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澈:“谢澈。”
    孔芷熹笑道,“那我以后就唤你谢大哥了。”
    谢澈一怔,眼底有不明情绪弥漫。
    孔芷熹见他不愿多说话,也不好过多打扰,两人就这么同处一车。天色暗下来时,也差不多行至驿站,在驿站休息一夜,次日继续赶路。这么赶了五六日,终到浙州,过了浙州就是京城了。
    孔芷熹这几日很少同谢澈说话,她觉得这个好看的男子越是临近京城,就有些紧绷,他在京城是否也有牵挂的人?说起牵挂的人,除了兄长嫂子和小侄儿,还有一个远在京城的沈羡。她和沈羡也没见过几面,小时候见面多些,长大后也只有他偶尔去找兄长时方能见上一面。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羡时,那时候父亲刚刚战死沙场,母亲也病故,她亦是只有六七岁的模样,沈羡也只有十四,他长的很好看,颜如冠玉,那时她和兄长是去厣门关的,他穿着铠甲,英勇无比,小小年纪的她就生出仰慕之心。
    那时,他也并未和她说过一次话,只是同兄长说了几句话。渐渐的,两家熟悉后,他和兄长成为至交好友,也和她讲过几次话,不过到底还是有些冷淡的。
    想到此处,孔芷熹有些泄气,不明白为何非要来京城。
    最后两日,她同这谢澈讲话,他倒也肯搭理人了,两人偶尔聊上几句。在二十八这日终回到京城,入了城门,谢澈问道,“你家亲戚住在何处,我送你过去吧。”
    孔芷熹有些踌躇,她就这样跑来找沈大哥,万一嫂子误会,惹得他们生了间隙怎么办。
    谢澈望她,孔芷熹犹犹豫豫道,“送,送我去镇国公府吧。”她在京城一个认识的都没,也只能去找沈羡,至少让他帮着自己说说话,她现在的确不太想嫁人。
    谢澈诧异,面上有几分冷意,“你说,你去找谁?”
    “镇国公府,沈羡,他是我兄长的至交好友,我也唤他一声沈大哥的。”
    谢澈面上彻底冷了下来,“我是不知你找的是沈羡,不然无论如何都是不回送你来京城的,沈羡已成亲,你这去沈府找他是何居心?”
    孔芷熹气的眼睛通红,眼泪婆娑的瞪着他,“我自然不是去破坏他们感情的,只是家中逼迫,我我这才来京城寻沈大哥,想请他帮我跟兄长说说话。”她可能的确有些不服气,也想见见沈大哥妻子是何等容貌,为何能入了沈大哥的心。
    谢澈沉默半晌,开口让车夫赶车去国公府。
    孔芷熹在一旁默默擦眼泪,临近国公府她反而没了胆子,她这样来,好像的确会让人误会的。
    车子在国公府正门停下,谢澈上前敲门,孔芷熹躲在他身后,有些紧张,脚就绊了下,人撞在谢澈身上,一股幽幽檀香窜入鼻间,她心猛的跳动下,谢澈回头望她一眼,她脸都红了,呐呐道,“对不起……”
    “无事……”谢澈道。
    很快有国公府的人开了门,认出是谢澈来,急忙道,“老奴见过谢大人。”
    谢澈道,“不必多礼,敢问你家太太和大人可在家中。”
    老奴道,“大人前些日子出门,只有太太在家。”
    谢澈领着孔芷熹去见玉珠,人是他带回来的,总要给玉珠一个交代的。
    玉珠听闻谢澈带了个姑娘来,心中诧异,思忖一番,以他这去幽州一年就碰上中意的姑娘,特意趁着皇上召他入京带回来给自己瞧瞧的,她心中高兴起来,慌忙让人把两人请入房中。
    孔芷熹在外徘徊,迟疑不决,见丫鬟出来迎她们,她一把抓住谢澈衣袖,愁眉不展的道,“谢,谢大哥,我还是不进去了吧。”这样突然找来,沈大哥的妻子误会可怎么办。
    谢澈抽开衣袖,淡声道,“进去吧。”一路相处,他也看出这姑娘人品不差,就是被养的有些天真。
    两人进房,孔芷熹抬头就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女子,她梳着倾髻,发髻间插着一根翡翠簪子,穿着一身淡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褙子,系着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肌肤胜雪,美若天仙。
    孔芷熹屏住呼吸,呆呆的望着玉珠。
    玉珠欢喜的站起,“谢大哥,你回来啦?”又好奇的望了望他的身后,“谢大哥,这位姑娘可是你?”
