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忻明回头,有些新奇问:“胜子今天怎么没喝酒?”
    “他说头疼。”林岳替他答道。
    周忻明微微笑:“肯定是陈坊的事吧。”
    是个鬼都知道,景胜在心里磨牙。
    接下来,那什么民谣歌手的一段深情独白,听得景胜的鸡皮疙瘩都快漫出毛衣了。
    倒是身边朋友,莫名跟着激动叫好。
    他激灵了一下,想尿遁。
    男人开始哼唱:
    “我没有睡意,
    心头都是你,
    没有道理,
    不想逃避,
    姑娘啊,怎么一想起你,
    我就会叹息,
    为什么叹息,
    因为你,我变得从此不像自己,很傻气……”
    这一段,本来还耷拉着双肩,周身皆软骨的景胜,逐渐僵起了上身。
    几句词,仿佛在说自己,适用得出奇。
    此时此刻,稍低一点的坐席,忽地响起了延绵的尖叫。
    因为台上的男人,低眉弹唱的同时,渐渐仰头望向了一个地方,之后,眼光便不曾离开一毫。
    身边长年爱凑热闹的林岳,也跟着嚎叫,相当刺耳。
    那位叫严安的歌手还在轻哼:
    “我试着压抑,
    要保持距离,
    如此刻意,
    无能为力,
    姑娘啊,怎么一见到你,
    我就会窒息,
    为什么窒息,
    因为你,美好得让我不能自已,很动情……”
    众人纷纷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岳呷了口酒,也兴冲冲跟上大家去找。
    他看到了一个高挑的女人,就站在楼梯的最上面一格。她倚墙而立,面色不喜不悲,不怒不惊。
    似乎还有点……眼熟?
    在哪见过?
    真的好眼熟……
    林岳拼命回想,此刻那首歌,也到了昂扬的部分。
    “不想停——
    不能停——”
    粉丝在欢呼,分担着来自偶像的真情。
    电光火石,一张图像,一个名字,在林岳脑子里闪现。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拱了拱身畔朋友,惊魂未定喊他:“景胜!景胜!”
    “干什么啊。”景胜厌烦地回,这鸟歌词,正听得他肝疼。
    他拽住他胳膊,高指正前方:“你看看!那是不是那女代驾?严安看的女人,是不是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个女代驾?”
    景胜不假思索抬头。
    他定睛看她,周围环境黯淡,他只能努力辨认。
    也是这一刻,歌至高.潮:
    “我的姑娘啊,
    我想在山花处见到你,
    我想在树荫下见到你,
    我想在雨幕里见到你,
    我想在白雪地见到你……”
    心要跳出喉咙,真的是她,居然真的是她,他竟然在这儿,见到了她。
    景胜一眨不眨看着她,呼吸急促到颤抖,眼前万物变灰,唯独她一人鲜亮,有一圈光。他耳边仍是深切缱绻的歌声:
    “我的姑娘,你笑得发光,你的模样,是我归乡,
    我的姑娘,你快回家,我真的好想你,
    回家吧,过来啊,回来啊,我的姑娘,我是真的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歌词都是自己写的,不接受任何凑字数之嫌的评价,哼
    ☆、第十四杯
    景胜完完全全认出了于知乐。
    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它们非常震耳,格外激烈,以至于盖过了动情的副歌,甚至,来自四面八方的呼喊。
    “是她吧?我没认错吧!”林岳不断推搡他,试图求个答案,可景胜仿佛丢了魂一般,只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摆,却没开口说一个字。
    被他扯够了,才心烦意乱地蹦出一句:“是啊。”
    旁边周忻明好奇得不行:“谁啊,那女的谁啊。”
    景胜没答,只是看着。
    严安过于热烈露骨的隔空对望,令很多在场的客人,也慢慢找到了站在木梯高处的女主人公。
    有好事的青年双手圈在唇边,仰头对于知乐呐喊:“喂——下去啊!答应他,去找他!”
    林岳完全身临其境:“看不出来啊,雪莲花这么抢手?”
    抢你妈逼,景胜在心里骂了句。
    而就在此时,那个叫他目光没办法离开一秒的女人,忽然有所动作,开始一步步往下走。
    她干嘛?
    想干嘛??
    景胜背上猛泛寒气,心里全是未知难测的恐慌。
    严安仍在歌唱,词情曲意,愈发洋溢。
    许多人吹着口哨,眼睛如星闪烁,为即将见证一场破镜重圆的浪漫故事而兴奋难抑。
    于知乐步伐很快,似乎迫不及待。
    林岳察觉到桌面在颤,他匆忙按住景胜搁那的手臂,他知道这二逼东西要坐不住了。
    女人在如潮的掌声里,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到达平地。接着,她继续目不斜视地,在过道里疾行。
    “别冲动……”林岳加重掌下的力道。
    他能感觉到景胜在克制,克制着一份爆发,而这份爆发,随时能让他掀翻桌子,甚至是……
    砸到楼下。
    林岳劝着:“是男人就要接受任何不甘心,不爽,然后心痛地祝福,这……”
    话音未落,台下忽地响起一长嘘,意外又惋惜。
    因为今晚的女主角,并没有迫切地冲上台去,拥抱那个为她献歌的男人。
    而是拐了个弯,径直从侧门走了出去。
    哐啷!
    酒瓶倏地七倒八歪,惊起了一桌人。
    景胜倏然起身,头也不回追下楼去。
    中途还绊到了一只凳子,踉跄的两下,也丝毫没有影响他气势汹汹的步态。
    周忻明被撞到地上的酒瓶吓得差点跳起来,片刻才心有余悸问:“他、他,胜子怎么了啊?!”
    林岳捡起瓶子,墩回原处,挥挥手:“犯病,别管他。”
    —
    于知乐来到外面,有冷空气沁入心脾,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她一早就猜到了严安会这样,他特意邀请她过来,也许正是为了他重归于好的目的。
    她没有一点点惊喜,也没有半分愉悦,滴酒未沾,胃里也翻江倒海,腻得想找个地方催吐。
    从严安开口诉说过往的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识到,原来有人真是冷了的羹汤,她以为还冒着昨日香,实际走近了拿汤匙一舀,不用送到嘴巴边上,都能察觉到它表面浮着恶心的凉。
    好像有鬼祟在后面追,于知乐急促地走。
    想要,快点,再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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