敬之心。
    更可况先前南安侯府在平远侯府出事时便躲开,毁了婚约。纵然陆明修对三娘没有感情,可他实在看不上这幅前倨后恭的行为。
    “九娘没给您添麻烦就好!”安远良呵呵笑着,对陆明修十足的客气。
    太夫人看了自己儿子一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忙招呼安然夫妻二人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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