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事务繁忙,赵总管来匆匆去匆匆,一顿忙乱之后,众人将其送走。
    虽然停留的时间短,但皇帝能派他来,对程岐的重视昭然若揭。
    连云姑姑都笑声笑语的对程岐说了两句夸奖的话,要知道这人素来绷脸无情,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程岐开春做了那么多丢人事,皇帝非但不罚不退,还亲赏宫绦,看来入宫做娘娘,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朱雀楼里的秀女都是人精,面面相觑几秒后,都不约而同的笑嘻嘻的簇拥着程岐往房里走,那人有些不习惯,笑的略显尴尬。
    马祯性子软弱且随和,只跟在人群外面,回头看了看。
    韩岄的眼神似要杀人般。
    马祯吓得赶紧转过头,临了进内,还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寒夜孤月,那星子闪的耀眼,却丝毫温度没有,秋末的冷是黏在身上的湿冷,薄衣衫转瞬间就被打透了,激的皮肤刺痛。
    院里就只有万菁菁还陪着韩岄,但那人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站了好一会儿,腿脚都酸了。
    “岄姐姐,秋末天冷,咱们进去吧。”
    万菁菁说话都开始打哆嗦了。
    韩岄减重后身体不好,知道这样气怒下去,程岐不会在意反倒会自伤身,便踹开门进房内,众秀女骚动两秒,也不似从前那样惧怕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的朱雀楼里,是程岐当大了。
    她是要去宫里做庄宝林的,还有她那个叫程太衡的弟弟,以后更是朝廷的大理寺正,在上京做中央官,威风的很啊。
    反观韩岄,除了个做葛使君的舅舅,也没多大本事。
    她都十六岁了,北巡行宴又没勾搭上太子,前程可见,听说葛使君最近都不见她了,还准备把七岁的小侄女送进朱雀楼顶替她呢。
    见众秀女不如以往那样恭恭敬敬,韩岄也是心里有数,她虽然轻狂狠毒但却不傻,坐回帐床前闷声不语。
    万菁菁不敢多惹,回头看了看通往二楼的楼梯。
    一楼的秀女较少,看样子是都去二楼巴结程岐了,她也想巴结,但一是害怕韩岄,二来也拉不下脸面。
    从前那么欺负她和马祯,甚至白日还刚闹了一回,死心吧。
    万菁菁现在只痛恨自己当初站错了队,但话说回来,谁能想到程岐那样一个窝囊废,上吊未遂后不仅转性,还能吟诗做对了。
    见万菁菁躺下睡了,没有像平常一样哄劝自己,韩岄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但又无力改观。
    她看着桌上的两杯凉掉的茶水,眼中一激波澜。
    马祯的那杯只剩下一半了,杯边儿还有口脂,看来那人真的喝了。
    韩岄脸上浮笑,顺手拿起自己的那杯全喝了,入口过舌的味道有些怪,她也只当是凉掉了的缘故,随即就睡了。
    只是夜深之后,她浑身虚冷,浮汗淋漓,肚场内刀绞般的疼。
    “……救……救命!”
    …
    …
    程岐是被吵醒的,她揉眼从床上坐起来,瞧着对面的帐床。
    冯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或许是因为冯宜和程岚的原因,她也不似从前那样热络,两人对视一眼,程岐又倒头睡了。
    程岐没说话,她本身也不是爱讨好的人。
    既然你不和我好了,那我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她转头瞧着二楼的秀女多半凑在楼梯口,一时好奇,也走过去向下望了望:“出什么事了?”
    “是韩岄。”
    林知墨忙给她让了个身子,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殊不知从前韩岄势盛,她是仅次于万菁菁的狗腿子,但在韩岄那种暴君的统治下,又会有几个忠臣呢。
    “听说是夜半闹肚子,连去了几趟恭房。”林知墨偷笑。
    “不会又是什么减重的偏方吧。”
    程岐也随意道。
    有人在她身后笑道:“听说连隋郎中都请来了。”
    “是吃坏了东西吧。”
    “吃东西?她为了减重水米不打牙,哪会吃坏东西。”
    “哎对了,她傍晚的时候,不是拉着马祯喝茶了吗?会不会是那茶里面不干净,或是冷掉了才闹肚子的?”
    “那马祯喝了怎么没事?”
    “韩岄为了减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林知墨插嘴,“听说这人为了保持体态纤柔肌肤似雪,暗地里总吃些古怪的药。”
    程岐笑了:“那这是吃错药了?”
    众秀女哄笑,推推搡搡的,忽听楼下又传来开门声,有人嘟嘟囔囔的说着好臭,也有说韩岄虚脱,脸色更臭的。
    “马祯……个贱人……”
    韩岄被婢子扶回帐床上,因着拉的太厉害,只得趴着,就这样还不忘伸手迷迷糊糊的骂着马祯,惹周遭人侧目。
    说起马祯。
    程岐想起方才那些人议论的事情来,拍了拍林知墨:“刚才你们说什么喝茶的事,麻烦讲给我听听。”
    “好好。”
    林知墨见程岐主动和自己说话,登时脸露得意,然后将韩岄和万菁菁逼着马祯喝赔罪茶的事说了,自己还添油加醋了不少。
    “马祯喝那茶了?”程岐问。
    林知墨俯身看热闹,点了点头。
    “应该没喝吧,要不然这会儿闹肚子的,得算上她一个了。”
    她回头,对着程岐神秘兮兮道:“你说,是不是那韩岄缺德,又想拿什么东西糟践马祯,结果自食其果了。”
    “许是。”
    “最好是这样,也让韩岄自己尝尝被凌虐的滋味。”
    “恶人自有老天磨。”
    她们议论的欢实,程岐倒是觉得稀奇,转头看去马祯那边。
    因着傍晚韩岄两人的胡搅蛮缠,马祯的晚功还没有完成。
    她坐在自己的帐床上,临墙的桌角点着盏油灯,灯油如豆,将那温暖昏黄的光映在她的脸上,透进黝黑谨慎的眸子里。
    少女盘腿而坐,将被子搭在腰间,干净的脸上满是平和,正在一丝不苟的摆弄着手里的针线,柔夷素手穿梭,无声无息。
    倒也不像是个总被欺负的样子。
    程岐看着她微笑。
    马祯察觉到,缓缓转过头来,见程岐这般看她,估计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手脚,放下针线,也回以淡然的笑意。
    程岐说得对,人总是要学会保护自己的。
    我从来都不是胆小的人。
    谢谢你阿岫。
    。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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