    “不是。”谢澈道,“这是我路上碰见的一位姑娘,说起来,事情有些巧合。”他缓缓道出两人认识的前因后果。玉珠恍然大悟,去看躲在谢澈身后的姑娘,她长的貌美,一双眸子很是灵动,似乎有些躲着自己,玉珠笑道,“你应该是孔大人的妹妹吧。”
    孔芷熹从谢澈身后探出头来,“你,你怎么知道是我?”
    玉珠笑道,“栎州距离幽州不远,我曾听夫君提起来过孔大人,是夫君至交好友,听闻孔大人有一妹,又同谢大哥路上碰见,想必是栎州那边来的,应该就是孔大人的妹妹了。你怎么一人跑到京城来了?这样可是不对的,你一个姑娘家,这样上路多危险,幸好碰见我哥哥。”
    孔芷熹望着谢澈,“他是你哥哥呀?”
    玉珠点点头,“你先坐下再说吧,我也正好让丫鬟收拾个房间出来,你先住着,等明日你沈大哥回来让他给你兄长送封信去,不管有什么,你这样跑出来都是不对的。”
    沈大哥的妻子实在太温柔,孔芷熹越发的羞愧,“嫂,嫂嫂,我就不住府上了,去寻间客栈住着就好。我是因兄长逼着成亲,实在不愿意,又只认识沈大哥一人,这,这才冒然跑来。”
    “这可不成,你这么远来京,怎能让你去客栈住着。”玉珠笑道,又吩咐身旁的甘草,“甘草,你去让丫鬟们收拾个房间出来,天气冷,多在房间摆着炭盆,缺什么直接拿了我牌子去库房领取就成。”
    甘草应声出去,孔芷熹垂着头不出声。玉珠又问谢澈,“谢大哥,你这一年如何,幽州那地烂摊子应该不少的,皇上这次召你回京,怕也是担心幽州那边。不过,”玉珠一顿,笑道,“谢大哥能够回来过年真是太好了。”原以为几年都见不着面。
    谢澈道,“玉珠不必担心,幽州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我此次回来怕也待不了多久的,回来跟皇上禀告过,过了年关就要回去的。”
    两人叙旧一番,玉珠留谢澈在府中用膳,谢澈摇头,“我还需进宫面圣,等见了圣上再去姜家一趟,我在姜家用膳就是。”他说完看了孔芷熹一眼,“我这就先进宫去,这位孔姑娘就留在府上。”
    谢澈离开,玉珠拉着孔芷熹去隔壁的小院子里,“你就先住下吧,你的事情也不必焦急,等你沈大哥回来让他给你兄长送封信去。”
    孔芷熹见她真心实意,心中越发羞愧,她是仰慕沈羡,可也没什么非分之想,这样找来沈府,沈大哥的妻子却依旧和蔼的待她。
    安排孔芷熹住下,玉珠回房。
    沈羡出门办事,约莫明日或者后日就能回来,这位孔姑娘来找沈羡,玉珠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心里大概猜测到一丁点,这位孔姑娘可能对沈羡有些别的仰慕之情,却绝不是上门来破坏她们夫妻感情的,说到底也只是个被家人宠着的小姑娘,一切等沈羡回来再做打算。
    谢澈去见过皇上,君臣于书房面谈,他讲了幽州这一年的的政务,他这一年算是比较艰难的,好在熬了过来,也把幽州自理的很好,瑞武帝自当欢喜,称赞一番,又许谢澈半月假期,让他在京城过年,过罢十五,快马加鞭赶回幽州就是。
    谢澈谢过圣恩,出宫回姜府,见过师父师母,二人亦是欢喜,留他在府中用膳。
    沈羡于二十九回的京,进宫复命后立刻回府,正是晚膳的时候,他进房脱掉玄色厚氅,见玉珠靠在榻上看书,走过去把人抱起,玉珠惊呼一声,双手揽住他的颈脖,娇声道:“夫君,你吓我一跳!”
    沈羡亲亲她的唇角,轻笑道,“是我不好,不该吓着姣姣。”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他道,“丫鬟们去哪了?房里怎么只剩你一个人?”这会儿是饭点,丫鬟们应该去厨房端膳食,不过平日也都会留个丫鬟守着。
    玉珠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夫君,说起这个,我正好有事告知,剩下两个丫鬟是去给隔壁的孔姑娘送膳去。”见他眉头微皱,她道,“就是栎州孔大人的妹妹,孔姑娘说是孔大人给她相看几个男子,她不愿意,孔大人逼迫,这才跑来京城,她一个姑娘家的,我也不放心她在外乱跑,就先让住在府上,你看可要给孔大人送封书信。”
    沈羡听完,倒也没什么表情,只说了句,“我给亦清送封书信过去,现在送她回去怕也来不及,等过了年风雪停了,我在派人送她去栎州。”他是记得亦清这个妹妹的,说过几句话,并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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