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梵翻了个身,面向秦峰的方向,“鬼好像很怕你。”
    秦峰不说话,林梵只能隐约看到对面床上一个轮廓。躺平,闭上眼想欧阳的话,他说自己只剩一年的命,是真的么?
    迷迷糊糊的睡着,一夜无梦。
    农村的早晨醒的比较早,公鸡打鸣的声音,外面人走路说话的声音。林梵睁开眼迷糊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本能的转头看对面床,被子已经叠好。
    林梵起床,闻了闻身上都有味了。
    打开门出去,他们在吃早餐,老村长给她准备洗脸水。
    “谢谢。”
    林梵匆匆洗脸,过去拿起馒头刚吃了两口,秦峰站起来拎起林梵的衣领,“有人早上从河里捞出个小孩,估计是那个小鬼。”
    “啊?”
    从村长家到河边二十分钟路程,林梵把一个馒头吃完,噎的快厥过去。
    河边围了很多人,国人看热闹的本性似乎与生俱来,不分阶级职业所处环境。
    刘法医和小王已经在现场了,说是尸体,其实只剩下骸骨。尸骨是挂在渔网上,被拉了上来,骸骨上身套着破烂的棉袄,到处都是大窟窿。布料已经*,碰一下就碎,骨头很细小,年纪不大。
    林梵心脏隐隐作痛,她往前走去,脚步沉重。
    “这是王建奎家的二丫吧。”有人低声讨论着,林梵回头看了一眼。刘法医检查骸骨,因为有衣服包裹,尸骨还完整。
    “颈骨断裂。”刘法医站起来扯掉手套,说道,“尸体身份确定了?”
    “王建奎家的老二女儿,两岁,据说是两年前过完春节,掉进河里淹死再没找到尸骨。”小王说。
    秦峰捡起棉袄翻过去看了看,里面有好几个大洞,“尸体找不到,恐怕是有原因。先把孩子带回去,去王建奎家。”
    小小的骸骨被装进袋子,她终于被捞出来了。
    院子里聚了不少警察,尸骨放在院子中央,拍照尸检。
    林梵站了一会儿走出去,昨天女孩说她是被奶奶掐死,然后扔进了水么?泡在冰冷的水里,不能转世投胎。
    林梵总不相信真有那么恶的人,可一次次的案件刷新着她的三观。她走到村口把脸埋在手心里,深吸气,抬头看向远处的水库。太阳升起,阳光铺撒下来,映亮了整个水库。
    高个子女孩牵着女童的手走了过来,她们看初生的太阳。
    “我奶奶不喜欢女孩,生了我妹妹就不能再生弟弟,我们这里只能生两个。爸妈走了,她把妹妹掐死,衣服里塞上石头扔进水里。我看到妹妹在哭,我不敢出去,我怕她杀了我。”
    林梵鼻子泛酸,她抬起头看天空。
    “除了我,没人知道她杀了妹妹,妹妹每天都在河里哭,只有我能听到。水那么深,那么凉,她多害怕?没人帮她。”
    林梵攥紧了手。
    “她又打我,因为弟弟哭了,她就用木棍往死里打我,我早晚要死在她手里。她能杀了我妹妹,也能杀我,不如我先动手。”
    “女孩也是人,也有心,妹妹并不比弟弟差。”
    “帮我和妹妹埋在一起,我们走了。”
    白色的水泥路,她们手牵手越走越远。她回头冲林梵笑,十分美,挥挥手。
    太阳跳出了丛山,冲上了天空。
    她们消失不见。
    电话响了起来,林梵接通,秦峰的声音落入耳朵。
    “在哪里?”
    “村口。”
    “不要往河边去。”
    “嗯。”林梵听到他要挂电话,说道,“秦大哥。”
    “怎么?”
    “王婧下药杀了全家,她走了。”
    死无对证,一切都靠猜测。
    鼠毒强的包装在王婧的书包里找到,出事的时候,只有她和衣而睡,似乎早有预料。二丫是被老太太掐死,她把孩子扔进水里。
    儿媳回来闹了一回,并没有什么用,在她强势的镇压下儿媳和儿子就偃旗息鼓了。没有了二丫头,他们家的孩子数量还是符合国家政策。很快,他们夫妻又生了个儿子,这回老太太高兴了,大摆筵席。
    可惨了王婧,爸妈很快就又出去打工,家里全部的活计都落到了王婧稚嫩的肩膀上。老太太动辄打骂,并不把便宜丫头王婧看在眼里。
    王婧的尸体旧伤加新伤,伤痕累累。
    回江城的路上,林梵靠在车窗上看外面,山村平房渐渐被高楼取代。
    车厢内四个人各自怀着心思,六条人命,全没了。
    谁对谁错?
    这地方重男轻女严重,在他们眼里,女孩就不该出生。林梵的父亲也重男轻女,他非常看不起林梵。好像生女儿是对他的侮辱似的,林梵是被奶奶养大,他见到林梵话都很少说。奶奶去世后,林梵被接到江城,在那栋别墅,林梵活的并不多好。
    弟弟是家里的唯一,林梵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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