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瑶写这件事儿时心里没把握,猜想过齐灏得知时的反应,若是激动的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描写的那样详细备至,多尴尬。便故意待到心情冷却后,看似不在意的提了两笔,尽管整封信里就这两句是重点。
    可是,对于齐灏而言,两句话似乎并不够看,心生遗憾。
    哪里会像李梓瑶想象中那样的轻慢不在意,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又在自己的默默允许下诞生,意料之中、情理之中。许是有两分的怅然,然而与新生儿的到来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本来就打算给李梓瑶一个孩子的,否则他也不会在新婚夜改了主意,原本只当是自己的一种退让,不曾想,当这个孩子真的到来时,竟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喜悦,还不曾相见,只是听说,便激动的不能自已。
    那句“你要做父亲了”始终在他脑中徘徊,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刻画出一个孩子的画面来。
    信中最后一句: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莫名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男孩女孩又如何,他成长路上所经历过的心酸,自然不会在加诸于自己孩子身上,无论如何都是要珍之重之的。
    齐灏幼时不曾像其他孩子那样被父母珍视,他所有的渴望都在绝望中寂灭,若有一天,自己的血脉得到延续,定要将自己未曾得到的一切施予,哪里会因男童女童而差别对待呢?
    心砰砰的跳,比之以往,要快上两分,许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或他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使齐灏大脑有些发热,心里暖洋洋的,他忍不住将窗子打开,北侧方有张方桌,正及腰部,齐灏倚靠在桌角,迎面有清风徐来,稍仰头,明月高悬。
    这个时候李梓瑶该睡了吧,齐灏拿不准,他知道李梓瑶多少有点晚睡的习惯,说了几次也改不了,只是现在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望她能改了这个坏习惯。
    哪怕像圣上那样多情的人,宫里头妃子有孕了,少不了要去坐上几次,可自己与她两地相隔,怕是有心也无力,府里也没个长辈,不知道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这会儿他倒是想起李梓瑶了,不是那本册子里的应付,是真的想知道她好不好,孩子好不好?
    可是那些都未在信里提及,净写了写不知哪里看来的酸话,表达的全是……她想他了。起初看时被她酸了把,但还是觉的好笑,这会儿却有些恼了,怪她怎么也不知道写些重点。
    心情渐渐平稳,齐灏关了窗,又走回放信纸的地方。
    将被自己的手指压出的折痕展平,小心翼翼叠好信纸,装入信封安放。
    洗漱回来后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许是心里多了份重量,老婆和崽子在那头,自己在这头,坚强如齐灏也不由得生出分孤枕难眠的沧桑感来。
    白天得到的消息带来的负面情绪在这时都被抚平,想着现在的局势和未出世的孩子,本来打算慢慢处理这里的问题,现在看来还是要加紧步子了,早些回去他也安心些,毕竟在府中李梓瑶也没个人照料。
    想到此他躺不住了,下床拿起笔来书信一封寄回,想着皇后虽为生母,然而对自己太过薄情薄意,决不能让她代为照顾李梓瑶母子,还得请岳母多操分心。李梓瑶的第二封信还未寄来,他哪里知道她已入了宫。
    夜色渐深,齐灏一刻也等不了了,直接将福安唤来,吩咐道:“打今天起你便无需在这里伺候了,天一亮就启程了回府。”
    “啊?”福安瞪大了眼,立马跪下,这……自己是哪里扰着王爷了?
    不过认错要紧,“奴才知错,还请王爷恕罪,奴才……”话里颤音,被齐灏扶起,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差了,八成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需要自己回去看着。可哪怕是天大的事儿也没有伺候王爷重要啊!他与旁人不同,齐灏小时他就在身边照顾着了,都没离过身,这要换了旁人,肯定没他这么熨帖。
    “奴才哪也不能去,奴才得跟着伺候您!”
    齐灏解释道:“王妃有了身子,本王不能在身边,只能由你代为照料了,你办事儿仔细,本王放心。”
    “这……”福安先是一惊,想起那封被齐灏揣进怀里的信来,这消息约莫着是那封里说的。顿时一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喜得贵子。”
    怪不得齐灏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恭贺,喜上眉梢,福安这个赏是少不了了。
    福安心里也高兴,被自己看着长大的人有孩子了。心里想到:王爷既然让自己回去,便是信任自己,这头重要,那头肚子的小主子也重要,可说到底,王爷一个成年人,离了他也能将就,然小主子终究是脆弱些,王爷让自己回去必有他的打算。
    想清楚了立即领命。
    “信使要走在你前头,这几封信先让他带回去,还有,等你到了就跟王妃说……没什么,你回吧。”齐灏话落转过身,福安不解,却也没多问,出去将门带上。
    *****
    卓峥像是在和齐灏打哑迷,他在三方里转,告诉你的也只是他想让你知道的,齐灏心里着急,然而一时也想不出解决之法。
    隔日清晨淮南节度张浩第三次前来拜访,齐灏听到消息没想前两次那样不闲不淡。
    随齐灏一同前来的曹广曹参事看了他的脸色,提议道:“张浩好声色,不若唤些歌女前来助兴。”
    齐灏没有赞同却也未曾驳回,看了曹广一眼,说道:“何须请那些,论歌舞谁能比得过宫里头出来的。”
    曹广听了脸色不对,憋笑憋的不大自然,道:“您说的可是皇后娘娘赏赐下的?”
    便是之前李梓瑶阴阳怪气的提起过的两个宫婢。
    见齐灏对左右吩咐道请两位姑娘过来,曹广忍不住道:“那毕竟是皇后娘娘赐下的,这不妥当吧……”
    “既是伶人便做伶人该做的事,有何不妥当。”齐灏说的不在意。
    曹广暗自排腹:找美人过来何止赏乐这一个目的,分明是在向张浩示好,这要是把人送出去了,岂不打皇后娘娘的脸?您明知道的,还这样,不厚道啊。
    看曹广那眼神,齐灏轻轻一声冷哼,都是气音,几不可闻,毕竟太响会显得自己不大淡定,他眼神里透漏出几分嘲弄。
    年里出发那天早上醒来本没想喊醒李梓瑶的,一来太早,况且她病中还未痊愈,其次自己也习惯了一个人离开,没觉得有什么非要相送不可的理由。可不知怎的,那天她还是醒来了,一下送到宫门口。
    她迎风而立,不像母后那样故作不舍,只是笑的轻浅。那一下回眸,多少还是有一些心间波动,不知是否是离别的心态作祟,总之,或许他也还曾意识到,自己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怕是有了一丝悸动。
    可就是这时,他那依依不舍的母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了这两个美人过来,以伺候他为由,说的是声泪俱下,怎好叫人辜负了她的苦心。齐灏可不知她什么时候竟如此关心自己了,只是这种挑拨难免让人气愤。
    对齐灏来讲也只是气愤了,可于李梓瑶而言宛如生吞蝇蛆,妈的,自个儿男人新婚里就去给你亲生儿子卖命,这会儿你还搞事情,怎么着他们成亲也才一月好吗?
    又一次感觉脸面扫地。
    可除了僵着脸笑,似乎没其他的法子应对了。
    齐灏走在前面离开书房,要去正厅,曹广尾随在后,听齐灏道:“不过个婢子罢了,只当是路上没熬过,去了。”总不能再带回王府去吧,给自己找没趣。
    只李梓瑶一个人都能让他后院不宁,再来俩,他天天什么都别干了,光顾着灭火吧。
    曹广摇头轻笑,想着他不过二十岁的儿郎,许是不懂男女之情的妙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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